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宴池却是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道:“这些日子,有关采女的流言四起,皇上有心整治,凡是宫里有随意讨论采女与储秀宫旧事的宫人,一律打发去辛者库,咱家这厢恭喜采女了。”
珠珞心头微动,直接问出声:“皇上何时知晓我的过去?”
昨日不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宴池道:“今日早朝前,皇上派咱家去打听,却不想打听到了好些难听的话,皇上自然不喜后宫的口舌议论,便有了这道口谕。”
“这于*采女是好事,采女有了这道口谕,便再也不怕被人议论了。”
珠珞笑了笑,并没有附和称是。
毕竟,摆在台面上的议论好摆平,私下里的议论却是怎么禁都禁不了的。
宴池:“好了,咱家就不打扰采女了。等下御膳房会送来东阿阿胶羹,皇上特地嘱托赏给采女的,皇上很关心采女的身子。”
她闻言,耳畔爬了层红晕地点了下头:“多谢皇上。”
她想到,昨晚实在没有力气,也没什么可做托词的,就拿自己的身子说事,说从前做宫女的时候,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才有些虚弱。
本来也是想要求一波怜惜,没想到他竟真的记在了心上,虽然当时没有立即松开她,却是缓了力道,没有先前那般蛮横了。
看着宴池远去的身影,珠珞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后宫的嫔妃非要争宠,争宠就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为何不争?
婉昭容要搬进永寿宫,这对她而言,是天大的事,但是在李璟晔跟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且宫里的流言,他只是一道口谕,便可平息,就不会有人明面上拿这些话挤兑她,这些事可都是只有权力才能摆平。
*
储秀宫
婉昭容有些不敢置信地跪下接了口谕,抬头涩声问宴池:“宴公公,皇上竟真让本宫和公主搬去咸福宫?”
宴池笑道:“娘娘,皇上正是爱惜公主,这才让您去咸福宫当主位,这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可是,”婉昭容有些不甘地咬牙,“本宫要搬去的是永寿宫啊。”
宴池:“娘娘,可不敢胡说,皇上可没说过这话。且皇上金口玉言,永寿宫独独赐与景答应,哦,现在应该称景采女,赐与景采女独居,这圣意谁敢违背?”
“什么?”婉昭容气得直接站起了身子,音量也不由拔高,“她竟然这么快就升了采女位份,皇上还将永寿宫赐予她独居?”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宴池继续不紧不慢道:“咱家知道,先前娘娘与采女之间有龃龉,但皇上口谕,后宫中人不得议论采女过去之事,难道娘娘想抗旨不成?”
婉昭容脸色一白,这两道口谕,皆是冲着她来的,若说那个小贱人背后没有搞鬼,她肯定是不信的!
可是,皇上居然这么宠爱她?连她的脸面都不顾,也要维护那个小贱人吗?
第30章
短短一天,后宫中人皆知,独居永寿宫的景答应不仅升了位份,皇上还金口玉言,赐她独居永寿宫。
且后宫有关景采女的流言也被皇上以雷霆之怒平息,赏了最嘴碎者二十板子,人没死,直接被拉去了辛者库。
一时间,后宫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皇上此刻宠爱一个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各宫反应各不相同,其中反应最大的还是储秀宫。
从储秀宫出去的人,此刻风头最盛,直接压了储秀宫一头。
其次,便是碧冼阁。
英答应已经砸坏了好几个玉盏,尤不解气,还砸了几个青花瓷瓶。
终于是打闹得没了力气,吉祥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答应,即便各宫娘娘都不愿意去永寿宫恭贺,可咱们也得过去呐。”
英答应狠狠瞪她一眼,怒骂:“好不容易走了个梅采女,现在又来个景采女,倚梅轩是专来克我的么!”
她先前一直天真以为,位份都是按照祖制熬出来的,她得宠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不过一年多点,她不着急升,慢慢熬便是。
却万没想到,一个小小宫婢,初封就是有封号的答应,如今得宠不过一月多余,位份就升了采女,以后她遇见她,还要屈膝行礼,这叫她如何甘心!
吉祥端起殿内唯一完好无损的茶盏,端给英答应道:“答应消消气,既然答应提到了梅采女,就知道先前她如何得意,仗着肚子争宠,如今却是如何,不过一抔黄土罢了。”
“即便景采女如今再得宠,出身摆在这,她连梅采女都不如,那下场还能比梅采女好?答应,您才是有福气的,所谓福气不怕晚,您何必现在生气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英答应闻言,心绪稍稍平息,想到那没福气的梅采女,即便怀个皇子,也不中用,都是能生孩子的女人,偏她生不出来。
她顺了气,接过茶盏,抿了口润喉。
吉祥很有眼力见地继续说道:“答应,如今景采女最得宠,您接近她说不定还能遇见皇上,且景采女本就与六宫不合,您若是主动示好,想必景采女也是乐意与您交好的,毕竟你们之间,也有过去的情分在。”
英答应却是不服:“她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低头?”
英答应虽然在后宫不显眼,但在入宫前,在家里也是独一份的宠爱,只有旁人讨好她的份,她哪能有那股心气去笼络别人?
吉祥继续劝道:“答应,皇上可是一月有余未来碧冼阁,若再不来,怕是要忘了碧冼阁,您即便是为了皇上,也得去永寿宫啊。”
英答应想到皇上,气焰不再嚣张,眼底露出几分想念,她道:“也罢,你去库房挑几件好的,咱们去给景采女道贺去。”
吉祥:“是,答应!”
*
储秀宫
婉昭容红着眼,委委屈屈地坐在下首,向上首的江贵妃哭诉:“娘娘,景采女也未免太不把储秀宫放在眼里了,嫔妾迁居永寿宫可是您的指令,她倒好,转头就向皇上献媚,直接将嫔妾打发去了咸福宫。”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进了咸福宫,跟进了冷宫有什么区别?
冷宫现在关着些前朝的妃子,当今皇上仁德,没有赐死,还日日赏口饭吃。他的妃子没有被打入冷宫的。
但,有的宫殿,不是冷宫,却甚是冷宫。
如瑶贵妃的听雨轩。
瑶贵妃是个药罐子,丽昭仪表面风光,只不过仗着太后的势,皇上也只不过宠爱一时,便丢开了手。
皇上常年不踏足听雨轩,听雨轩的宫墙冷得与冷宫无异。
皇上第二不愿踏足的便是咸福宫。
据说关常在失宠,还是因为她曾在皇上跟前大言不惭,给先太子求情,惹得皇上震怒,这才从此失了宠。
后来,皇上虽然没有责罚,但她在常在位置上就没挪动过,且她独居的咸福宫从此也成了冷宫的存在。
皇上像是把这座宫殿给遗忘了,如果不是每月初一能看见关常在,众人恐怕都记不起有这号人物在。
婉昭容想到这,害怕步关常在后尘,继续哭哭啼啼:“娘娘,她如今不过是个采女,就敢如此嚣张,日后封嫔封妃又待如何?”
这一句明显是挑拨,但江贵妃听进去了,冷眸道:“你有公主傍身,还怕皇上不去咸福宫见你?你又不是听雨轩的,听雨轩比咸福宫还不如,你现在是昭容,少一派还是本宫宫里美人的作态。”
婉昭容噎住,忍气吞声地用帕子擦脸颊。
江贵妃数落之后,软了语气又道:“你担心的也是本宫的顾虑,只是你与景采女的恩怨众人皆知,她如今正得宠,难道你还想让皇上知道不成?到那时,你和你的公主还想让皇上见你们吗?”
婉昭容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嫔妾就只是看中了永寿宫的地界,那日一早才求到娘娘跟前,并没有要为难景答应的心思。”
江贵妃冷哼了声,她说的话恐怕也只有她自己信了。
婉昭容也知道她手里最大的保障是公主,但可惜只是个皇女,若是皇子,她如今哪还用看一小小采女的脸色?
江贵妃道:“如今景采女得宠,后宫里看不惯她的遍地都是,你又上赶着,也不怕失了身份?”
江贵妃能掌管后宫多年,自然是能沉得住气的,她稳坐钓鱼台,尽看底下妃嫔厮杀。
只有能动摇她地位的大事,她才会亲自出手,比如皇嗣。
婉昭容眼神若有所思:“娘娘,您的意思是?”
江贵妃:“你没看到昨日郡主看她的眼神?你难道忘了,郡主当日被禁足是为了什么?”
婉昭容想到什么,破涕为笑道:“嫔妾愚笨,幸得娘娘庇护。只是嫔妾与公主今后不便侍奉在侧,不过嫔妾会常带公主回储秀宫见娘娘的。”
她嘴上话说得好听,实际上怕是巴不得再也不回储秀宫。
毕竟,寄人篱下,哪里有当一宫主位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