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夏伯理在生活上不会关心他,但教他认字、读书。他已经在夏伯理的指导下,学完了初中之前的所有科目的所有课程,夏伯理的意思是等他学完了高中课程就带他出去,考大学。
韩霖不上学,因为上学要翻过大山,一来一回就四个小时的路程。千佛洞村子不大,人也不多,村里上学的孩子极少数。夏伯理和韩霖在村子里算异类,在村里的长辈看来,夏伯理岁数不大,似乎比他们懂得要多很多。相较于对人的好奇,村里人更好奇为啥夏伯理家的花花草草都没见过,而且长势优异,连他家菜园的菜都要比别家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夏伯理还教韩霖打拳击,他家院子里的歪脖树上挂了一个自制沙袋,每天除了看书、做饭的其余时间,他都用来练习。
今天他看见程二树带着他两个小兄弟欺负齐文,想英雄救美,却双拳难敌四手,一个走神,解救了齐文,却被对面三个人牢牢控制在地上。
韩霖努力忘却身体上的疼痛,握紧被扭到背后的双拳,他尝试了一下收紧肌肉,没挣脱成。
“你就是没人要的野狗,没爸没妈就应该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外来户还敢跟我抢女人!”侮辱性的话持续从程二树的嘴里输出,“不过也正常,你姓韩、你‘爸’姓夏,就两种可能,”程二树的脚从韩霖的脸移到他后背上,踩的力气更大了一点,韩霖吃痛闷“哼”一声。
程二树见他终于脸上有了点表情,心里高兴,心想,千佛洞村还没有他程二树撬不开的嘴,“你猜,哪两种可能?”
韩霖瞪着他,眼神里却空有一潭死水,像被踩在脚下的人不是他。韩霖的眼里一向只有目标,没有感受。
“一是你亲妈水性杨花跟别的男人生了你,姓夏的是接盘侠,替别人养了孩子,但你妈还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二是姓夏的根本是你亲爸,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被戴了绿帽子怕说出去丢脸,所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当了你养父。哈!”程二树高兴得有点忘形,踩在韩霖背上的脚劲松懈很多。
扭着韩霖背膀的两个人也笑得得意忘形,三个人一起松了劲儿,泄了神。
“就是现在!”韩霖像一只匍匐隐藏在灌木丛中许久,等待猎物的豹子,突然挣脱程二树三人的束缚,跳脱他们的掌控。
趁着程二树三人还没反应过来,韩霖一个上勾拳,自下而上,直击程二树上腹部横膈膜部位。
“啊哦”,程二树忍受不住上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噗通跪在地上。他捂着心窝下方,五官扭曲,说不出一句话。
他指着韩霖的方向,示意旁边的两人上前继续捉住韩霖。
还没等那两个人上前,韩霖又是一个肘击,抬起程二树下颌骨,程二树被掀翻在地。打人过程干净利落,两招结束战斗。
程二树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呜呀呜呀”喊个不停。
那两个人一看程二树倒地不起,胆子也吓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韩霖离去。
“擒贼先擒王。”韩霖低语,攥紧的拳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齐文获救后,走前跟韩霖说,她去找夏伯理来,韩霖对夏伯理帮他没有一点指望。可能连程二树他们也知道,所以欺负起他来才肆无忌惮。
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他自小便只依靠自己。
紧绷的肌肉稍缓,韩霖才松开拳头,拍了拍身上的土。伸手摸了刚才贴在地上一侧的脸颊,有土掉落,手指上有血,疼得一咧嘴。
韩霖样子狼狈,挺胸抬头,进了家门。
夏伯理蹲在院子里,修理竹制摇椅。摇椅也是他前两日做的,摇了两日,自觉摇摆幅度不爽,眼下正拿着喷灯烤椅背、椅子脚。
看见韩霖进门,他停下喷烤动作,未问他身上、脸上的伤如何,只说:“锅里给你留了饭,吃完了记得把日记写了。”
正如韩霖所想,夏伯理即使知道他在外面被人打,也不会管他。齐文是否来他家告诉了夏伯理?他也无从知晓。
进了厨房,韩霖打开蒸锅,锅里是馒头、红烧肉、炒白菜。
他家的伙食一向不差,甚至是村里最好的。
这却是韩霖最疑惑的地方,夏伯理根本没有工作,也不像村里人种地卖粮食谋生,每天就是读经书,辅导他功课,教他一些防身技能。
家里的开销到底靠什么支撑?
难道是他定时的外出挣来的?他是做了什么生意吗?
他问过,夏伯理却什么也不肯说。
没用五分钟,韩霖就解决了午饭。
吃完饭,他径直走去书房。
书房是他平日学习的房间,韩霖料想,全千佛洞村也没有一个人有书房的,他家就有。书房是间厢房,夏伯理专门给他收拾的一间屋子。
书房位置相对来说隐蔽、安静,书架也都是夏伯理自己做的。有时,韩霖看家里的各式摆设、家具均出自夏伯理之手,他甚至怀疑过夏伯理是不是木匠。
但凡他能想到的,夏伯
理都会做。
书房里有一个书架,专门放夏伯理提到的日记,五岁以前的日记是夏伯理写的。韩霖三岁起便开始识字,五岁后记录生活日常完全不费劲。所以,五岁以后的日记本上便是韩霖自己的幼体字了。圆圆的,歪歪扭扭,再过了两年,持久的练习助他练成了端正的楷书,还带点行书的顺畅潇洒。
十几年的日记本塞满了一个书架,另一个书架也已过半。
这也是另一个韩霖想不明白的地方,只记录每天的生活、学习情况、情绪感受、身体状况到底有什么用。长大后,他看过夏伯理记录的他五岁前的生活状况,大多是他身体发育情况,学习、认知发展。与现在区别不大,只是夏伯理的叙述好像更专业,具体专业在哪,他说不好。
除了他的教科书,书房里也有夏伯理平日里看的,医学类的居多。
韩霖想不通,木匠活做得好的夏伯理,竟然还喜好医学,可是他并不给人看病。
夏伯理就是一个大大的谜团,等待他去解开。
韩霖自记事起就只认夏伯理了,就像刚出生的小鹅只认自己见过的第一个生物,至于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根本不管。
韩霖取出第二个书架最外面的日记本,打开记录,照着以前的模板写下:
“8月25日,晴。
今天起床,太阳还未从山的那边升起,山太高,但隐约能看出橘黄色的光,所以我猜是晴。父亲早就已经起来,又躲在那个小屋子里偷偷做事。我称之为‘研究’。六岁时,在父亲的教导下,我背熟了新华字典,这个词深深刻在我的脑子里,隐约间,我认为对他所做得事正合适。
有时我也参与,但大多数时候我并不是清醒状态。
昨晚没剩饭,我打算煮两碗面条。面粉是前两日村里大娘给我送过来的,我知道她心疼我没有母亲,我想感谢她,但碍于男人的羞涩,连“谢谢”两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身体没有异样,脑袋也不像前几天一样疼痛,很清醒。昨晚睡前在脑子里温习的电学知识,早起睁眼再次默写一遍。
下午跟程二树对打,因为疏忽被擒,实在不应该。《史记》中讲“利令智昏”,我今天恐怕是“色令智昏”,我并不喜欢齐文,只是喜欢跟她在一起。想必是因为担心她,才令程二树等三人有机可乘......”
写着写着,韩霖已经脱离了夏伯理给他的模板,他经常这样,表达欲随着年龄的增长喷薄而出。想说的,想说而不能说的,想说而无人倾听的,他都可以吐露给日记本听。
他写得自在,如他身体无异样,夏伯理并不总是查看他记录的日常。
写完了白天的生活,他停笔细思,犹豫了一下,笔还是在纸上划过,“今天在树林边,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她的样子很狼狈,像是赶了很久的路。即便不久,到我们村子里也是要翻山越岭,这路程也够折磨人。我不认识她,但她看我的样子倒像是旧相识。”
第24章 ☆、chapter24证言
魏正亮了解的贾艳仅仅是其冰山一角,想必周子玉也只知晓她的皮毛。
“姓名?”余温问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孩。
“张洋。”张洋今早去木村日料店上班,刚到门口就被余温和小陈带回到公安局审讯。纯白色短袖T恤,蓝色直筒牛仔裤,白色帆布鞋,眉眼纤细,长相清纯。只是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衬得整个人略带暮气。
“年龄?”
“26岁,不,25,还没过生日。”
余温看了一眼手边张洋的身份证,点头认可。
“哪里人?”
“青山县人。”张洋表现畏缩,说话声音怯怯的。
“具体哪里?”魏正亮问。
“青山县青草坞。”
“离县城挺远,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魏正亮在脑子里大致过了一下青草坞的位置,那里不通公交车,只有定点出发的小巴能到,交通极不方便。小巴都是私人承包的,也不安全,司机时常和乘客发生纠纷,乘客维权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