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李瑞冬说什么都行,化学除外,赵佳安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还敢抄啊?就你那破正确率,我可不想再抄两百遍方程。抄你的,还不如我自己写呢。”
李瑞冬轻轻笑着,忽然觉得下雨也好,窗外有雨声,他们小声聊天不会被发现。
赵佳安写完语文作业,觉得手酸,她甩了甩右手腕,回头看一眼表:“怎么还有半小时啊,我憋不住了,我要去厕所。”
“你不是害怕打雷吗?”李瑞冬说,“要不然让冯诗陪你去吧。”
“哎呀,算了吧,人家学习呢……”赵佳安远远看向冯诗,冯诗正在跟同桌吵架,两个人慷慨激昂的,只张嘴不出声,看样子快打起来了,“厕所挺近的,我快快去快快回。”
李瑞冬还想再说什么,赵佳安已经猫着腰从教室后门溜出去了。莫名其妙,他有点不放心,他又看了看窗外,雨势很大,瓢泼的雨点急如落豆,天早已经完全黑了。
临舟中学的教学楼很老旧,厕所间隔楼层分布,这层是男厕,女厕还要下楼。
不过再怎么说,总归是在同一栋楼内,只是去上个厕所,大概没什么问题。
李瑞冬收起思绪,继续写作业。
大约半分钟后,天空突然滚过一声炸雷。
漆黑夜空惨亮如昼,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教室爆发尖叫,有人惊恐地捂住耳朵。
李瑞冬猛然停笔,与此同时,教室的日光灯管开始剧烈闪烁。不仅一间教室,是整个学校的电灯都在闪,不到两秒,灯光瞬间全熄灭了,校园在暴雨中陷入黑暗。
李瑞冬快速站起身,拉开教室后门冲出去。
“赵佳安!”
李瑞冬跑到三楼,整个走廊是黑的,借着应急指示灯才能勉强看清路。雷声太大,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喊声,刚到女厕门外,就从里面晃出一个迅捷的黑影,李瑞冬来不及停步,赵佳安一个猛子扎进他怀里。
“妈呀啊啊啊!怎么还停电了!”赵佳安紧紧抱着他的腰,“什么鬼天气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心脏隔着胸腔撞在一处,李瑞冬站在雨声里。
雷声很大,又不够大,不够盖住他的心跳。
周启说的没错,赵佳安真的很讨厌。
半晌,他抬起胳膊,轻轻搂住她的后背,赵佳安的发梢很滑,落在手臂上,像落了一片冰凉的雨。
“没事了,别怕。”他说。
突如其来的停电持续了将近一小时,后来据刘樾说,是雷把学校的变电箱给劈了。
李瑞冬握着赵佳安的手腕,两人摸黑走回教室,黑漆漆的教室里热闹成一团,大家兴奋聊天、大吵大闹,谁也没留意他们。
他们回到位置上,李瑞冬努力辨认一下时间,第二节晚自习都快结束了。看这样子,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暴雨下了这么久,大概外面的道路也早就淹了。
他想问赵佳安怎么回家,她是纯走读生,不像周启是半走读,她在学校没有宿舍。
还没开口,赵佳安忽然喊他的名字:“李瑞冬。”
“你说。”
“我今晚……能不能去你家住啊?”
第36章 ☆、36鸡蛋饼
炸雷又滚过一声,李瑞冬扭头看着赵佳安:“你说什么?”
“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啊?”赵佳安怕他听不清,向前探了探身体,凑到他面前,“这么大雨,公交估计都停了,我家附近有一段铁路桥洞,平时小雨都能淹,今晚肯定更完蛋了。我又没有宿舍,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李瑞冬一直看着她。好像没有拒绝她的理由,可是——
“我家只有一张床。”
“啊,那……”
“没关系,我睡地上。”李瑞冬说。
从学校回家,原本几分钟路程,他们走了快半个小时。风是斜的,打伞都没用,亏得赵佳安的伞大一些,他们才没被淋得太惨,但裤子鞋子还是全湿透了。
楼道很昏暗,到处是破旧潮湿的味道。李瑞冬用力拽开铁皮门,打开衣橱,给赵佳安找了两件干净衣服。
“这件T恤是新的,我没穿过。下身我没找到合适的,先穿这个吧。”
赵佳安接过来,一件纯棉白T恤,一条篮球运动短裤。李瑞冬推开卧室门,示意她进去:“换好衣服跟我说,我来帮你铺床单。”
赵佳安换衣服的功夫,李瑞冬擦干头发上的水,把自己的湿衣服也换下来。
橱柜里有红糖和大枣,他切了些老姜片,开灶煮姜枣茶。
杂物间有备用的干净床单和被套枕套,他踩着凳子取下来一套。
忙完这些,赵佳安刚好擦着头发从卧室出来,李瑞冬想喊她来喝茶,转过头刚要说话,猛然察觉什么,随即迅速把眼别开。
“……”
赵佳安没穿内衣。
他给她的衣服是纯白的,胸前没有装饰图案。
衣服又偏大,贴着身体垂下来,她胸部的轮廓很明显,李瑞冬僵硬在原地,被姜茶热气蒸得脸发烫,赵佳安却好像没意识到,她朝厨房慢慢走过来,李瑞冬把火拧小,快速侧身经过她。
“帮我看着火,我去铺床。”他说。
卧室椅背上搭着赵佳安换下来的湿衣服,她的内衣也湿了,被她随手搭在最上面。李瑞冬无意看见,后来就没再往那边看过,他低着头,把旧床单扯掉,给她铺上新的,铺完床,他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硬着头皮走到厨房递给她:“洗衣机的甩干坏了。湿衣服……你自己吹吹吧。”
吹风机轰鸣夹杂在雨声里,铁皮屋檐被雨打得一直响。
姜枣茶煮好了,李瑞冬把茶水倒进杯子里,赵佳安站在插座旁吹衣服,他走到沙发坐下,默然注视她的背影。
赵佳安的发梢湿了,她索性一股脑别到耳后。他的衣服太大,她穿着不怎么协调,T恤下摆盖过大腿根,长度恨不得能当裙子,篮球裤腰被她抽得一褶一褶,也是勒到最紧才勉强挂住。
她很瘦。
赵佳安站着吹了十分钟衣服,杯子里的茶由热转温,李瑞冬看了她十分钟。
十分钟后,赵佳安关掉吹风机,转身的同时,李瑞冬大口喝完茶,起身朝杂物间走去:“茶不烫了,喝完早点睡。”
杂物间有破旧的棉絮和毛毯,李瑞冬把它们铺在地上。
瓷砖很凉,雨夜也冷,他裹着被子蜷缩在地上,翻来覆去很久睡不着。
大雨在凌晨渐渐转为小雨,屋檐的落雨声渐渐轻弱下去。李瑞冬合上眼,梦见无边无际的白纱帐,漫天凋落绚丽五彩的亮片。
“你愿意接受她作为妻子吗……无论贫穷或富裕、疾病或健康……你愿意为她付出你的一切,始终爱她、保护她……直至生命的终点吗……”
梦境声音断断续续,他低下头,他牵着一个人的手。
“我愿意。”他说。
人群欢呼起来,掌声忽远又近,像淋漓不停的雨。
钻戒折射银白的光,那么一晃眼,他忽然又看见她坐在高高的梯架上,她托着调色盘,在画一幅巨大的油画,风扑过窗台,倏尔一瞬,她像断线的风筝,连同手里的调色盘一起栽落到地上。
“……李瑞冬?”
李瑞冬骤然睁眼,凌晨窗外一片寂静,昨夜的雨已经停了。客厅的灯静静亮着,赵佳安蹲在地上,纳闷茫然地打量着他。
胸腔残留梦里混乱急促的呼吸,心脏抽搐钝痛,疼得有些受不了。李瑞冬无力闭眼,皱眉缓了好半天,才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赵佳安问。
李瑞冬点头,赵佳安托着脸颊,弯唇笑了:“梦都是反的啦。”
看她已经穿好校服,李瑞冬愣一愣,问:“几点了?”
“五点半,时间还早呢。”赵佳安说,“我有点认床,昨晚一直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困了,你又开始说梦话……我干脆就起来了。”
半晌,李瑞冬轻轻说:“抱歉。”
早读六点半才开始,算算时间,他们还有半个多小时才需要出门。李瑞冬收起地铺,难得起得早,他说:“我去做早饭,一起吃吧。”
“我想吃鸡蛋饼。”赵佳安说。
李瑞冬打开冰箱,拿了六个鸡蛋。
梦里那人是谁?他的妻子,可他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被系统困住之后,这么些年,他的夜晚很单调,几乎从来没做过梦,忽然做这样一场梦,不可能毫无意义,肯定是系统的手笔。
梦里那人会画画。
梦里那人……是赵佳安吗?
鸡蛋磕进碗里搅成蛋液,李瑞冬胡思乱想,切葱花的时候差点切到手。
面糊倒入煎锅,厨房溢出食物香气,赵佳安像小狗一样闻着味跑过来,李瑞冬摇了摇头,让自己回过神:“马上就好了。”
黄澄澄的葱花鸡蛋饼,边缘微微发焦,赵佳安“哇”了一声:“好香啊,我好久没吃这种鸡蛋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