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如果放任他的疯狂,她是最能获益的人。但她不能这样,林夏还小,他才刚成年,是因为青春期时的萌动,是因为身边只有她这一个异性,他才会有这样的错位。
只要他看过更大的世界,见过有意思的姑娘,他就会发现对她的执念是他的年少无知。
到时候,他们就能对过去的事一笑置之,成为逢年过节时候餐桌上的笑谈。
……
飞机启动的轰鸣声中,林夏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攥着口袋里偷藏的顾十月的发圈,那是他离开时从卫生间的洗手台面偷走的。他不敢再拿其他会让她生气的东西,只是想能时时刻刻有她的味道陪伴他。他把那发圈缠绕在手上,顾十月的发圈都是深色的,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粉粉的,她的一切都是利落简洁,就如同她处理人与人的关系时一样。
姐姐给他配置好了手机和电脑,却因为要去加班,没来给他送机。在姐姐看来,实用性大于一切,而他现在,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东西罢了。
他想起她替自己做饭时的温柔,想起她或许在他不在时,在那个家里依偎在其他男人怀里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口如烈焰般被炙烤。“我会长大,”他对着飞机窗上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语,“到那时,看你还能躲到哪去。”
而此刻的顾十月,正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怔。她没有去送林夏,觉得什么机场离别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温馨时刻,只会让人尴尬。
冰箱上的便利贴不知何时被风吹落,飘到她脚边。她弯腰捡起,突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姐姐,记得吃早餐。”
喉咙突然哽住,她想起林夏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想起这些年他藏在叛逆下的依赖。这种强烈的失落感,比当年母亲离开时更让她无所适从。
“算了。”她深吸一口气,将便利贴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阳光依旧刺眼,只是那个会在她加班时默默热好饭菜的少年,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男孩,终究是被她推开了。
她转身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的瞬间,流水声掩盖了一声压抑的叹息。
第42章 忙着眉来眼去
过完了暑假,就是海市的旅游淡季,顾十月躺在店里的躺椅上,喝着冰美式。今年俱乐部算是走上了正轨,客源和员工都很稳定,林夏也送走了,她是该好好享受生活。
这段时间她有意识地避开陆沉,两人上下班的时间不同,一个过的是中国时间,一个过的是美国时间。陆沉这段时间在急诊轮转,每天忙得脚不点地,甚至只能住在医院,以至于这小半个月俩人几乎没怎么见上面。
顾十月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她给过陆沉一个借口,是在林夏去上大学之前,她都不考虑谈恋爱,现在林夏这个挡箭牌走了,陆沉就让她有些避之不及。
夕阳西下,最
近,俱乐部会在前面的空地做一个“孤岛电台”露天酒吧,也算是在淡季时扩展的副业,拓客和维持顾客的方式之一。节假日之外,还在小岛上的游客,要不就是旅居在此,或是离职后专门来散心的,不少人会晚上来这边喝点小酒,聊聊天。
现在已经有不少游客陆续过来了,阿田和丁绵绵正在忙着做小酒馆的准备,顾十月在仓库里把酒拿出来冰镇,不一会儿,俱乐部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发出细碎的声响。顾十月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来人穿着板正的西装三件套,戴着黑框眼镜,眉目舒朗,鼻梁挺直却并无锐利感,刘海卷而蓬松,“请问这里是Focus潜水俱乐部吗?”
她认识他,是附近的社区律师,程砚。
六年前,在她刚上大学,开始打工的时候,程砚曾经帮过她不少,那时候顾十月没钱,每天都会偷藏临期饭团当晚餐,程砚发现后,默默结账后以“买一送一的我不要了”的名义,把熟食塞给她。后来,程砚还替顾十月维权讨回被克扣的工资。
这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人,总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有一次她问他为什么帮忙,程砚笑得憨厚,说他本身就是居委会的社区律师,她是这边小区的常住人口,那么他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再后来,顾十月做了俱乐部,辞了便利店的兼职,两人就没见过面了。
顾十月走过去,拿下脸上的墨镜,“你好呀,程律师,我就是Focus的老板。”
程砚定睛一看,眼前一亮,显然也认出了她,“十月?是你?”
“好久不见,你来学潜水还是来玩儿?”顾十月问他。
程砚回过神来,顾十月比之前更漂亮了,小麦色的皮肤,健美充满生命力的身材。但他今天来做的事,确实有点尴尬,他挠了挠头说:“是这样,我这边接到一个投诉,说你们晚上扰民……”
“扰民?”她这俱乐部就在海边,离居民区十万八千里,扰了什么民?
程砚说完,自己也有些呆愣地看向周围,他翻了翻自己手上拿着的材料,确实写的就是focus潜水俱乐部。
这边一溜都是海边的商户,如果有人举报也应该是周围商户举报的,顾十月皱了皱眉头,她在这边做了几年,邻里关系都还不错,并没有有过节的人啊?
吧台后,丁绵绵伸出个脑袋,也给程砚解释道,“这都有人举报?我们放的歌是以慢摇和爵士为主,音量不高的,在海边配着海浪声,其实并不突兀。”
顾十月很无奈,大约是看着他们淡季时客人就不少,有同行眼红了。她抬头看向程砚,“这边一般到九点就结束了,方便问是谁举报的吗?我可以去和他协商。”
程砚温和地摇摇头,声线温润如玉石相击,“按规定我不能说,我原以为是附近的居民,看样子是你们的邻居。”说着,他向后扫视,“我来就是为了调解,一会儿你们晚上摊子拉开的时候我听听看,再去和他们沟通,如何?”
顾十月和丁绵绵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同意,顾十月招呼程砚,“来,程律你坐这儿。”她把他引到靠边儿上的座位上,“这里视野不错,现在淡季没有多少游客,做小酒馆也是无奈之举,正好别浪费了房租。”
程砚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她:“刮目相看啊,顾老板。”他没想到那个在便利店打工的小女孩,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潜水俱乐部的老板。
顾十月耸了耸肩,说起来这感觉还挺奇妙,程砚看过她最拮据的样子,现在在他面前摇身一变,倒是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
海风温温柔柔地吹着,日落时分,俱乐部外的氛围灯已经都亮了起来,星星点点的灯光配着爵士乐,浪漫又惬意。
程砚看着陆续来的客人,其实说话的声音也不高,基本是两三天凑在一起聊聊天,抑或是一杯酒就能看夕阳的旅者,优雅浪漫的爵士乐一首接一首,他转过头笑着对顾十月说,“你可真会做生意,这里很舒服,如果是我,工作完了也会想来喝一杯。”
顾十月闻言,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块在酒液的润滑下,撞在杯壁叮铃直响,她示意他两人碰了一下杯子,“你来的话,我不收你钱。”
程砚一笑,“倒也不必这样,我还是会秉公执法的。”
顾十月朝他眨眨眼,眼神是少有的狡黠,“没有想贿赂你,是因为你帮我过,饭团之恩,用酒相报。”
说着,她朝他的杯子又碰了一下,程砚的杯子正举在半空中,他愣了一下,笑容越发温柔,唇角挂着浅淡的弧度,似春日初融的湖面,“好,依你。”
海风裹着酒香漫过指尖,两人的酒杯在暮色中隔空示意,似乎无需言语,默契随着威士忌的热辣一同入喉。两人在海浪声中聊着天,顾十月觉得很畅快,虽然程砚看过她那么狼狈的时刻,但他对她的过去丝毫不了解,她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任何一个样子,不用困在过去的泥沼里,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轻松。
这可能就是心理学上讲的,在陌生人面前,更容易展现真实的自我。
不远处,陆沉好不容易休息半天,来俱乐部找顾十月,就看到这一幕,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像块黑炭,不禁冷笑一声,他的姐姐还真不消停啊,送走了林夏,又来了一个什么鬼东西。
程砚一直在留心观察情况,发现的确如顾十月所说的,这里的音量不高,人也不多,其实并不会造成什么扰民的影响,他转过头对她说:“不介意我拍几段视频吧?明天我带着视频和对方沟通一下,也和社区说一下情况。”
“好,我也是没想到,会有人不提前和我们沟通,直接就举报的,麻烦你们了。”她知道社工的工作会很繁琐,他们这些社区律师也都是和街道签了合同,那举报者肯定是不想自己出面,才找去社区。顾十月眯了眯眼,心中已经逐渐浮现出一个可能的人。
这时,陆沉走过来,站定在她身后,顾十月心里想着事儿,没注意后面来人,程砚倒是发现了,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脸色灰黑的男人,于是提示她,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