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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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雨势渐密,打在瓦当上如珠落玉盘。
  “你……你说的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法?”他终于想好了。
  叶先霖不瞌睡了,立马坐起身,亲热的探过身体来。“大姑娘,终于想通了?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不许现编,我听得出来。”
  “房雪樵。”他说出了真名字。
  叶先霖自来熟的拍拍他的肩膀:“好,雪樵。既然你我一见如故,那咱们今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今天晚上呢,先睡觉,明天的事情咱们明天睡醒再说。”
  “你不说,我睡不着。”房雪樵可没她这么没心没肺的。
  “好吧。”叶先霖无奈地盘腿与他面对面坐着,“既然雪樵想听,少爷就跟你说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上海滩木材叶家的大少爷叶先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与南山寺的老和尚慧通禅师谈一笔木材生意。这个生意呢,利润挺大,因为老和尚想要扩建他的寺院,而且他要求见一见叶家的传家宝金丝楠阴沉木胎。这个木胎我搞不到,就只能演一出戏骗过他们。恰好雪樵你呢,就是那个倒霉蛋。咱们的目标是订金,据本少爷估算,这一回,仅订金就有五百块大洋,拿了钱咱们就走。怎么样?”
  “你就不怕被他们识破?”房雪樵担心的看着她,“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万一瞧出来你是假的,怕是死无全尸。”
  叶先霖不爱听:“行走江湖,就是刀尖上舔血。雪樵,你别怕,咱们这里距上海几百里路程,一来一回好几天呢。等他们回过神来,咱们早就跑了,他们找不到。你呢,就负责做本少爷的随从兼保镖,你这副皮囊挺体面,正好可以衬托得本少爷玉树临风……”
  雨声中,房雪樵望着房顶发呆,他没有睡意。师父若知他上了这条贼船,还跟个不明身份得女人同塌,怕是要气昏过去。可鼻端萦绕的暗香渐渐模糊了神智,他竟生出带着些许荒唐的安心——总好过在雨夜里,像丧家犬似的被追着跑。
  天色大亮,雨却还没有停下,窗户外人声嘈杂,房雪樵早早的醒来,可那个可恶的叶先霖却还睡得香甜。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惊醒。
  “叶少爷,您醒醒,出大事了!”
  第4章 ☆、4、女飞贼
  叶先霖沉得住气,任他外面喊破喉咙,就是不开门。先不慌不忙的把她那身女扮男装的行头换好。又翻出大号皮箱,从里面扯出一身长衫扔给房雪樵。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忍痛割爱,将一双崭新地黑色皮鞋也借给房雪樵,还不忘嘱咐他:“你爱惜着些,这是法兰西的进口货,贵的来。”
  房雪樵按照她的吩咐打扮好,鞋子有点小,但也能穿。
  她向房门努努嘴:“开门去呀,雪樵,你是本大少的贴身随从,要学会看眼色。”
  房雪樵打开房门,潮湿的风裹着雨丝扑面而来。来人是谢云生的手下,名叫张阿树,他一看到房雪樵,先是惊讶的“啧”了一声,好奇地打量一番,立即认定此人跟自己身份相同,无足轻重,不值得请安问好。于是长长地脖子将探进房中,从左往右转了一圈,看到站在镜子前懒洋洋抿着鬓角的叶先霖,这才挂上了一脸讨好的笑。“叶大少,我们家谢会长请你去一趟码头,那女人找到了。”
  叶先霖纳闷了,这没头没尾的话怎么说的?头也不回。“哪个女人,什么女人?”
  张阿树抬脚进门,笑得起了一脸的褶子,一拍大腿。“叶大少,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您那传家宝物不是被人偷走了吗?我们谢会长帮您找到了。”
  “找到了!”叶先霖把手里的头油撇下,镜子里的眸子与房雪樵惊疑不定的目光相撞,两人都在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困惑。片刻的震惊后,叶先霖转过头来,看着獐头鼠目的张阿树:“你说,你们找到了我丢的那口箱子?”
  张阿树又一笑:“可不是吗?要不说我们治安会办事干脆利落呢。昨天晚上咱们兄弟们都没睡,一个个瞪着眼睛满镇上搜查,嘿嘿,您别说,还真找到那个穿一身绿色旗袍的贼娘们!”
  “那个女……飞贼在那里?”叶先霖心里慌张地不行,面上却还是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和袖口,“箱子里的东西没丢吧?”
  房雪樵则紧张的盯着张阿树,脸上肌肉紧绷,胸膛里心跳杂乱。幸亏张阿树不大看得起他,正眼也不给他一个。
  “别的,我也不清楚。还是请大少您亲自去一趟,辨认一下。”张阿树做了个请的手势,“马车都准备好了。大少,我们会长也在码头呢。”
  叶先霖不知道谢云生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亲自在码头等着?这是要当场对质吗?他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那个该死的箱子?还有那个女飞贼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数猜想在脑海中翻涌,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大洋,在掌心掂了掂,扔给张阿树,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松:“给你买酒喝的,出去等着,我得吃点东西。”
  张阿树想说什么,但看着手里锃亮的大洋,弓着背道声谢,转身候着去了,临走
  还不忘关上房门。
  从门缝里看着张阿树下了楼,叶先霖才低声的逼问房雪樵:“怎么回事?怎么又出来一个绿旗袍的女人?你是不是还有同伙儿?”
  房雪樵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什么同伙儿?我不知道啊……”
  看样子不像是装的,但这并不能让她放松警惕。
  “你把那口箱子扔到哪里去了?”叶先霖将房雪樵逼到墙角,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卡住他的脖颈,拇指按压在他的喉结上,“说!”
  房雪樵这回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快。他反手一拧,力道大得让叶先霖不得不松手。两人瞬间拉开距离,在房间里形成对峙之势。
  “你说了,你和我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的奴隶。”
  叶先霖歪嘴一笑:“居然学会反抗了。”说话间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勃朗宁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不偏不倚地指着房雪樵的眉心,“跟本少爷耍横,你还嫰着呢。”
  房雪樵不防备她居然还有这种家伙,双手不由得举起来,掌心朝外,做出一个投降的姿态。“你别冲动,我说,我说。箱子在逃走的时候,丢在一户人家家里了。我当时带着箱子不好逃……”
  叶先霖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枪口纹丝不动,“你记得那户人家在哪里吗?”
  房雪樵皱着眉头回想一想,说:“大概能找到,但是你得给我时间。”
  “我给你时间,他妈的谁给我时间!说,你是不是还有同伙儿,在这里给老子下套呢!”叶先霖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像立刻就要开枪。
  房雪樵冤枉的紧:“我……我为什么要给你下套,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遇到你!”
  叶先霖却越看他越是可疑:“你堂堂北平铜燕子的弟子,为什么会混迹在五寅镇?还装扮成一个女人?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的!”
  房雪樵听到枪身里一声细微的零件响动,想必是叶先霖真的动了杀心,就算自己功夫好,可也快不过子弹。他出门的时候师父特意交代,若是遇到带家伙的,不必比试,直接认输投降就好。你腿脚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功夫再高,也怕手枪。
  “我说还不行吗?我师父看我性子太软,叫我出门历练,我正好趁机到处走走,可走到这附近,我的行李被人偷了,只剩下一身衣裳,没办法,我只能到处看看能不能找份零工做。恰好有一艘船是到五寅镇的,我就跟着混上了船,可来到这里我才发现,镇上的人压根不愿意雇佣外来的人。走了一整天才看到有一家书局在招聘校对,我去问,人家说要女的不要男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上挂着无奈和窘迫:"我实在没办法,才偷了一身女装,打扮成女人模样,进了书局。"
  “你既然进了书局,为什么又要去码头上行窃?”
  房雪樵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看在勃朗宁的面子上,还是痛快地说出被殷樾衡那老色坯调戏的丑事。
  “殷樾衡看上你了?你先前在殷家的书局做校对?”叶先霖挑眉,目光像梳篦般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梳理,带着几分赞许,“你这姿色还能入得了殷樾衡的眼?”
  房雪樵并不以此为荣,说:“你把你手里的东西挪开行不行,我看着有点不舒服。”
  叶先霖收起手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你去叫老板娘送早饭来。她知道我吃什么。”转转脖子,不满意的骂一句,“这什么鬼地方,连牛奶都喝不上。”
  “码头,你不去了?”房雪樵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叶先霖打一个呵欠:“怎么不去?不过,此一去,凶险无比,就算是做鬼,也得先填饱肚子,总不能做个饿死鬼吧。”
  余婉娘正在柜台后剥新摘的蚕豆,见到房雪樵这漂亮的青年从叶先霖的住处走来,她手上的动作停住,立刻起身贴过来,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亮来。“你是叶公子的贴身佣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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