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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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萩原研二已经从他那广阔的胸怀——外套内侧——翻出《寻不回的真理》,翻看了起来,口中还问道:
  “这就是那个吧,爱的反面不是恨,恨太浓烈了,爱的反面其实是不爱了。因为我们只觉得自己是在试图,让我们的世界和生活重回正轨,虽然说没有观众就没有人去制片,但终究是无法对普通地经过了我们人生、我们的一生的人们,有什么强烈的情绪。”
  萩原研二把书本摊开在自己的膝盖上,抬眼对上那双沉静的蜜金色眼睛:“倒是不破——”他笑了笑,没有把话说完。
  降谷零捏着自己的下巴。
  也就是说,需要找到一个更能激发他们情绪的关键事件啊。他看了眼脚边的无头尸体,忽然开口问道:
  “不破小姐,为什么这些实体不能自我修复?”
  不破真理:“……诶?”
  不破真理看了看那具因为主动攻击自己,喜提分头行动的实体,又望望问出这话的降谷零:“唔,产生它的情绪不够用?”
  诸伏景光:“但上次在‘公司’的时候,被不破小姐你剁成饺子馅的‘主管’,也没有像不破小姐你一样立即恢复。我之后倒是也在‘公司’碰上了‘主管’,看不出曾经是否受伤的模样……对上司的怨恨之情,应该不会不够用吧。”
  松田阵平想起自己在搜查一课这些天里,碰上的那些被杀害的社长们:“那确实是。社长的死亡率都要高出别的职业一大截。”
  降谷零目光触及萩原研二手中拿本书:“这本书的销量怎么样?”
  “遗憾的是,并不如人意。”萩原研二迟疑开口,“也许是只要相通的情感,其实也可以成为制造实体的原料?”
  “所以不止是书吗……”
  不破真理一反常态地乖如鹌鹑、沉默不语:“……”
  松田阵平狐疑:“……喂,不破,你该不会——
  “真是什么神明之子、继承人之类的吧?”
  ……
  东京近郊。
  宫野志保将会社的卷帘门拉下锁好,返身检查身后斜对角的消防门,确认它能被打开,又坐回了这个废弃会社原用来接待客人的沙发上。
  沙发前的桌子,摆着一个用棕色防水纸仔细包好的长方形物体。宫野志保伸手撕开了防水纸,露出了里面的物体——
  粉金发少女在纸上高高跃起,她的手向自己上方的光源尽力够去,却始终有一段距离;在她的旁边,则用明艳的桃粉色写着这个物体、这本书的书名:《寻不回的真理》。
  ‘那你看完《寻不回的真理》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有着与封面上少女形似模样的不破真理的话,在宫野志保脑中久久无法被挥去,她在路上经过书店时,选择停车,走进店中,拿到了久未有人问津的书籍。
  上一次看它……
  宫野志保回忆。
  应该是十六岁的时候吧。
  一本,让人不适的、准确的说——让女人不适的,谋杀女人的书籍。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书。但凡女人们将头抬起来,看向世间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阅读这本书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了,并不需要再来个人复述一遍,再强调一次这种无能为力。
  尤其是这种结构性的谋杀下,每一次‘不破真理’的碰壁,都像是……
  宫野志保快速翻页,每一次纸页扇动她面前的空气,飘动在她鼻尖淡淡的木浆香气,都让她记忆中这本书的故事情节,再一次地在她的记忆里复苏。
  ‘不破真理’每一次的碰壁、失败、被围剿,都让最后她被谋杀的场景,变得苍白和孱弱。
  她是死在谋杀,但又不只是一次谋杀让她死去,层层叠叠落下的‘煤灰’,到最后就是刺在‘不破真理’身上的刀、就是捂紧了‘不破真理’口鼻的手。
  要让宫野志保来说,这绝对是一场虐杀。她说的不只是谋杀的手法。
  所以她才说,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书。
  只是……任何认识不破真理的人、任何读过这本书的人,想必都会好奇她们之间的联系究竟为何。
  于是这本书又重新回到了十八岁的宫野志保手上。
  负面的感情吗……
  花了一个小时迅速翻阅,记起剧情的宫野志保,对着放在自己大腿上的书发起了呆。
  如果要探究自己对这本书中‘不破真理’的情绪,宫野志保觉得如果以‘负面情感’来切割,着实是有些武断。
  即便是解释起‘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类词汇,人类也不会片面地将它们的感情划分到‘悲哀’、‘愤怒’,反而会说是‘为对方遭遇的不幸感到惋惜’、‘为对方不争取自己应得和渴望的一切而感到愤怒’。
  这种逐字的解释,更能展现背后透露出来的是‘可怜’‘同情’‘爱惜’,是怀抱着对‘不破真理’的另一种无形的希望,和对她本可以、本应该拥有的命运的呼唤和号召。
  这能说是纯粹的负面情感吗?
  宫野志保对不破真理曾对自己自我介绍过的,‘世界背面’和实体们的产生缘由,生出了疑问。
  第85章 某人有关于《寻不回的真理》的随笔,阅后即焚。
  //来源不明的书评。
  ——被发现于某人留在破产会社里的电脑日志中, 因为并未发送,所以它的主人并没有为它标注‘可能剧透’的提醒。
  别后月余,你所计划的一切顺利吗?如需帮助, 你知道在哪里找到我。
  我从姐姐那里看到了一本小说。
  与姐姐见面的下午,日本正是阴雨连绵的日子,但姐姐的笑容非常明亮,我觉得她是这里最好的太阳。
  而那本因缘际会、兜兜转转会在之后回到我身边的小说,彼时就放在对我明媚笑着的姐姐手边,歪斜卡着的书签,昭彰着其主人显然是用它来打发等待我的这段时间的。
  我想了解不在我身旁的她的一切,正如同她想了解不在她身旁的我的一切一样……于是我这次坐在了她那侧的卡座沙发上。
  我们肩膀抵着肩膀、大腿贴着大腿,像是街对面宠物店里,那一层层相互叠在一起的仓鼠一样亲昵。
  见我拾起自己放在手边的书,姐姐笑着对我摇摇头, 非常委婉地提醒我,这本小说她并不推荐。
  我粗略地翻了下这本小说的内容, 恰如我所说的那样, 我想了解她的一切,但也不会让一本小说浪费了我生命里难得的晴天。
  所以我决定记下这本小说的信息, 之后再找回来看。
  等聚会结束后,我在回程路过的书店买到了这本书。刚翻开的第一时间, 我便有些明白了姐姐提醒我的用意。
  ——这本书真叫人怀疑作者书写它的用意, 究竟是为了展现犯罪的罪恶,还是为了展现人、尤其是女人在面对罪恶的犯罪时的无助。
  尤其是当我看完全书, 看到后记中, 作者说是为了展示系统性谋杀而书写的此书,更叫人啼笑皆非于, 倘若此书的封面增加一行‘由真实故事改编’,那这场系统性谋杀,将在这本书出版之后,完成第二次轰轰烈烈的谋杀案。
  首先,一本小说的作者,书写一个角色的用意为何——尤其是主角,不一定能直接叫人从角色的外貌上分辨出来。
  但如果一个主角,她拥有着如下特质:
  二十九岁——一个可以承载绝大多数阅读者上位的年纪,‘她’应当学会为他人大包大揽下责任的隐性要求,也就此被包含在其中;
  “幼态萝莉脸”——此处的双引号代指为原文,并没有我个人额外‘美化’。要解读‘幼态萝莉脸’,不能脱离了上文提及的‘二十九岁’。当我们搭配起来阅读,作者为了符合在经济下行时期的刻板男性追求,而刻板地创作出不似真人的‘合法萝莉’的形象,让这场谋杀在一开始就有了非让演员戴着人皮面具跳舞的出戏感;
  精湛的、堪比人妻的厨艺——作者并不了解人妻,也不了解厨艺。原因各列如下:
  1.人妻将速冻食物放进便当盒,男人也无法吃出好坏,这是比二十九岁合法萝莉更现实的事情,所以人妻并不能成为衡量厨艺的好坏水平上的标准;
  2.‘精湛的厨艺’我原以为会成为后文中的伏笔,就比如说‘不破真理拿刀的手很稳’、‘她将尾随上门前来的前男友捅死之后,冷静地用她精湛的厨艺将人分’尸、肢’解,然后用绞肉机粉碎,有邻居投诉噪音时,她会说在给小猫做生骨肉’云云。
  但是,作者没有。深感惋惜;
  至于碰上吓人的事情,就要握紧粉拳尖叫,就更加叫我觉得不合逻辑——
  人遇上害怕的事情会尖叫,是值得被拿来增添主角丑角笑料的事情吗?
  恐惧明明是人类原初时,依赖着生存的本能;尖叫也是用以喝退凶兽的办法之一。
  作者难道没有看过,‘比格犬吠叫喝退佛罗里达水中小狗鳄鱼君’的视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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