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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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老朽有冤情要诉,天大的冤情, 要诉。”
  他一字一顿,中气十足, 喊声直冲云霄。
  燕凌岳鼓起眼高声呼喝,“冲撞圣驾,恐是刺客,拖到一旁乱棍打死了事。”
  两侧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一个七旬老头能当什么刺客?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就要乱棍打死。
  官差也怕出岔子,忙强行把老头拖到一侧。
  “慢着。”
  内侍撩开绣满龙纹的明黄帷幔,身着玄色冕服头戴冕冠的年轻天子在宫人的搀扶下,步下玉辇,所有目光都集中于一处。
  若不是七旬老翁豁出命阻拦圣驾,这其中的大部分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天子真容。
  王岩走上前来,“陛下,这老儿惊扰圣驾,罪该万死,但祈福为大,继续耽误下去,恐误了吉时。”
  李奇微微侧目,垂于冕冠前的十二旒微微晃动。
  “太尉难道没听见那老者在叫苦喊冤吗?天子当爱民如子,有什么能大得过老百姓的苦处?将人带上来,朕倒要听听,到底是为何事叫苦。”
  仪仗中,某些官员偷偷对了个眼色。
  康立群亲自上前将人带过来,为保障天子安危,六名侍卫拦在中间。
  李奇温声道,“老人家,何事叫苦?”
  白发老翁从人墙的缝隙里看见天子真容,热泪大滴大滴从眼眶中滴落,猛然间匍匐下跪,以额触地,叩了惊天撼地的三记响头。
  “老人家,不可。”
  李奇赶紧上前想要扶他起来,却被忠心护主的侍卫挡了回去。
  “陛下,这等事属下们代劳就是。”
  左侧居首的侍卫上前扶起了老翁。
  李奇的姿态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又交头接耳地夸起天子的德行来。
  李奇谆谆引导,“老人家,到底有什么苦处?”
  老翁老泪纵横,“先帝大兴土木,赋役苛重,已经将百姓压得喘不过来气,为何陛下当政后,不仅田赋不降反增,还要加收名目,农户交不满粮食,为了拿银子补上差额,当官的竟然逼农户卖儿卖女,天子此举,是要逼死咱们梓州的老百姓啊!”
  不待官员发声,先有老百姓为天子鸣不平。
  “老人家此言何意?谁人不知陛下登基后,将田赋从十税一降为了三十税一,不降反增,加收名目又是从何说起?”
  白发老翁一瞬间有些发懵。
  “何时降的三十税一?为何梓州的百姓都不知晓?”
  燕凌岳感受到天子凌厉的视线向自己投来,吓出一身冷汗,强自镇定。
  “胡言乱语,减税敕书早已诏下各省各地,又怎会独独漏了梓州?”
  白发老翁傲然昂首,“老朽指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我陈家子嗣永绝。”
  这在子嗣传承大过天的民间,已是骇人听闻的毒誓了。
  李奇目光如炬,“好,很好,今日当着京州万民,朕也以先祖英名起誓,此事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还梓州百姓一个公道。”
  一言激起千层浪,民心振奋,百姓纷纷高呼“陛下万岁”。
  先帝昏庸无道,他们已经受够了剥削压迫,急需明君当政,而这位天子令他们看到了希望,相信他们一定能盼来一个吃得饱饭睡得好觉的太平盛世。
  李奇命心腹护老翁安全,眼看吉时将至,他刚准备折身回到玉撵中,继续前往宝华寺。
  又一变故接踵而至。
  一名男子浑身浴血,英勇非凡,不顾层层官差阻拦,硬是冲到了天子亲卫近前,被亲卫的兵刃拦截。
  “再往前一步,必让你血溅当场。”
  亲卫的使命便是护天子周全,不容有失。
  那男子能冲到此处已经豁出去了大半条命,此刻已然奄奄一息。
  他从怀里摸出一本血迹斑斑的册子出来,双手捧着,顶在头顶。
  “陛下,草民也有冤情要诉。”
  李奇回身,命令亲卫,“不要为难他,将东西呈上来。”
  亲卫便捧着册子呈给李奇。
  李奇接过来,“此为何物?”
  先前白发老翁在大庭广众下申冤诉苦,已让一些官员惴惴不安,现在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不,应该说是他手上的东西令他们如坠冰窟,他们都未看见里面记录的内容,但人在大难临头前总会产生强烈的预感。
  那是他们的催命符。
  男人坚持到这里,已是强弩之末,咳出一大口血沫,他抬手狠狠一擦,拱手抱拳,“颍州大水,朝廷播下赈灾粮款,仍然饿死百姓数万计。颍州司马拼死将这本名册交到我手里,里面记录了贪污赈灾款的官员名单,请陛下为万具饿死骨和不畏强权冒死让真相大白天下的烈士们主持公道。”
  霎时间,人群失去声响,一些官员面如死灰。
  话音刚落,男子倒地不起,亲卫上前探其鼻息,缩回手指,一脸凝重地向李奇禀报,“没气了。”
  李奇捏着名册的手上奋出青筋,一场风暴在冷眸里酝酿成势,咬紧牙槽挤出四个字。
  “厚葬,回宫。”
  祈福路上变故丛生,御驾未曾抵达山门便半途折返,对于钦天监来说,实在是不好的预兆。
  先还晴好的天气,忽然间变了脸色,厚重阴云翻滚,不多时,便下起暴雪来。
  朝堂上,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李奇没有大发雷霆,把户部刚刚送来的一本奏折随便得扔在桌案上,用几乎平静的语气缓缓道来。
  “朕继位后,怜惜民生多艰,明明已将税赋一降再降,就这样,还是照样有人给朕哭收税难。现在老百姓告状告到朕面前来了,一个梓州,赋税竟然比江南重镇还繁重,老百姓被逼卖儿卖女交税补税,而户部上呈的奏报里,年年税都收不齐,朕倒要问问”
  倏然间,李奇勃然大怒,一掌拍在紫檀木御案上。
  “税哪儿去了?钱哪儿去了?”
  百官纷纷匍匐在地,噤若寒蝉。
  天子之怒没有等来回应,李奇点了点排排头颅中的一颗。
  “户部尚书,你来解释。”
  燕凌岳心惊肉跳,不敢抬头。
  “敕书发至全国各地,原本该上行下效,梓州的地方官却枉顾法治,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性质之恶劣,绝不可姑息。”
  李奇垂眸看着那颗碍眼的后脑勺,冷嗤一声,“你便没有错处了?”
  燕凌岳手心一把汗,勉力镇定语气,“自然有,臣御下不力,有渎职之罪。”
  “渎职之罪。”
  李奇喃喃重复,从御案上拿起血迹斑斑的名册,状似随手翻看。
  “不巧,这本名册上,第一个便是尚书的名字,那就从尚书开始查起吧。”
  燕凌岳的审查由大理寺全权主理,当日便被打入大狱。
  大臣们都无法袖手隔岸观火,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
  相比较之下,太尉王岩却淡定得多,照常上朝下朝,闲来便逗弄着檐下的鹦鹉。
  天气冷了,鹦鹉犯懒,怎么逗弄都不肯说话。
  王岩将羽毛扔给下人,接过管家递来的热帕子净手,语气不疾不徐道,“不会说话的玩物留着也无用,拿去埋了。”
  下人脊背震了一下,管家容色如常,仿佛已经习惯了。
  “自有下人们处理,太尉,齐王妃已在膳厅等候多时了。”
  齐王近日闭门不出,王盈却三天两头往太尉府跑。
  “你今日往返太尉府太勤,你婆婆想必早已不快了吧?”
  大儿子的案子没结,始终是块心病,顾蕴一直睡不好,脸色极为憔悴。
  王盈娇嗔道,“不快便不快,就是不想去她面前受气。”
  “你素来懂事,这是怎么了?”
  王盈笑容淡淡的,“懂事了这么多年,只博得了一个贤惠的虚名,拿来也无用,还不如怎么高兴怎么来。”
  顾蕴没再多言。
  王盈给王岩倒了杯酒,“听说父亲正在给烟儿物色婚事,不知物色得如何了?可有配得上妹妹的人?”
  未待王岩开口,顾蕴插进话头,“让她自己挑吧!你妹妹心气高,主意正,咱们挑选的,她未必看得上。”
  王盈挑眉,“那怎么能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自从上次王盈坦白真实意图后,顾蕴对她始终心存芥蒂。
  她往长女那头瞟了一眼。
  看起来王盈遵从的还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那一套,可打自内心里遵从这一套的人,怎么会做得出毒杀亲夫这种违逆纲常之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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