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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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他那个故人之子去尝过,现如今要带他去尝了?
  “宫外的东西,如何能比得上御膳房?”沈聿道。
  “自然是比不上,不过偶尔尝尝鲜还是很不错的。”陆鹤珣道。
  沈聿压平的嘴角又扬起,“可。”
  ……
  日正亭午,天光烈烈。
  沈聿午膳时并未用多少,因着午后炎热,与璋王世子一同往御花园的亭中乘凉,顺带消消食。
  满园牡丹耷拉着花瓣,早时浇的水已蒸干,连个影也没瞧见。沈聿伸手过去,扶起疲软的花茎,来回晃晃。
  沈修跟在他身后,目光迷茫,直至现在,他还未摸清帝王的心思。
  正愣神时,却是沈聿先开了口,“何时启程回去?”
  “嗯?”沈修迟钝地发出个音,不由慌乱起来,“陛下,臣此次前来,是受家父之命,入国子监求学。”
  街坊间谣言不断,陛下这般问,莫非是在试探?
  沈聿瞥向他皱起的五官,面上有种要以身赴死证清白的悲壮,觉得好笑,于是抬手拍拍他的肩。
  “你的大好前程在西南边境,何必困在皇都小小的学堂中?”
  他有他的抱负,自小习武,也不是为了进皇都当质子的。
  沈修眼眶微红,“臣…”
  “想好了再答。”
  “臣…想回家。”
  “嘭”,沈修跪到地上,膝盖骨撞在石板,发出重重一声响,像是什么小兽在示弱般,“求陛下恩准。”
  “起来,朕没让你跪。”
  “陛下,璋王府和西南军忠心耿耿,绝无谋反之意。”
  “朕知道。”
  沈修仰起头,眼里闪着泪光,“蒙天颜信任,臣敢不竭股肱之力。”
  沈聿俯下身,按着他的肩,将人拽起来,“朕信璋王,不必多虑,况且——”
  “陛下小心!”
  “嗖——”
  两道声音重合。还没等沈修上前,沈聿已经动了,身体微微倾向右侧,躲去从远处掷来的毒刃。
  沈聿接着不紧不慢地说:“况且,守不住的东西,你百般防着,也守不住。”
  说罢,沈聿捡起地上抹了毒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未转身,用上强劲的内力,朝着杀手的方向刺去。
  锋利的刀刃划破几片落叶,漆黑的毒汁沾染在上头。沈修还未看清,树上的杀手已坠下重重倒地。
  “齐策,查。”沈聿冷声道。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齐策拱手,生无可恋地领命,“是,陛下。”
  沈聿瞥向他,“天子近卫,这般懒散,成何体统。”
  “陛下,要不您还是让我回军营吧。”整天宫里宫外两头跑,又当近卫又当书童,实在熬不住啊。
  沈聿:“。”天子威严,荡然无存。
  那边,齐策已将黑衣杀手提起来,扫过他手腕上的断刀纹,紧紧皱起眉,“敢来宫中行刺,实在胆大包天。”
  “是断刀。”沈修喃喃。
  “世子认得?”齐策问。
  “看着有些熟悉,不过眼下我实在想不起来。”沈修有些羞郝。
  【宿主宿主,这是灭你家满门的人。】888在系统空间里喊起来。
  沈聿:“。”
  什么玩意儿,又灭小官满门,又跑来皇都杀皇帝,这也能串上?
  生病的沈聿不想干活,便沉声嘱咐齐策,“此事细查。”
  观帝王严肃的龙颜,齐策狠狠点头,“是,陛下。”
  沈修转过身,“陛下,臣认得这断刀,或可帮上小侯爷的忙,恳请陛下允臣协小侯爷共查此事。”
  “可。”沈聿摆手,让齐策带上杀手先退下,与沈修道:“朕还有事与你说,去那亭子上。”
  木亭半掩于翠荫之间,檐角悬着的银铃在微风中泠泠作响。一侧的软塌是专门摆在这的,沈聿见着,又盘腿坐进去。
  桌上摆着各种冰镇的果子,凝着层霜摆在碎冰上,沈修想到陛下不能吃,便也不好去尝。
  “陛下还有何吩咐?”沈修问。
  “你离开时,将覃儿也带上。”
  “长,长乐王殿下?”这话,让沈修惊上一惊,实在想不到带着个七岁稚童去边境能做什么。
  “是。”
  “陛下,边境苦寒,长乐王殿下怕是…”受不住的。
  沈聿语气坚决,不可商量,“覃儿太过娇弱,你带他去历练一番,不必顾忌他的身份,将他当个寻常的孩童即可。”
  “这…”
  “覃儿自出生起,便在这皇宫之中,惯承雕玉之宠,遂养成个天真单纯的性子,亦不懂百姓之苦,这不好。”
  沈修不解,“可长乐王殿下有陛下您这位皇兄在,得保他赤子之心,安享富贵,终其天年,这不好吗?”
  沈聿摇头,又重复一遍,“这不好。”
  他不会有子嗣,那沈覃当是未来的君主。此行,一为历练,二为让沈覃同璋王府交好,往后也有忠臣在侧。
  前路,他作为皇兄,可以帮忙清扫得干净些,但后路,得沈覃自己去走。
  沈修颔首,“既如此,臣领旨。”
  第98章 朕要你留下(11)
  “圣人言, 孜孜不倦…”
  沙哑的读书声在幽静的宅院内响起。隔着半掩的陈旧木窗,陆鹤珣执书卷站于一旁,含笑的目光朝里看去。
  他坐得端正, 指节抵着竹简, 缓缓推移, 目光专注地聚在大大小小的字上。
  盯得久了,陆鹤珣渐渐失神。面具藏不住他清晰分明的下颌,以及在光下若隐若现的身形, 却是和陛下有几分相似。
  不该这样想,也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陆鹤珣平复好情绪, 正想着离开,脚下踩断干枯的枝干,引得沈聿倏忽抬眸,直直看向窗外。
  面具下的眼眸澄澈如春水, 但暗藏锋锐,在看清是何人时, 漾起层层涟漪,将细碎的笑意揉进了里头。
  “陆叔, 你可算是回来了。”
  熟悉的心悸再次出现, 陆鹤珣轻舒着气, 推门而入,笑道:“圣人亦言, 张而有弛,弛而有张, 一张一弛。”
  沈聿伸手过去,被陆鹤珣握在手中。
  “我听书童说,你身子不适。”陆鹤珣俯下身, 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
  “昨夜读书偶感风寒,陆叔不必担心,喝几贴药就很好。”沈聿道。
  “你也得了风寒。”陆鹤珣低喃。
  沈聿挑眉,“也?”
  陆鹤珣不愿多说,便岔开话,从袖中取出用油纸包着的蜜饯,放到桌上,“路过时买了些给你尝尝。”
  会下班后给小树带零食的陆大人。
  沈聿满意地收下。
  “离放榜日还有半月有余,你且宽心些,勿使身心疲倦。”陆鹤珣轻轻理着他额前的碎发,“去何处看的大夫?”
  “一个江湖游医支的小摊那。”沈聿含糊地说道。
  “江湖游医?”
  沈聿“嗯”了声,“眼下已经走了,开的是寻常的方子,陆叔不必担心。”
  “好,你若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也不知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陆鹤珣又开始解腰间的钱袋,看也没看,数也没数,都塞进沈聿手中,“你拿着,不够了再和我讲。”
  “陆叔,我不需要那么多,你平日里还需要应酬,我…”
  陆鹤珣打断他的话,十分霸道,还摸摸他的脑袋,“拿着。”
  又道:“这段时间若无陛下召见,自国子监讲学回来后,我便不出门了,没什么好应酬的。”
  沈聿:“嗯?”
  “你啊,年纪还轻,不要整天闷在家中,平日多出去走走,交些朋友也好,皇都繁华,还有许多你未见过的景色。”陆鹤珣温声说道。
  乖小树:“好。”
  沈聿被陆大人牵手摸头,开始思索婚后的游山玩水计划,以皇都为中心,由近及远,正是二人行,游历天下。
  在皇都西郊有面湖泊,夏有莲叶接天,是个乘凉避暑的胜地,过些时日还有几月一次的庙会,可以去看看…
  对于一同出去游玩这件事,沈聿兴致很高,想要开口和陆鹤珣商量,却见他盘腿坐在地上,心无旁骛地在雕刻一块玉。
  沈聿不高兴,盯他——
  陆大人还未察觉,捧着毫无瑕疵的白玉,细细端详着。
  须臾,他似灵光一现,从袖中掏出把手指长点的小刀,在白玉上刻下几道痕迹,看轮廓,是条龙。
  “陆叔,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鹤珣一慌,遮遮掩掩的,“没什么,闲来无事,便学起这雕刻玉石之术,可是打搅到了你?”
  沈聿跟着盘腿坐到他身侧,凑过去,“这块白玉成色极好,陆叔打算拿来做什么?”
  “一枚玉佩,两根玉簪。”
  “哦——”沈聿拉长音,心中了然,未透露出半点,“这块白玉上又刻龙又刻竹,放在一块,岂不是…唔…”
  沈聿被陆鹤珣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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