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哭着点头。
他撩起她的发丝,手探到颈后,握住她纤细的脖颈。
接着贴近她耳边说:“祺祺,我很喜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湿热的呼吸吹进她耳朵里,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从来没这么暧昧地对待她,她猛然从悲恸中醒来,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种亲密行为。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说,“我要回学校了。”
刚抬步要走,邹呈光拉住她的手。
她回过头,正好看见邹呈光头顶几缕白发。即使再精心保养,也不能掩盖岁月痕迹。
此刻让她心惊的是,她不仅看到姐夫的衰老,也看到自己内心的抗拒。
她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姐夫,我没法跟你在一起,我敬重你,但我对你没有爱情,你永远是我姐夫。”
邹呈光面无表情看着她,忽地垂下眼皮,掩饰眼里尖锐阴郁的怒意,站起身恢复大男人气派,浅笑道:“行,我明白了,那你再坐坐,我还有话没说完,一会儿送你回学校。”
她答应下来,觉得确实应该趁现在把话说清楚,这样对谁都好。
邹呈光让她坐一下,他去煮咖啡,他们边喝边聊。
做好两杯手冲咖啡端给她。庄可祺抿了几口,微微蹙起眉,只觉得苦不堪言。邹呈光问:“喝不惯?”
她点点头,他没说什么,又去给她倒了杯白开水,让她清清口。
她喝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喝了咖啡的缘故,这时觉得白水里也有股怪味。
邹呈光又问:“喝不惯白水?那饮料果汁好不好。”
她心底涌起些暖意,姐夫一直都这么体贴,总是照顾她所有喜好和情绪。她摇摇头,说不麻烦了,可邹呈光坚持去厨房给她拿饮品。
等情绪逐渐平静,她才觉出眼睛难受,多半是睫毛膏哭进去了,便起身去洗手间清理。
第42章 ☆、42关于她的生命潮汐(4)
镜子里的自己很狼狈,眼睛又红又肿,眼影花掉,眼线也晕开。
她打开镜柜,想找找有没有棉签。
柜子里整齐码放着一排排药瓶,都是姐姐生前留下的,只是队伍中间有空缺,少了一瓶药。
她没多想,拨开瓶瓶罐罐翻找,就在她侧过身靠近镜柜时,一束微弱的光从镜柜框架的边
缘反射出来。
她怔了怔,以为是错觉,抬头盯着镜柜边框仔细看,发现那里有个小小的孔洞。
她下意识抬手触摸边缘,指尖滑过小孔,孔内有一点玻璃质感的东西。
心里忽然生出不安,她靠近那个孔,眼睛紧贴过去仔细瞧。
越看越不对劲,那个孔并不是普通的磨损或装饰,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一股寒意沿着背脊窜上来。
她想起之前看过一则新闻,教大家识别一部分不正规的酒店民宿里,潜藏的针孔摄像头。
于是她反锁门,关了灯,打开手机拍照功能,将镜头对准镜面。果然在漆黑屏幕里,出现一点细小的红光。
心一点点下坠,坠入冰窟。
不是说早就拆了监控吗?况且就算安监控,也不可能安在洗手间里。
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这里都有,那是不是整座屋子全被覆盖。那是不是说明,摄像头连着笔电,他现在就在看她如厕!
血涌到脑门,霎那间天旋地转。她撑住洗漱台,嘴里涌入一点酸腥,脑子被晕眩感拉扯,搅得身子又冷又软。
她压住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渐渐平稳。
为什么会头晕脑胀,为什么会呼吸不畅,为什么会犯困?
她闭上眼,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于是不停搜索脑海中一星半点灵感。
片刻后,终于让她抓到了一段记忆,转身立刻打开镜柜门,一瓶瓶看过去,没有看到溴化钠口服溶液。
姐姐患上抑郁症后,常常焦虑失眠,甚至会出现惊厥反应。她有一次去探望,姐姐说着话忽然就抽搐起来。她当时吓坏了,傻站着不知怎么办,是姐夫拿来溴化钠口服溶液给姐姐喝,才止住抽搐,喝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那件事她一直记到现在,还特地问了姐夫,姐姐的病情,才知道给姐姐有癫痫,一直在喝镇静剂。
联想到刚才喝的咖啡和水,直接撕碎她对邹呈光刚建立起来的信任。
他绝对给她放了可以让人入睡昏迷的溴化钠溶液。
她不禁懊悔自责,自己竟然为了从愧疚中解脱,宁愿相信他们,也不相信姐姐。
万幸没有喝多少,她现在只轻微晕眩,得赶快离开这里。
要怎么离开?是出去装无事,找借口走,还是向人求救。
她回头看了眼摄像头,也许他早就看到了,已经埋伏在外面,伺机行动。
该怎么办?
这时她只想到爸妈,于是立刻打给姜瑜,不等母亲开口,她便闷头讲自己被邹呈光下药了。还说他在洗手间安了摄像头,让他们赶紧来接她。
姜瑜一直安静听她说话,等她喘着气停下,才开口,“乖女儿,你爸爸正在跟邹呈光通电话,”
她惊叫,“不要!”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邹呈光,他一面讲手机,一面走来。
“她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我正愁怎么劝她。你们别急,我来给她解释清楚......摄像头的事?那是我之前给可颂装的,她有一次洗澡,差点淹死在浴缸里,我才在洗手间装了一个。后来可颂走了,我也没管这些东西,没想到会让可祺误会。”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点被人误解的无奈:“这要是早知道,我肯定拆了它,哪还能留着?可祺到底在想什么......她说我给她下药?什么药......早就喝完了,我喝完的,因为可颂的事,我那段时间整晚睡不着。再说,你看她昏了吗?”
“行了......你们别操心,我现在送她回来。我是真没想到可祺会那么看我,算了,以后我还是少跟你们来往,免得无事生非。”说到最后竟然还真动了点气。
邹呈光挂了电话,敲了敲卫生间的门,“祺祺,出来好吗?我们好好说话。”
这声“祺祺”与手机里母亲的呼唤重叠。她感觉自己在做梦,门里门外,手机这头与那头,都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世界,是她需要抗衡的世界。
姜瑜在电话那头喊了她半天,“祺祺,别跟你姐夫置气,前几个月,你姐夫才给咱家公司拉了一笔大投资,他真是掏心掏肺地对咱们家好。你别不懂事,上哪儿去找这么体贴的男人?岁数大点才知道疼人,更何况......”她压低声音,软音相劝:“咱们家对他有亏欠,就算颂颂出轨,他都包容不追究,还帮公司度过难关,试问哪个被戴了绿帽的男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因为这样,我跟你爸爸,一直都很内疚。”
她惶恐地问:“内疚什么?”
姜瑜叹气,“我们没教育好女儿。”
她遍体生凉,就这一瞬间,感觉人生无望。
邹呈光为何能轻而易举操控他们的想法,是他们不愿多想,还是被利欲冲昏了头?
她知道爸爸一直想推公司上市,想借此更上一层楼,而爸爸这辈子最恐惧的事,就是阶级滑落。
他们拿邹呈光当救苦救难的菩萨供着,供品是她和姐姐。
不,也许他们根本不觉得是供品,他们拿她们当观世音座下的两位童子。终有一天能在菩萨点化下得道,而他们也能鸡犬升天。
庄可祺挂断电话,怔怔盯着门,周遭一切都雾蒙蒙,脑子越发昏沉。
敲门声再度响起,邹呈光说:“行了,出来吧,洗手间的监控我忘了拆,不是故意的,你出来,我慢慢跟你解释。”
她不语也不动,门把手开始转动。
她呼吸一滞,只听邹呈光说:“祺祺,我有家里所有房间钥匙,你躲着没用。”
如同恶魔低语,要将她整个人拽入地狱。
她求救不了任何人,只能自救。
庄可祺颤抖着手,打开门,邹呈光脸上蒙着一层阴郁之气,虽然笑着,却冷气森森。
她怔怔看着他,邹呈光挡在她面前,抬步向前走,将她逼退到浴室,抵在洗漱台边,冷嗤一声, “你真以为我下了药?”
她摇摇头,一语不发。
邹呈光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皮哭成粉红色,眼里波光潋滟,另有一种羞意,是急需要男人垂怜的柔弱。
她才刚满十九岁,拥有最美好的肉体,与最薄弱的意志。他感到逐渐衰老的身体燃起一股燥意,是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信号。
他已经四十三岁,事业再成功也无法抵御中年危机。钱什么都能买到,就是买不回青春,他只是想通过占有年轻的肉体,来证明自己依然宝刀未老。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见这对姐妹,第一眼就看上了可颂。吸引他的不是客观意义上相貌的美,是可颂纯真灵动的灵魂,以及少女独有的性感。所以不是他的错,当一个女人心智还不健全,身体已经绽放出最纯粹的原始吸引力时,是多么地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