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宴池接过纸条,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字,内心没由来地涌起一阵愤怒。
那股愤怒很奇怪,他也曾欺负且伤害过珠珞,还打算送她去辛者库,但是见她在储秀宫受罪,他没有半点欣慰,反而全是怒火。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珠珞突然转性,若是再不转性,恐怕就活不下去了!
他沉声道:“糊涂东西,没看到人晕倒了吗?请个太医去瞧瞧。”
小德子跟在宴池身边这么多年,这点本事也还是有的,连忙应道:“是,师傅放心,奴才会办妥的。”
*
珠珞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王鹤雪。
以为是做梦,喃喃唤了声:“王哥哥?”
王鹤雪当即应了声,眼眶居然红了,身子前倾,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但是不敢,悻悻收回手,话里是止不住的自责:“珠珞,是我不好,是我没用,你在储秀宫里受苦,浑身上下都是伤,我却护不住你半分!”
说着,他闭了闭眼睛,羞愧到无地自容。
珠珞问:“你怎么过来了?”
王鹤雪回:“养心殿的德公公说你之前给皇上上药,恩赏还没有领,他亲自送来,却见你昏迷不醒,便遣人来了太医院。我听说是你晕倒,忙不迭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她算是欠了德公公一个人情。
她动了下身子,浑身都在发痛,但她还是伸手一把扯住王鹤雪的袖子,开口道:“王哥哥,你来得正好,妹妹想问你求一味药。”
王鹤雪蹲下身子,手指紧紧握住,不敢扯动袖子,怕牵扯到她的伤口,询问:“什么药?只要妹妹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为你弄来。”
珠珞淡淡吐出石破天惊的三个字:“迷情.药。”
第24章
珠珞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终于能够下地,因着托德公公亲自打赏的福,她这三天虽仍遭受储秀宫宫人的白眼,但到底没有被苛待。
并且,她能吃上干净的饭菜了。
她之所以晕厥,除了因为受伤又干重活,还因身劳脾虚,俗称就是饿晕的,她自进入储秀宫后就没好好吃一次全乎饭。
萍渡将白米粥搁置她床头,没好气道:“珠珞,你躺三天也够了吧?不过是晕一次,还真拿乔当自己是金贵身子?吃完这碗粥,就好好起来干活!”
珠珞虚弱地撑起身子,轻咳两声,低眉顺眼地道了声:“是,姑姑。”
萍渡这才恨恨地瞪她一眼,转身离开。
珠珞拿起白粥,虽然只是一碗清粥,但比之前的残羹馊饭要强太多,她小口小口抿着,如今身上的伤比三天前好多了,但是只要动一下,还是会被牵扯到,特别是后背的伤,她这副样子根本没法干活。
她闭了闭眼睛,如今她时刻被人盯着,即便有千万种法子要往李璟晔身上使,也是无用。
说到底,她如今这般处境,根源还是在昭容娘娘身上。
娘娘不喜她。
想到之前在倚梅轩,梅采女也曾不待见她一段日子,但她凭借她的处事方式,还是赢得了采女的依赖,即便再不喜,也不得不用她。
如今,她要怎么让婉昭容对她改观,即便不喜,也不要这么磋磨她呢?
这时,隔壁厢房,传来一道响亮的哭泣声。
是小公主的声音。
珠珞抬起了眸。
*
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孩子,即便是个公主,也是得了皇上唯一的父爱,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是昭容的眼珠子,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日常即便是换尿布这样的琐事也是亲力亲为。
珠珞想,宫里的生存法则无非就是,趋利避害。
她如今对婉昭容是个无用之人,但若她能变成对娘娘有用,情况是否就不大一样了?
公主的奶娘据说不是婉昭容选的,而是江贵妃赐的。
不过毕竟是屈居她人之下,即便婉昭容不愿,也不得不收下。
所以日常,婉昭容亲喂小公主,目的也是不愿看到小公主与奶娘亲近。
因此,奶娘的位置在这偏殿有些尴尬。她知道婉昭容忌惮她亲近小公主,但若不尽心照顾小公主,她就更无脸在这偏殿待下去。
珠珞原本被分来偏殿,就是为了同奶娘一起照看小公主,后来种种才阴差阳错干起了最苦的差事。
有时她擦地的时候,就能看到奶娘在院子里无事晃悠,磕着瓜子,还将壳子刻意扔在她擦过的地方,其目的也是落井下石。
这天,珠珞看见奶娘照样扔瓜子壳,忍不住出声:“马嬷嬷,近几日我听公主有些咳嗽,可是着了风寒?我看嬷嬷这活也不好干吧。”
马嬷嬷日常就没见珠珞怎么说过话,沉默寡言的,只低着个脑袋,弓着身子一日日地擦地,今日到与她说起话来,到是稀奇。
当即一屁股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抖着腿,继续嗑瓜子,一副咱俩唠唠的架势:“瞧你闷不做声的,这话还真说对了。公主的确病了,娘娘亲自照顾,不让任何人靠近,否则我怎么有空在这看你擦地?”
珠珞讪笑了下,继续开口:“嬷嬷是头次进宫带公主吗?瞧着嬷嬷很有经验的样子,我以为公主病了,嬷嬷会忙得头脚倒悬脱不开身呢。”
说此,就说到了马嬷嬷的伤心处,她叹口气:“珠珞姑娘,这宫里孩子就公主一个,那可是金枝玉叶,金贵着呢。要说嬷嬷我也带过十个八字富家子弟,如今来了这里,浑身带孩子的本事到成了无用武之地。”
珠珞垂眸,清凌凌的嗓音带着几分诱惑:“嬷嬷,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如今哪,还没有机会在娘娘跟前体现你的价值,若哪天公主不小心出事,或者如今公主正断奶要吃辅食,不小心噎着呛着了。娘娘初为人母,不会处理这样的急事,但你就不同啦,这样的事,你处理起来还不是得心应手?”
话音落,珠珞便打了下自己的嘴:“哎呀,嬷嬷可千万不要把奴婢的话放在心里,奴婢刚刚也是胡诌,奴婢哪能不盼着公主好呢。你说是吧,嬷嬷?”
马嬷嬷想得入神,乍听珠珞这么说,立马反应过来道:“是是,我们都是储秀宫的下人,哪有不盼主子好的呢?这话嬷嬷我就当没听过,下次可不许胡诌了!”
珠珞乖巧应道:“是,嬷嬷。我也就是看嬷嬷面善,才这么口无遮拦的,旁人我才不会说呢。”
马嬷嬷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指着瓜子壳的地方,吩咐道:“珠珞姑娘,我要去看小公主,你记得把这里收拾了。”
“是。”
*
马嬷嬷一进小公主的房间,看到屋里站着一众人,连太医也在,心不免咯噔了下,颤巍巍地站在人尾,不教别人注意。
却不想,婉昭容还是发现了她,发了大怒:“你去哪里了?连小公主都照顾不好,要你何用?”
小公主在她手里从无差错,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如今小公主一点不好,昭容娘娘就上纲上线地怒斥她,将她的脸面往地上踩!
突然,珠珞的话在她脑中闪现,马嬷嬷不动神色地跪下道:“娘娘,奴婢刚去太医院,要请太医给公主瞧瞧,没想到太医已经过来,奴婢便独自回来了。”
婉昭容没叫人起身,直到太医汇报小公主的情况,只是受了点风寒,喉干咳嗽,他配几剂药,让奶娘吃了,化为奶水喂给公主,几日之后便无碍了。
婉昭容这才放心地让马嬷嬷起来。
马嬷嬷心中微颤,若不是刚刚太医的话,她还不知道要跪到几时。
珠珞有句话说对了,用兵一时,眼下就是要用她的时候,昭容不可能亲自喝药喂给公主,毕竟是药三分毒,这事也只能她这个奶嬷嬷来。
珠珞的话再次在马嬷嬷心中想起。
*
小公主病了,昭容没空理会她,到是给她几天喘息的时间。
再过一月,就是一年中宫女的探亲日,彼时家人会来到宫门外,她们这些宫女会有一个时辰与家人团聚的时间。
珠珞提前被告知,她的家人也会来看她。
她想到王鹤雪说的,元家老爷已经举家搬回江南,如今在京的就只是她本人母亲与弟弟,元茵茵何来的亲人团聚?
难不成是母亲?可是,她以什么身份来瞧她呢?
珠珞得知消息后,干活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虽然万分不解,但是对一月后的团聚,她还是期待的。
这么快进宫就一年了,她还不知母亲在元府如何?至于弟弟,他到底是个有主意的,她也放心他,只是希望她不在,他能好好孝顺母亲,便心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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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
孩子哭声突然由高转低,珠珞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房间离公主的厢房近,她听出不对劲,立马起身去了公主的厢房。
门开着,她看见马嬷嬷做贼心虚搬抱着小公主,不住地拍着她的背,只见小公主在她怀里脸色青紫,发生的声音嘶哑,直到完全没有声音,显然很不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