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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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先霖往房雪樵身后一撤,顺手接过他手中的油纸伞和牛皮手提包,抬脚在他后腿窝一踢。房雪樵猝不及防,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正好挡在孟老三面前。
  孟老三见是个仆人模样的年轻人冲了出来,更是怒火中烧。他不能在同伴面前失了威风,当即摆开架势,双拳紧握,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周围的士兵见状,纷纷起哄,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还有人高声叫好,场面热闹起来。
  房雪樵进退两难,只得硬着头皮应战。他深吸一口气,双腿分开,稳稳地扎了个马步,眼神专注地盯着孟老三的一举一动。孟老三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右拳带着风声直取房雪樵面门。
  两人在雨中缠斗起来,招式竟有几分相似。你来我往,煞是精彩。
  十几个回合下来,孟老三渐渐力不从心,房雪樵看准时机,一个侧身躲过他的直拳,左腿一扫。孟老三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在了水洼里,溅起一片泥水。
  围观的士兵们顿时鸦雀无声,孟老三狼狈地爬起来,军装已经湿透,沾满了泥浆。
  叶先霖不失时机的出言相讽:“呦呵,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呢?就这身手也敢跟本少爷叫板?我家这烧火的伙计都比你强一些。今后出门,
  夹着尾巴,万一遇着厉害的,小命送了也不一定呢。”
  孟老三是个真汉子,输了阵,不言语,不吭声。谁叫自己本事不济呢?
  叶先霖轻哼一声,将手中的油纸伞和皮包一股脑塞给房雪樵,昂首挺胸地迈过门槛,却在临进门时突然回头,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却字字如刀。
  “怪不得当兵的总打败仗,这种货色,能打胜仗可就怪了。"
  一句话骂了当场所有人。
  “你再说一遍!”有人不愿意了。
  叶先霖头也不回。“嗬,还他妈都是聋子呢。”
  “啪!”步枪上膛的声音,几支黑洞洞的枪管指向叶先霖,话不多说,等着她服软道歉。
  叶先霖还是笑,眼睛里却放出狠厉的光来。不是比狠吗?她不怕。既然要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如现在就立下规矩——她叶先霖,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手摸向腰间,勃朗宁立刻握在手里,转身间,"biu"的一声轻响,最远处那个士兵的军帽应声而飞,在空中划了个圈,落在积水的青石板上。
  要说不要命,谁能跟这些当兵的比呢?可他们也没见过比他们还亡命的。一个个竟然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枪声未消,枪管还冒着硝烟,客栈内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个戎装的青年缓步而出,没有撑伞。他抬了抬军帽的帽檐,露出一张俊美却阴冷的面容。
  此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苍白,眉骨很高,深陷的眼睛愈显得深邃。薄唇紧抿,嘴角微微下垂,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峻。军装笔挺地裹着他修长的身躯,脚下的军靴一尘不染。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叶先霖身上,手指指向她:"是你开了枪?"
  叶先霖抬着下巴,微微颔首。“没错,是我。”
  第6章 ☆、6、冤家路窄
  倒是个有种的。
  当兵的虽然讨厌叶先霖一身嚣张跋扈、刁蛮任性,对她的胆量和气度却是赏识的。
  “枪法不错。”雷少帅显然瞧见了叶先霖方才打掉士兵的帽子,语气淡然,就像是在讨论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一件闲事。
  但是他身边的警卫连却都知道,少帅越是平静,就证明他心里越是生气。大家不自觉地打着立正,眼睛看着正前方,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谢您夸奖。”叶先霖不卑不亢。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世道就是这样,越是畏首畏尾,就越会被人踩在脚下。反倒是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那些欺软怕硬的人却要掂量掂量了。
  雷少帅的皮靴踩在雨水湿透的青石板上,啪啪作响,每一声都敲打在警卫连众人的心上。他缓缓地、有节奏地走向那个帽子被打飞的士兵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像是看一件不合格的兵器。那是一个圆脸的士兵,看起来很年轻,脸上还带着几分慌张,看来方才叶先霖那一枪把他吓得不轻。
  “竟然这样无能,还因为你,被人耻笑我军多败仗。”雷少帅一挥手,像在交代今天中午吃什么饭,“拉出去毙了。”
  立即有两名士兵出列,一左一右架住了圆脸士兵。
  “我……我冤枉。”那年轻人嘴唇哆嗦着只能说这句话,翻来覆去的说,除此之外,似乎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身体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军装很快就在挣扎中皱成一团。
  “少帅。”孟老三咵的一声出列,站得笔直,肩膀绷得紧紧的,这会儿倒真像那么回事,是个老兵的模样,“这件事由我而起,您应该枪毙的人是我。”
  雷少帅愿意成全他的义气。“一起枪毙。今天也算给他们看看,我雷鹤存从不讲情面,只要是给我脸上抹黑的,一律杀无赦。”
  屋檐下的水珠串成珠帘,滴答滴答地敲打着石阶,像在倒计时。士兵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雨水混合着冷汗,顺着他们的脊背缓缓流下。
  雨丝飘在脸上,如一只鹅毛在轻拂,叶先霖抬手抹了一把。她有点内疚,若是知道这姓雷的杀人不眨眼,她绝不会挑事的。但是若是自己现在出口求情,反而会更加激化矛盾。她咬着嘴唇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办。
  房雪樵那傻子却出声了。“这位,少帅。”他微微弓着身子,很谦卑的样子,“您不必这么严苛,不过一个小小的口角……”
  雷鹤存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要回客栈。
  房雪樵忙抢先一步拦住他,他身后的士兵们却上前来将房雪樵控制住。
  叶先霖不禁再次感叹房雪樵就是个傻子。这不是找死是什么。她也不敢说话,不敢求情,她这会看出来了,姓雷的是个狠角色,她惹不起。
  眼看孟老三和圆脸士兵要被拖走,二楼雕花木窗吱呀轻启,穿着粉色旗袍的余婉娘探出半截身子。"雷少帅,您怎么把我们客栈当靶场了?两位兄弟可没什么错处,您呀,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们一条命吧。"
  雷鹤存谁的面子也不给,铁了心要杀人。不杀不足以平复心头那股翻涌的恶气,不杀不足以震慑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圆脸士兵先被拖出去,脚尖在地面拖出长长的水痕。他张大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含糊的呜咽。随着院外一声清脆的枪响,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江南烟雨里。
  孟老三虽然平日自称英雄好汉,此刻却面如土色。他双腿发软,像两根煮烂的面条,任凭两个士兵架着也站不直身子。下一个就是他,他再没想过居然是这么个死法儿。
  “住手!”
  一道清冷的女声划破凝重的空气。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洋装的姑娘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冷着脸走了进来,“你们是什么人!敢在五寅镇杀人!”
  余婉娘揉着被吓得噗通乱跳的心脏,款款的走下楼来。
  雷鹤存斜瞥着这位行侠仗义的姑娘,连开口都嫌多余。
  身边的参谋替他开了口。“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十一师雷师长。”
  叶先霖来五寅镇之前听过这个名号,原来他就是人称“白无常”的那位雷少
  帅。纵然她胆大包天,却还是为自己方才的冒失感到后悔,怎么能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他!
  白衣姑娘却并没有被这个名头给镇住,她冷笑了一声,问道:“既然自称国民革命军,就该知道正规部队讲究纪律军法,不是以某一个人的命令为准绳。我倒要问问,他们触犯了哪条军规?”
  房雪樵却像是做了亏心事,低下头往叶先霖身后藏去。叶先霖看看姑娘,再看看房雪樵,难不成这两人还有什么私情?
  雷鹤存终于转过头来,阴恻恻的目光像毒蛇般缠绕在白衣姑娘的身上:"我军中事务,轮不到外人置喙。要枪毙,自然是因为该枪毙。"
  白衣姑娘毫不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据理力争:"凡是律法,都该公之于众。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滥杀无辜!"她声音清越,字字铿锵,"这般独断专行,如何服众?如何带兵?”
  先有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大放厥词,又冒出个黄毛丫头教他带兵之道。若不是身边簇拥着荷枪实弹的警卫连,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被人赶下台了。
  雷鹤存的眼神骤然一冷,手指微微抬起,身后的士兵立刻会动,咔哒几声枪栓拉动的声音叫人毛骨悚然。他盯着白衣姑娘那张倔强的脸冷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看来不给你些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白衣姑娘下意识后退半步,她强撑着不露惧色,还在质问雷鹤存。“这就是一名师长的所作所为!欺压弱小,滥杀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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