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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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送你回家。”
  “我不用,我喝得很少,自己可以。”她的眼神在求助,放她一个人吧,她装不下去了。
  “不行,我送你。”祝远山很坚持,他知道纪忍冬在装。他心疼。
  “我不能在脆弱的时候依靠任何人,也不想利用你的好心。别逼我变成她,好吗?”
  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唐果儿。
  网络上流传着一句话,如果旧爱太难忘,一定是新欢不够好。用新的情感麻痹伤痛是一条太舒服又太危险的路,新欢变旧爱,旧爱换新欢,明日何其多?
  纪忍冬不要麻木,她要清醒地直面痛苦。没人能做卢卡的替代品,祝远山一片冰心更不能像抹布一样临时拿来擦鼻涕抹眼泪。
  她绝不做像卢卡、唐果儿一样的人。
  “那你路上慢点。”祝远山说。
  祝远山为纪忍冬打开门,看她坐上出租车,叮嘱她一路上给他打着电话,别让司机有可乘之机。
  这都是朋友应该做的。纪忍冬不愿意向他展示脆弱,他彻底心死了。
  今晚之后,他对纪忍冬多了一丝敬佩。
  出租车驶进小区后,纪忍冬让司机在门口停下。刚一停车,她就逃跑似的冲进漆黑一片。
  她没有着急回家,而是走到小区后的一片供住户遛狗的僻静草坪。夜晚没有路灯,唯有她和黑暗。
  终于只剩下她自己。
  眼泪夺眶而出,被夜舔舐干净。
  啜泣逐渐演变成放声痛哭。她疯了似的冲着黑暗大喊,“卢卡大傻逼!!一辈子阳痿绝精艾滋梅毒!!永生永世做太监不得翻身!!去死吧!!”
  喊得她嗓子都劈了,还不过瘾。
  有另一个人她也想骂。理智上她知道,不是那个人的错,但她做不到宽宏大量。为了她的乳腺着想,她认为自己可以暂时厌恶一个无辜的同性。她不想做圣人,她有计较的自由。
  于是继续冲着深不见底的夜色,声嘶力竭地怒吼,“唐果儿也是大傻逼!!原地结婚生男宝伺候公婆!!全都去死吧!!”
  骂得嗓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就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不知过了多久,她幽灵一般飘回家,卸了妆、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等着太阳升起来。
  手机里,卢卡还静静地躺在她的各大社交软件。就连小红书和微博,都是她手把手教他下载注册账号的,她也是他的第一个关注。
  其实放着也无妨,反正一辈子都不会来往了。她不是那种一赌气就删除拉黑,过后又加回来的人。
  但有一件事左思右想都不对。
  只要卢卡还在她的好友列表里,那么以后她发每一条动态时,都难免下意识想要呈现很好的生活状态去打他的脸。如果以后她生活狼狈,甚至不能顺利博士毕业,那她是否会因为无法争口气给卢卡看而徒增压力?如果她交往了下一任男朋友,她会不会在秀恩爱时下意识塑造那个男人比卢卡更帅、更优秀?
  她不想被“打脸争口气”绑架,她想自由地成功或者失败,心无杂念地拥抱人生一切境遇。
  于是她将卢卡从她的每一个社交账号上删除了。
  随着一个个是否删除的弹窗出现,点击确认,这个男人在她生活中的一切痕迹消失殆尽。
  第二天上午,岳天骄给祝远山发微信,「忍冬今天凌晨四点退出和解散了所有包含卢卡的微信群,你看见了吗?」
  祝远山:「看见了。你说她现在醒了吗?」
  岳天骄:「不知道,问问?」
  祝远山:「你问吧,我不方便。」
  岳天骄:「这有什么不方便?」
  祝远山:「她昨晚正式拒绝我了,不想显得我贼心不死。」
  岳天骄:「行吧,那我在群里问,你也能看见。」
  他们三个人本来没有单独的群,岳天骄新建了一个,起名叫“纪小冬后援会”,并在里面发了第一条消息:「宝贝怎么样啦?@忍冬花有刺」
  纪忍冬很快丢到群里一张照片。照片正中是暗红色的桌面,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和一杯咖啡,桌边是一角窗户,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来,亮得镜头过度曝光。
  她又发了一句话,「我在图书馆呢,今天占的位置可好了,有没有人一起?」
  岳天骄:「马上,等我!你人呢?@看山不是山」
  祝远山:「我在穿裤子……@社会你骄姐」
  岳天骄:「别穿了,没人看。」
  祝远山:「您的好友已经退出群聊。」
  二十分钟后,纪忍冬的书桌上多了两杯咖啡,桌前多了两个人。
  桌边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伸手将百叶窗拉下一半。
  昨夜的风暴暂时停歇。以后还会有很多时刻她不得不记起那个人,思念的大雨不会放过她。
  但是她想,她应该不至于太过寒冷。
  第44章 被风吹散的人说他爱得不深
  卢卡是在清晨和瑶瑶一起离开阿川家的。
  前一个晚上,唐果儿由祝远山送回公寓,瑶瑶则在阿川的别墅中留宿。
  卢卡一个人闷头喝了一整瓶伏特加,喝完就抱着垃圾桶吐。吐完便死人一般倒在地上,唯一的生命体征是嘴里喃喃念着纪忍冬的名字。
  阿川和瑶瑶搬不动他,只好把他留在地下室的地板上,两人上楼快活去了。
  第二天,明媚阳光透过地下室墙体顶端的窄小窗户,不留情面地刺破卢卡的混沌大梦。
  天上太阳依旧升起,可是他的太阳不要他了。
  卢卡伸手摸了一圈,周身已经没有可以喝的酒。于是翻了个身,试图用昏睡屏蔽痛苦。
  一闭上眼,纪忍冬的模样就浮现在眼前。他多想紧紧抱她在怀里,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没等他这样做,脑海中的纪忍冬就轻蔑地说,你品味真的好差,还是好人都嫌弃脏黄瓜啊?她恶狠狠地说,我看不起你。
  卢卡感到心脏上扎了一万根针,每一根都淬了剧毒,在他胸腔剧烈搅动,痛得他喘不过气。
  地下室楼梯顶的门“吱扭”一声,瑶瑶的声音传进来,“喂,你醒了没?阿川有事出去了,你要是醒了就开车送我回家。”
  “啊……”卢卡被拉回现实,从疼痛的胸腔中挤出一声。
  “快点快点!”瑶瑶不耐烦地催促。
  瑶瑶尖锐的声音让卢卡稍微清醒了一些,开始思考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去哪里这三个哲学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脑袋稍微能装下除了纪忍冬以外的事。他做了一个无关紧要,却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决定:去唐果儿那里把他的东西拿回来。
  这一阵子他每天和唐果儿厮混,放了一些生活用品和游戏光碟在唐果儿公寓。现在他们断了关系,自然要清扫战场。
  于是跟瑶瑶说好,一起去她公寓拿东西。
  卢卡宿醉还未清醒就开车上路,野马跑车在路上歪歪扭扭地画龙,一路上被人按喇叭骂娘。
  瑶瑶倒一点也不怕,反而跟卢卡聊起天。作为阿川的美国中部限定女友,想起卢卡昨晚的遭遇,她竟跟他同病相怜起来。
  “我们两个好惨哦。”瑶瑶看着车窗外,情商不太高地替他感叹,“你这个长相,是个女人都会喜欢,怎么到头来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你也是,比阿川的国内女友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说恭维的场面话是卢卡的基因本能,他其实根本没看过阿川正牌女友的照片。这样说是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停止工作,只要稍微一动,纪忍冬的尖锐话语就闯进来,针扎一样的痛。
  “你真的爱纪忍冬吗?”瑶瑶大咧咧地替闺蜜刺探军情,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到纪忍冬的名字,卢卡嘴角难看地抽动。昨夜没吐干净的酒的恶臭和着刀剜一样的心痛在他的胸腔翻江倒海。
  他在她心里真就那么不堪吗?
  他明明是因为信她爱她,才给她看自己溃烂的伤处。他敢将自己的灵魂寄存在纪忍冬那里,只留一副破烂的肉体游荡世间。
  他曾以为,甚至至今仍坚定地认为,如果世上存在唯一一个永远不会中伤他的人,那个人只可能是纪忍冬。连纪忍冬都……他再也不敢向任何人敞开了。
  胃像拧紧的湿抹布一样揪着疼,卢卡弓起腰,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按在腹部。疼痛总让他想起纪忍冬,而现在想起纪忍冬让他的疼痛更加剧烈。
  瑶瑶还在等着他回答,总得说点什么。
  “还好,也没那么深。”他极力控制住语气,发紧的舌根泛出苦味。
  耳边,瑶瑶仍旧在喋喋不休。卢卡耳朵像是塞了铅,昏昏沉沉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一边用手抵住腹部,一边嗯嗯啊啊地随意应付。
  车子驶进廉租公寓区,卢卡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车歪斜停在楼下,发动机的轰隆声戛然而止。
  二人上楼,瑶瑶掏出钥匙打开门,脱鞋进门,一只手给卢卡撑着门,“果儿应该上班去了,你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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