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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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言云川语调上扬,这样了还这么嚣张。
  见他不动,秦烟气得跺脚,心里没来由得慌,为了压下如疯马般的心绪,她两眼一瞪,拿言云川开刀,“你不仅瞎了,耳朵还聋了是不是?”
  “有本事你就游回岸上”,言云川也被她骂出了火气,抓起桨就要往回摇。
  李奇开口了。
  “溪云,让她过来。”
  言云川不情不愿地靠了过去。
  秦烟一脚踏过去,李奇伸手扶了她一把,她一站稳,便松开了手。
  秦烟垂眸看着被他握过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
  孟洛宁一句话都没有解释,拱手行了一礼,“陛下,舱中温了酒,可否陪孟洛宁喝一杯?”
  他没有自称“臣”。
  秦烟心里忐忑不安,李奇抬起脚,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暮色四合,天色黯淡下来,言云川挂出一盏风灯。
  李奇看着她闪烁在烛光中的脸,“江上风大,你进里面等。”
  话毕,他挣开她的手,抬脚踏过两船之间的空隙,稳稳站在床板上,孟洛宁为他掀开船帘,他微一矮身,钻了进去。
  孟洛宁点了一盏灯,一星烛火照亮船舱。
  榻上被掀开的棉被,矮几上覆着粥糊的空碗,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
  孟洛宁提下炉子上快要熬糊的鱼粥,换上酒铛。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孟洛宁吟完这一句,浅笑着抬头,“想不到有一天能与陛下单独把盏夜谈,是孟洛宁高攀了。”
  李奇坐在他对面,回以一笑,笑容很浅,很淡。
  “砚州,我知你恨我。”
  孟洛宁舀了两勺酒装满酒盏,双手端着其中一盏,放到李奇面前。
  酒一遇热,香气更为浓郁,李奇马上闻了出来,是他常喝的新丰酒。
  他端起来,一口饮下,先干为敬。
  “当年的事,你不必怪她,恨我一人就好,是我和她父亲同时勉强于她,她也是受形势所逼。”
  孟洛宁不擅长饮酒,才喝了一口,就被浓郁的酒气呛到了,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曾经我跟她一起想象过孩子的相貌,她说最好生个女儿,像她一样。每次我看见公主,就忍不住想,若那晚我们成功离开了,我们的女儿是不是也长这样。”
  时安是孟洛宁心上的刺,而他们幻想过的女儿,也是割在李奇身上的刃。
  心口疼得厉害,李奇微微躬了躬身,尽量使语气平稳。
  “上一次,你们宫里相认,我本已决心成全你们。”
  孟洛宁手一颤,盏里的酒泼了出来,不可思议看向他。
  碗空了,孟洛宁光顾着震惊,没有意识到,李奇自己盛了满满一盏,一口饮下盏中酒。
  明明是喝惯了的味道,却觉得涩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一口气喝了三盏。
  “她留下,也未必是因为心里有我,她心里,王家,耀儿,时安,甚至是你,哪一个都比我重要,我心知肚明。”
  热酒驱散了李奇身上的寒意,他又饮了一盏,有些话,他需要借着急酒的酒劲才能说出口。
  “我会善待王家,耀儿的储君之位无人撼动,同样的话,我也对她说过,今日,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她如果愿意跟你走,我便成全你们。”
  不同于孟洛宁的船舱,秦烟现在坐着的这艘船上没榻没锅没火炉,冷得宛如冰窖,还不停有江风往里灌,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面皮。
  她靠在舱壁上,不刻意去听孟洛宁与李奇说了什么,只仰着头,看向夜空上那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月色满江,一江都是亮汪汪的月影。
  不知不觉又是十五了。
  言云川坐在对面,看着和李奇一样安静的秦烟,因李奇而生的不平一瞬消散。
  要追溯源头,王馥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一直被人勉强,想爱不能爱。
  他轻轻叹了口气。
  “你若终究无法爱他,不如就跟孟洛宁走吧,你得了自由,他也可以死心,长痛不如短痛。”
  秦烟偏过头,定定看了言云川半晌,低声开口,“你也觉得我留下来……很勉强?”
  “我”,不待言云川开口,李奇掀帘而入,与秦烟对望一眼。
  他温声开口,“他有话想同你单独说,你去吧!”
  秦烟心里难受得厉害,缓缓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竟然是温热的。
  “我们回宫吧!时安找不到你该闹了。”
  李奇轻轻抽回手,琥珀色的眼,如船外的一江月色,平静无波澜。
  “去吧!无论你做何决定,终要有个了断。”
  顿了顿,他又道,“我也想有个了断。”
  第85章
  冰雪消融
  “阿馥。”孟洛宁在一旁呼唤她。
  秦烟看着李奇, 他拿后背对着她,一直没有看她。
  秦烟握了握手指,撩开船帘, 踏到旁边的小舟上。
  言云川是习武之人, 目力和耳力都比常人高出不少, 李奇与孟洛宁的谈话他听了个七七八八。
  凝视着李奇茕茕孑立的背影, 言云川叹息一声, “若她真的跟孟洛宁离去,你真的舍得放手?”
  李奇站到船尾, 仰望着中天上那轮硕大的明月,大雪未曾止息, 落在他鸦青色的雪氅上便立刻融化成水雾。
  “溪云, 你曾问我累不累?那时候我怎么说的?”
  言云川回想了下,他说的应是王馥生辰那夜, 宴席散后,他没回去陪妻儿,拉着他喝酒,半醉时, 说漏了嘴,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 自己便问了一句“累不累?”
  从前他只问值不值得,唯有那一次, 他问的是“累不累”。
  “你说, 再等一等。”
  李奇垂眸,看见水中自己的倒影, 比起在临安时,面貌没怎么变, 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了。
  “这次……我不想等了。”
  她要走要留,他都会成全。
  但他要完整的她,她的人和她的心,都只能属于自己,他再不允许她左右摇摆,若她做不到,那他就通通都不要了。
  秦烟弯腰钻进船舱,将矮几旁的两个酒壶都拿起来拎了拎,炉子里的火还未灭,酒盏里只剩了一点残酒。
  孟洛宁不善饮酒,所以两坛酒应都是李奇喝的。
  “阿馥!”孟洛宁在背后唤了她一声。
  秦烟转身,不时有风卷着雪粒漏入船舱,忽明忽暗的火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床舱里,外面,大雪依旧纷纷扬扬。
  “阿馥,他愿意成全我们。他向我承诺,会善待王家,太子的储君之位无人撼动,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孟洛宁犹豫了下,终还是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秦烟垂下眼,盯着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正微微发着抖。
  此刻,她的心意外得沉定下来,她用了点力气,将手抽了出来。
  “我留下来,不止是为这些。”
  孟洛宁死死盯着空了的手。
  “孟洛宁”,秦烟仰望着他的脸,眼神异常坚定,“我与他夫妻多年,我的心不是铁石做的。”
  孟洛宁的眼睫毛颤了颤,她的眼神令他无比绝望,他们认识太多年了,久到只需她的一个眼神,他便能洞察她的心思。
  “你爱上他了?”
  他声音略微沙哑,呼吸间都是苦涩。
  看着陷入颓唐的孟洛宁,秦烟刹那间便明白了李奇的意思。
  与其说是了断,不如说是他要一个明明白白的回应。
  要么爱,要么不爱。
  若得不到,他就宁可不要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帝,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也是因为”,她用力抬了抬眼皮,“他是刻在我心上的人。”
  一瞬间,孟洛宁面如死灰。
  他可以接受有缘无分,接受情深缘浅,可他接受不了她心里的人不再是自己。
  “孟洛宁,你也放下吧!”秦烟有些不忍,终狠下了心。
  孟洛宁缓缓扬起脸,痴痴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没有焦距的目光慢慢凝成一线,再次看向她,声音虚无缥缈。
  “要怎么放下?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阿馥,你教教我?”
  秦烟瞥见那只老旧的埙,被他拴在了腰上。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夜市上看见它时,她嫌弃太单调,买下后便问旁边卖彩人的摊子借了画笔和油彩。
  依着记忆里的样子,在上面画了一对童男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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