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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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眼看见,李信业回身抽刀,劈杀了几个跟上来的刺客。
  沸热的血,迸溅了何年一脸。
  她分不清口中腥血,是他的,还是刺客的。
  而他只是声音平静的告诉他,“这是某欠沈娘子的。”
  何年脸上糊着泪和血,嘴巴疼得说不出话。
  她现在不仅有一种,背会答案,换题重考的绝望。
  还有一种背错答案,原卷重考的恐慌。
  历史书里只说,李信业是少年将才,盖世英雄,没说他是多疑腹黑,阴鸷狠戾啊!
  他对新婚妻子出手狠绝,对自己也出手狠绝。
  何年望着被她撕掉皮肉的地方,迅速滋着鲜血,在他脖颈蜿蜒出一条红河。
  脑袋一片空白。
  她恨极了他,咬他泄愤,甚至想咬死他。
  但她毕竟不是猛兽,也没有想过真的扯掉他一块肉。
  “李信业,你...”
  她等他结束厮杀后,心脏都是冷的。
  “你为何要杀我灭口?我派赛风进你书房,盗取信息误导宋皇后,这张投名状,还不够表明我对你的诚意吗?”
  赛风今日进他书房,她是提前给他交过底的,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为何还不信她?甚至还要杀她?
  何年眼圈都气红了。
  “沈娘子的诚意,包括给婆母下毒吗?”
  他眼中没有激烈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他已知的信息。
  何年却哑然了。
  她如果现在解释清楚,她没有给老夫人下毒,就失去了保命的筹码。
  李信业若还是不信她,她只有死路一条。
  而她如果承认给老夫人下毒,那她刚刚所谓的投名状,更像是她和宋皇后达成的共识,为他设下的陷阱或者愚弄。
  何年傻眼了,怔怔的看着他。
  李信业拭去她眼睛上的血,唇畔上的血,脸颊上的血。
  用一种罕见的温和嗓音,安抚着她,“我今日没有想要沈娘子的命...”
  他指了指远处的悬崖,“就算沈娘子没有拿母亲的性命威胁我,我也会及时出手,在沈娘子落入悬崖前救下你...”
  何年满眼困惑。
  光晕在她鼻翼间徘徊,她弄不清他究竟想做什么。
  “秋娘”,他第一次唤她小字。
  “你被北梁的刺客追杀,落下悬崖,尸骨无存...”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唇,“从此,世上再无沈家嫡女沈初照,你也不用介入这些朝堂纷争。”
  “我不想死”,何年声音颤抖,“我想活着...”
  “你不会死”,他的动作轻柔,含着蛊惑,“死的只是沈初照,沈尚书的女儿,宋家的棋子,李信业的妻子...”
  “我会将你藏在郊外山林里,等到风头过了,我的亲信会送你去北境。”
  “秋娘放心,短则一年,慢则三五年,待我事成,你可以回来。若我不幸死了,你也可以回来。你还可以做沈初照,还可以做沈尚书的女儿,只是,你不必再做宋家的棋子,也不用做李信业的妻子...”
  “李信业,你要做什么?”何年意识到,他要她假死。若她假死,那穿过来的意义是什么?
  “你骗不过所有人的,我兄长是大理寺丞...我父亲门生遍布天下,我沈家生意遍布四海,你藏不住我的...”何年嗓子哑了,尾音带着颤。
  李信业抹去她溢出的泪,“此招凶险,若是成了,可保你无虞。”
  何年肿着眼望他,“李信业,你若不想杀我,就不必用这种方式保我,我有...”
  她哽咽着的声音猛然停住,“李信业,你随时能引来北梁杀手,引来皇城司探子,你手里一定有什么,北梁人不会放过你,圣上也不会放过你的东西...”
  她似恍然大悟。
  “可李信业,你凭什么自负的觉得,你手握这样的东西,能同时抗衡北梁和天子?”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们阅读,谢谢投喂的小可爱。
  这本文是随榜更,前两周没有榜,就更的很少,本书感情流慢热,建议攒熟看
  第27章
  ◎恐怕是藏不住了◎
  日影庞大而安静,立在晚秋的天上,照着地面上对峙的两人。
  “将军”,何年嗓子嘶哑,向后退了退。
  黏稠腥热的血液,在她眼前糊出一团暗影,她看不清李信业的脸,却时刻盯着李信业的手,神情防备。
  可方寸之间的马背上,退避与躲藏,也不过是将两人隔开几拳距离。
  她扶着马脖子处的鬃毛,黑色的汗血宝马,烦躁的嘶鸣一声,险些将她摔了下来。
  李信业刚要伸手扶她,面前的女娘却迅速坐稳,揪住鬃毛的手,反倒用尽了力气,带着教训的意味。
  性格暴烈的火焚屠,哪里吃过这种苦,在她加重的撕扯中,只能歪着脖子减轻疼痛,这是一种屈服于她的姿势。
  李信业收回手,隔着马蹄踏起的尘土和灰烟中,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将军贵为北境军的统帅,当听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当日,京城御街上,是将军以刀挑起帘幔,当街调戏我,后来才会有宋家生出歹念,献计圣上赐婚的事情,将军既然当初存了娶我为妻的心思,自然也存了利用我的打算...”
  “既然决意要利用我,那就该知道我就是名动京城的才女,而非一问三不知的榆木疙瘩。将军娶了聪慧的妻子,正如遇见料事如神的谋臣,不想着如何收为己用,却只一味向外推,甚至想要‘雪藏’...我竟不知堂堂北境狼王,原是一个胆小怕事,畏首畏尾,又无胆略谋识之人?”
  面前女娘嗓子哑了,却掷地有声,天苍野茫中有凌厉之感。
  李信业眸光微动,却沉默着,只静静听她说话。
  何年接着道,“如今,我不过是勘破将军与宋家的恩怨,与天子的嫌隙,将军就这般怕我走漏风声,不惜布下这等拙劣的手段命我假死,可将军焉知我就会背叛你?又如何笃定,我必然为宋家和庆帝所用?”
  “我虽只是一介女娘,也知道与夫君同生共死的道理,将军却不肯信我!枉费我素来敬仰爱慕将军,将军若连驭妻之术都不懂,如何统帅部下,通令三军?”
  风吹得她有些耳鸣,她觉得自己像清醒的穿过梦境,她所有自以为有效的行为,都没有唤醒李信业这个幽灵骑士。
  他用极不信任的目光打量她。
  “驭妻之术?敬仰我,爱慕我?”
  李信业像听了什么稀奇事,手中缰绳收紧,火焚屠仰头嘶鸣,何年拽着鬃毛也止不住下滑。
  她当然知道自己怎会驯服一匹烈马,不过借了李信业的威势罢了。
  快要滑到他怀里时,她一手揪紧马毛,一手拔出头上的珍珠排钗,直直抵着李信业的心口。
  李信业望着胸前抵着的女子钗饰,又看了一眼惊慌的女娘,明知不过随手能捏碎的小玩意,还是向后挪了挪。
  手中缰绳松了,他带着讥嘲问道,“你不喜欢宋家郎君了?”
  何年捏紧排钗,狠狠道,“关宋家郎君什么事?”
  “若非他,你怎会甘愿受宋皇后驱使?”他眼睛里晃着蓝白的天,碎落的青花瓷般,莫名让人觉得哀婉。
  何年梗着脖子道,“我何曾受过宋皇后驱使?”
  她如小舟般在风雨中飘摇,强撑着气势,眼神却闪躲着,声音也底气不足。
  怕李信业不相信,她又咬牙道,“从我和将军成婚以来,何曾做过伤害将军的事情?又何曾危害过将军的利益?”
  “凡将军所思所念,我皆当作要务,事事为将军分忧。将军怎这般玉石不分,兰艾同焚?”
  崖畔大风刮过,她解开珍珠排钗后,浓密的乌发散落风中,如同暖冬里的蝴蝶,融在日头与风里,又朦胧又清晰。
  李信业拿不准她是不是骗自己,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道,若是牵扯的只有他一人生死前途,叫她这样骗着也心甘情愿,但他不能拿北境军,拿几十万人的性命,寄于他一念动容间。
  “承影”,他松了缰绳,“带沈娘子离开...”
  一线云隙里的阳光,明亮的刺穿大地,刺得二人都眼睛酸涩。
  承影刚要上前,何年滚出两行泪来,厉声道,“李信业,我是沈家的女儿,是北境王的妻子,是宋皇后的棋子,这每一个身份都能让我有一番作为,可你要剥离掉这些身份,让我无名无姓在这世上活着,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她的脸庞闪着金光,晃得血液浓稠,人心消融。
  李信业也难免声音哑然,“沈娘子多虑了,不会长久如此。待事情了结后,沈娘子还是沈尚书的女儿...”
  他话未说完,听女娘歇斯底里质问道,“你想瞒天过海,那你就会杀了疏影和桂月灭口,而她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至死也要保护的人...”
  “李信业,你若杀了她们,此生便是我的仇人,无论你有怎样的丰功伟绩,怎样受世人敬仰,我此生都与你势不两立,拼劲力气也会杀了你,也会替我的侍女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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