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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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进入开封的皇宫,倒是真正意义上领略了一番皇宫的风采。
  车窗外的景色变换,马车越走行人越少。最终到达了宫墙之外。马车停在了右掖门的大门之下,旁边人传话,说是按理说过了右掖门就该下车,可向太后体恤赵霁身体,专门派了个小轿子过来。
  赵霁下了马车换轿子,从轿子的布帘向外看去,看到轿子一路直行,似乎是专门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从诸阁和中书省两个建筑物中间穿过,接着来到了经过西华门的一条过道,从过道路过了后宫的集英殿,最后在挂着宝慈宫牌子的建筑物前停下。
  轿子外面的太监尖细着嗓音,悄声道:“王爷小心。”
  赵霁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被太监扶着,将将能够达到控制自己身体不软下去的程度。就被太监搀进了宝慈宫。
  一路走过,他敏感地发现宝慈宫周围的宫人比其他地方少了很多。应该是向太后故意遣散了无关紧要的宫人。现在这种尴尬的时候,把他叫来又遣散了宫人——
  赵霁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满脑子都是【无力回天】【大势已去】。他都不敢猜向太后秘密找他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了。可千万别是传位呀!
  可无论他脑子里到底想了多少,等真正被引进去,见了太后,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赵霁只行了一个礼,就被向太后亲亲热热地拖着手臂拖了起来:“跟老身见面,不必多礼。”
  向太后说罢,指了指旁边的软塌:“坐罢,不用生分。老身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今天竟是坠湖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毕竟是郡王。”话锋一转,向太后语气亲昵里又带着些埋怨“已经有好几个折子递到官家训斥你行为不端。你也要约束一下你自己。”
  赵霁一脑子浆糊,完全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毕竟芯子里是个假货。想问问皇帝的身体状况吧,又怕这事他不该问犯了忌讳,觉得应该问候一下向太后,又想不出合适的措辞。
  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哼哼出一句:“臣一定注意。”说完了以后还得心惊胆战半天——对着太后称‘臣’算不算僭越?这么说可以吗?
  感觉短短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赵霁已经死了又活了八百多回了。
  为了找补,连忙紧跟着道:“身体没什么大碍,不过磕了脑子,以前的事情统统都不记得了……”
  已经坐回去的向太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接着面无表情把茶杯放下,声音听不出喜怒,只道:“可我看端郡王气色仿佛不差。”
  赵霁敏锐察觉到周围空气改变,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改变。丈二合唱摸不着头脑,硬着头皮道:“回太后,是身体健康的。”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词取悦了太后,向太后表情恢复和善,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身边的侍女嘱咐道:“去找些人,备些补品去端王府。”又对赵霁道:“这也算是老身的心意了。”
  古代好像这种事情可不敢客套,何况长辈赐不敢辞。赵霁只能又抬起刚坐下的屁股,站起来连忙称谢。
  直到此时,向太后的脸上总算带了些笑意:“行了,你回吧。”
  低着头的赵霁:……???
  就完了?
  ……就随便聊几句家常?
  这群古人的肠子是黄河吗?还带这么九曲十八弯的?我不懂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茶里有毒吧?
  一直到离开皇宫,坐上来时的马车,赵霁都没有能搞清楚向太后这次秘密宣他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劫后余生的感觉大过了一切。说实话他刚才心脏病都要范了,即就害怕向太后对着他来一句“你继位吧。”又害怕向太后看出他和以前的端王完全不同。全程都提心吊胆地。
  幸好只是几句家常。
  但——
  怎么可能只是家常呢?
  赵霁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深意。
  到家之后的赵霁不放心。可他一个水货,又实在想不出来向太后这个举动的用意。
  食不知味地随便扒拉几口饭,赵霁拉住随身的小厮,问了个方向,紧接着一头就钻进了西厢。
  哲宗十岁继位,无论他之前还是他之后,那后宫的孩子简直就是一窝一窝地死。
  有传说,曾经有个才人的孩子,天资聪慧,人见人夸,结果没几个月就暴毙了。
  没人搞得清楚收拾孩子的到底是上面哪个女人哪只手。
  反正能知道的是,加上哲宗他叔们和哲宗这一辈。两辈的男人里,能活下来的都基本不是啥正经好孩子。
  蹴鞠马球,吟诗作赋,吃喝飘赌,画画写诗,实在不行还有搞道教的,搞学问的。反正其他歪门邪道你会的越多越好。
  赵吉他打小在皇宫长大,教书方面自然有专门的人员。封王出府以后,虽然配了个半幕僚半教书的先生。但赵吉也是真的对正事不怎么感兴趣。那位幕僚也就是个摆设。无论是赵吉,还是和赵吉相熟的人都对这事是心知肚明。
  所以今早王侁在说出幕僚之后,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这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王侁也记不得赵吉的这位被‘打入冷宫’专门负责搞搞事情,但至今为止都没怎么用上的幕僚到底叫什么了。
  而今,赵霁在夜色下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手。
  就决定是你了——幕僚白先生!
  另一边,白先生都洗洗睡了,突然听到自己门前一阵吵吵。打开门,就见着王爷站在自己门前,搓着手怪笑,夜色下通红的灯笼映红了王爷的下半张脸。
  幕僚:……
  王爷,你别这样,我害怕!
  眼看着开门的白先生穿着单薄的睡衣,两根棍一样笔直的双腿在白色的裤子下面摇摇晃晃微微颤抖。赵霁做了任何人性化的领导都会做的事情——关心下属。
  他亲切地握住了白先生的胳膊:“外面冷,我们去里面说。”
  说完又回头嘱咐跟来的下人们:“爷今晚可能就宿在这里了,留一个人就行,其他人都走吧。”
  被王爷握住胳膊的白先生几乎已经快窒息了!!
  天哪!我知道王爷玩得野,也听说过有些府里有专门的精致贴身小厮。可……可我……???
  白先生也是实名制的惨。
  考了进士一心报国,怎奈何消息滞后,殿试狠狠吹了一波新法,正巧赶上朝堂大换血,支持新法的官员韭菜似地一茬一茬往下割。他还没露头,就当韭菜给割了。
  幸好赶上二位王爷建府,他求遍了同窗跑断了腿才谋了个差使,苟在了开封。
  结果自己傍上的这位王爷爱画画,爱诗词,爱字,爱花鸟,爱蛐蛐,爱蹴鞠,爱马球,总之除了没有宏愿啥都爱。
  眼看王府的人有些拍马屁上位的,又见到王侁凭借送美女混地越来越好,白先生一咬牙一跺脚,倾尽全部家底。去花楼寻了个清倌儿,买人家出来唱个曲。
  但偏偏赵霁那时候已经对花楼失去了兴趣,喜欢上了俏寡妇未亡人那种调调。清倌来了,清倌唱了,清倌走了,白先生的所有积蓄跟着清倌儿一起离开了王府,一去不复还。
  纵使这样,已经三十好几的白先生还是没有牺牲自己的想法。主要是他也没想到王爷能看上他。
  现在,一个千古难题骤然降临。白先生甚至都来不及思考‘我的上司要潜、规、则、我,我该躺平还是嘤嘤嘤’这个艰难的问题,就看到赵霁亲亲热热地拉着他,坐下,开口问道:“白先生,你觉得本王如何?”
  来了!
  白先生屏息静气,严阵以待。
  今天一天,白先生都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先是王国婿今天莫名其妙冲进来,面色严肃地叮嘱他要封锁王爷的消息。
  傍晚王爷又一脸诡异地出现在他屋里,拉着他的手坐在他的床边,问他对王爷的看法!
  赵霁不知道白先生的内心,很认真琢磨了一下措辞:“今天太后秘密召我进宫。”
  白先生飞速运转的大脑缓存了一秒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王爷当做幕僚使了?自己竟然还有成为真幕僚的这一天!
  下一瞬间,白先生脑子里过的东西更多了。王爷秘密进宫之后就立刻来寻自己?是太后有什么吩咐?还是说其实是皇宫里的陛下有什么指示?人人都知道宫中陛下的身体不太好,甚至有人说陛下前几日上朝时咳血了。王爷此举又代表了什么?
  赵霁内心很平静。
  他就是个纯种外来户。这位幕僚既然能当上王府的幕僚,最起码说明他不笨。晚上他旁敲侧击过,他平日基本都不怎么待见这个幕僚,也甚少聊天。
  赵霁需要一个一点都不熟悉赵吉,但是能够信得过的从聪明人帮他分析局势。白先生是他能够找到的为一人选。
  白先生一阵激动后,两秒内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按照他有限的了解,试探性地询问:“白某敢问太后唤王爷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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