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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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哗啦一声拉响枪栓,将奔驰车团团围住。
  江小桃藏在座位后面,低声道:“跟你说了,这样不行,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
  杜隐禅丝毫不惧,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右手搭在车沿上,笑道:“抓呀,最好把我杀了,我看你们这个什么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十一师立刻就得给我解散!”说话间,她将特别通行证精准得掷了过来。
  郑怀安带着怒气翻开。烫金的党徽、复杂的暗纹、鲜红的印章,看上去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凭证。姓名栏赫然填着两个遒劲的钢笔字:孤鸿。
  “孤鸿?”他抬眼看着她,“你就是孤鸿,大名鼎鼎的孤鸿?”
  杜隐禅笃定的一点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先是叶先霖,后来又是杜隐禅,怎么现在又成了孤鸿?”
  “都是我。”她跳下车来,顺便打开后门将江小桃拉下来,揽在怀里,好一个浪荡公子哥,执行任务还要佳人相伴,“走吧,前面带路。我得跟雷师长聊聊。”
  郑怀安捏着那本沉甸甸的通行证,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咬牙挥了挥手。士兵们将枪口稍稍放低,让开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缝隙。
  军营之中,情形却远比杜隐禅预想的要严峻百倍。
  踏入营区,一股混合着浓烈石灰硫磺的恶臭扑面而来,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营房之间空地上,临时用门板和油布搭起了巨大的棚子,一眼望不到头,里面躺满了呻吟的士兵。咳嗽声此起彼伏,呕吐物和排泄物随处可见,穿着防护布罩、脸上蒙着湿布巾的杂役兵麻木地穿梭其间,费力地清理着,但浓重的秽气始终挥之不去。
  几口大铁锅在空地边缘架着,底下柴火烧得噼啪作响,锅里翻滚着浑鼻的药汤。几个穿着长衫、面容憔悴疲惫的老者和中年人正指挥着士兵给病患灌药,他们是被强行请来的本地大夫和郎中,但他们也回天乏力,强忍者恐惧和不适,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
  他们之并却没有曲怀霜和房雪樵。
  杜隐禅揽着江小桃肩膀的手臂不易察觉地收紧,墨镜后的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江小桃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几乎将整个身体都缩进了杜隐禅的怀里。
  “看到了?”郑怀安冷笑,“孤鸿特派员,您来得正好,看看我们第十一师,看看这该死的瘟疫。大夫束手无策,药石罔效。每天都要抬出去几十个。再这样下去,不用等你们解散,这里自己就死光了!”
  “带我去见雷鹤存。”杜隐禅还是那句话,“我有话必须当面跟他说。”
  “好。”郑怀安的语气中有些不怀好意的成分,“跟我来,雷师长在指挥所恭候大驾,请吧,请
  啊。”
  杜隐禅稍一犹豫,立即跟上,
  指挥所在一个稍微僻静的院落,门外重兵把守,郑怀安带她们进了院子。这个院子里的药味更浓,杜隐禅立刻判断:雷鹤存也中招了,而且病势凶险。
  杜隐禅让江小桃在门外等着。郑怀安阴沉着脸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屋内光线昏暗,窗户被厚厚的帘子遮住大半,宽大的行军床上,一个魁梧的身影半倚着,盖着厚厚的军毯,身体却还是不住得剧烈颤抖。
  雷鹤存已完全不复往日的威严。
  听到门响,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杜隐禅,暴戾之气瞬间冲散病容。
  “是你?”雷鹤存的声音嘶哑,伴随着剧烈的咳嗽,“郑怀安,你他带来做什么?给我毙了!”
  第39章 ☆、39、围魏救赵
  郑怀安戴着厚重的口罩,几乎遮住半张脸,脚步沉重地走到雷鹤存病榻前,俯身低声耳语。
  雷鹤存形容枯槁,深陷的眼窝里射出凶狠的光,语气中尽是不屑。“她?她绝对不是特派员,更不是孤鸿。她就是个骗子!把她抓起来毙了。”说到这里,他笑了,露出红肿渗血的牙龈,“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我们几乎全军覆灭,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热闹。”
  郑怀安强压下心头的悲凉,再次凑近雷鹤存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哀求着:“少帅,万一是真的呢?他兴许有路子,就当是为了还喘气的兄弟们。能救下一半,也是条活路。还有您,那曲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知道病毒是什么,就能对症下药,您的病就能治愈。”
  “什么病毒!”雷鹤存用尽力气嘶吼着,枯槁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头顶,眼中充满刻骨的恨意,“天要亡我雷鹤存,是天要亡我!”
  “遇到困难便怨天尤人。雷师长就没有想过,你的军营为什么会发生瘟疫?”杜隐禅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门口处的椅子上,悠哉地翘起二郎腿,“我是说,瘟疫为什么单单发生在这里?”
  一句话将雷鹤存和郑怀安都问住了。
  郑怀安扭过脸来,激动地问她:“请特派员明示,为什么?您是不是有所指?”
  杜隐禅又点上一支烟,香烟的味道将周围的臭气驱散了一些,白色烟雾仿佛为她周身画下一道无形的结界。她吐了个烟圈,透过烟雾看向病榻上喘着粗气的雷鹤存,笑道:“我来五寅镇有些日子了,虽然没来过你的军营,但对各派势力的状况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你应该比我清楚,殷蘅樾的府上藏着日本人。而你盘踞水道要冲,态度暧昧,左右逢源,甚至还做着割据称王的美梦,日本人想打通这条水路,你就是那根必须拔掉的钉子。他们,容得下你吗?”
  “日本,细菌战?”郑怀安是正规军事学校毕业,他立即明白杜隐禅的意思,吓得腿软,扶住床头才勉强站稳,眼中的泪水也滚落下来,“少帅,那我们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杜隐禅失望地摇头,发出一声带着浓重鄙夷意味的轻嗤。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两个被恐惧和病痛折磨的男人:“就这么点儿志气?若真是要你们躺着等死,我又何必冒险来你们这军营?”
  “您是说——”郑怀安面露狂喜,冲到她面前,“您有办法,您真的有办法?”
  “办法是有一点。”她又深吸一口烟,“但不是现成的,我需要一个助手。”
  “谁?”
  “曲怀霜,那个西医。”她一只手夹着香烟,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我需要他的帮助,他在你们军营没什么作用,可是在我那里,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研发出对症的新药来。我这次来,就是要把他带走。”
  “我现在就叫人去请……”郑怀安迭声应着,转身就要朝门外呼喊,却被雷鹤存一声断喝制止:“且慢!”
  他看着杜隐禅:“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曲怀霜?你带走他的目的绝不是为了研究药物。说,不说的话,我管你是哪里来的,我叫你立刻就葬身在这军营里。”
  郑怀安也止住脚步,盯着杜隐禅,看她的反应。
  杜隐禅咬牙切齿地说一句:“不识抬举!”说罢,扭身就要离开。郑怀安却拦在她身前,道:“这里可不是客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少帅说得对,你不把话说清楚,准叫你有来无回。”
  江小桃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争吵声,不断地深呼吸,她有点后悔,不该跟着杜隐禅来闯这龙潭虎穴的。
  “小桃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曲怀霜端着一碗刚熬制出来的草药,从院子南的屋子里走出来,诧异地看着江小桃,“谁带你来的!”
  “曲医生。”江小桃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心头的恐惧瞬间被狂喜冲散,“太好了,你没事!我终于找到你了!”
  曲怀霜将江小桃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是他们抓你来的?”
  江小桃摇摇头:“不是的,是杜少爷,哎呀,对,是孤鸿带我来的,她也是来找你的。”
  “孤鸿?”曲怀霜的面色凝重起来,“他在哪里?”
  小桃指一指雷鹤存的屋子:“就在里面。”
  曲怀霜定一定神,走到门前,向着守卫道:“烦请通传,这是新配的药方,请雷师长尽快服用。”
  守卫却阻拦道:“稍等,少帅正在会客。”
  曲怀霜的脸色更是一沉。
  房中,郑怀安的枪已经拔出,他们几次三番被眼前这个妖人戏耍,这一次绝不能再中计。
  “我没有记错的话,雷师长后天就要举行订婚宴对不对?”杜隐禅从容的坐回座位,“我看雷师长这副模样,别说是做准新郎,就连床都下不得呀。”
  “你什么意思!”雷鹤存暴怒。
  “雷师长不敢让殷先生知道你军营现在的惨状,自然也不肯向他求助。那是因为你知道,一旦殷蘅樾得知你的十一师即将死光,那么订婚宴也就会立即取消,你就真的成为一枚弃子。可是后天的订婚宴,你打算如何混过去呢?”杜隐禅不住地摇头,替他惋惜,“殷家大小姐,怕是要花落别家
  了。”
  雷鹤存被戳中死穴,怒火攻心,猛地挺起上半身,却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伏在床边,吐出一大口粘稠发黑的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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