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异常的响动之后,毕然正色道:
“从我搬到这边,每隔几天,下午这个时候,这儿就会传来这声响动。”
程叶回看他,不由有了猜测:“是……620?”
毕然点点头。
他在门边听了半晌,随后立起身体。
“我曾经出去看过,但每次只要我一开门,外面的响动就会停止。我曾经到620敲门,但始终是没人应门。”
“所以我们等这阵响动过去,再往那走。”
程叶点点头。
在这不该有其他住客的六楼里,她听见拖曳声,听见拍打声,甚至……
脚步声?
*
下午四点。
一切回归寂静,毕然和程叶蹑手蹑脚,走出了605房间。
他们都备好了防身的武器。毕然是一把刀,程叶是那块锁。
越往走廊尽头走,她的呼吸就越是困难。
心跳得极快,眼前一片眩晕。
可直到620的门牌号出现在眼前,她才发现这种窒息感到达了顶点。
不是因为紧张。
而是因为,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正从620房间往外散出。
那是……
作者的话
蔡佳涵
作者
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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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今夕
“怎么是…焦糊味?”程叶皱了皱眉。
像是有人烧着什么塑料,一开始并不明显,可鼻子仅仅抽动了一下,那刺激性的臭味,就几乎让她吐出来。也就在这时,一方散着清香的丝质口罩,抵到了她的鼻尖。
紧接着,毕然持着口罩,替她戴上。
丝边柔软,而他指尖温热,一道拂过耳垂。
程叶的脸无端有些发烫。
她羞赧低头,却不由“咦”了一声。
这620的房门,和其他门不一样,装的竟是指纹锁。
在一栋老旧骨灰楼里,这带了些科技味道的门锁,显得十分别致。
毕然为程叶戴上口罩,也从自己的兜里,取出另一个口罩。
他将程叶拉到一旁,指指防火门,低声说道:“我们先躲进去。”
两人推开防火门,楼道里一片清凉。
就在垃圾堆旁,两个死了一回又一回的人,倚在墙边。
“我平时是夜里直播,因为人在半夜时下单,成交率能高些。为这作息的缘故,我一般是晚上工作、中午起来。收拾收拾吃个饭,再把前一天的垃圾,从这门扔楼道垃圾箱里。
“大概一个月前吧,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前一天晚上特别累,所以闹钟响了几回我都没醒,最后我是被这阵响动吵醒的。那时已经下午三点,我昏昏沉沉地,要到这边扔垃圾。
“结果,620传出来这种……特别难闻的气味。”
“一开始,我怀疑是煤气泄漏。我过来敲门,但没人应答。
“我又联络了物业,但那边告诉我,找人来排查过,说是没有问题。而且还跟我说,他们来时,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我当时很疑惑,还跟租房中介打听过,结果他告诉我——
“620里根本没有住人。”
程叶惊愕地问:“这里面是……”
毕然点头:“对,据中介说,这里头,也是供的骨灰。”
骨灰房,没人住,那响动是……?
程叶看向防火门,就在这道门后,有620紧闭的大门。
她拉开口罩一角,试图辨认那气味,结果胃里再也没能撑住,她一阵干呕。
气味钻鼻也钻心,那股浓烈的味道,几乎要把她当场熏过去。
——直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她转头,毕然眼神,“还好吗?”
程叶腰弓着,却还是点点头:“都到这了,怎么都得上了。”
她眼中还有因干呕带来的泪光,毕然不由有些心疼。
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这场循环的起因。是否因为他做了什么事情,而凶手又是何种动机?
程叶被卷进来,遭受这一切,想来都是因为他……毕然心中泛起内疚:如果能离开循环,他一定要善待程叶,无论怎样,都得补偿她。
“你接着说,”程叶喘过气来,“那后来呢?”
毕然叹气:“后来我发现,只要我听到那种响动,哪怕我出来时,响动消失,但这个房间里,还是会传出这种味道。我本来已经不打算刨根问底了,毕竟世上怪事这么多,也不是每件都有答案。但——
“你说巧不巧,就在今天凌晨,我在直播时,提到了这件事情。”
他嘴角微微上扬:“我当然没提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只说我的隔壁,总隔三岔五有臭味传出来。当时弹幕有人开玩笑,说该不会是我旁边住了什么分尸的变态。”
程叶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也就明白了——
今天,也就是6月7日凌晨,毕然提到了隔壁的怪味。
仅仅一天后,6月8日的凌晨,他就被人杀死了。
程叶不由毛骨悚然:所以毕然是因为提及了620的气味,才被人灭口?
“上一回,凶手经过你身边时,你有没有闻到这种味道?”
毕然将口罩拉开一角,露出那雕刻般的鼻子。只一瞬,他又将口罩戴回。
“我出事那时,屋里都是那种让我们失去抵抗的香气。所以,我闻不到那人身上有没有别的气味。但这气味……”他鼻尖翕动,微微皱眉:
“说实话,不像是分尸,更像是另一种东西……”
*
距离凌晨,还有五个小时。
外头的天,已渐渐暗了下来。
程叶和毕然,守在620外的防火门,已经很久。
他们隔着一掌的距离,在粉刷脱落的墙边,并排坐着。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坏了,惟有安全出口的灯牌,幽暗中萤萤一点光。
那味道渐渐消失,直至全部散去。程叶摘下口罩,开始闻到毕然身上淡淡香气。
漫长等待里,他们只有彼此。
傍晚阳光吝啬地洒了进来,毕然出来时,还拎了个包。
他看了看时间,从那包里,掏出准备好的面包,竟还有个保温壶。
绵软面包夹了奶油,甜而不腻。保温壶盖拧开,里面是温润的花茶。
他掏出纸杯,为程叶倒了花茶,又递过面包。
程叶默然接过这份体贴。寂寂无声,他们在黑暗里,吃着、喝着。
肚子填饱后,毕然又递来湿巾。
程叶知道这个牌子,不是多贵,但干净,也耐用。
她擦拭了手和脸,清凉的湿巾,擦去污秽、油腻与不堪。
夕阳来了一束,恰洒在她的双手上。
虽说是在垃圾堆旁等着,可整个下午,毕然一直用自己的身体一侧,替她挡着那垃圾桶。
简单的举动,却也坚持了几个小时。不是祭祀时节,这边很少垃圾,可他侧着身子,只为了她能不被那垃圾桶碍了眼——哪怕能让她舒服一些,也是好的。
他种种默不作声的照顾,程叶竟第一次觉得,自己没那么狼狈,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谢谢。”程叶由衷道。
“谢什么,你卷进来,大概都还是怪我,”毕然依旧觉得歉疚,“可惜按你说的,循环中的时间,最远也只能倒回到6月7日的中午。哪怕我现在想把直播里的话收回,恐怕也迟了。”
不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他看着程叶,却突然觉得有些微妙。
至少这场无尽的局中,他遇见了她——
程叶笑笑:“都到这了,咱们就一起面对吧。”说着,她举起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
毕然正要说话时,却注意到了她举起的手机背面,是陈达的相片。
那张男人的笑脸,这样真挚,这样释放。被她放在贴身之物上,是如此的依赖。
“这是你的……?”毕然试探道。
“是我男人。”程叶坦荡回答。
毕然一顿,猜想被验证,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良久,他才措好了辞。
“那你出事,他是不是会很难过?”
程叶摇了摇头:“他已经不在了……得的癌症。”
一时沉默。
“抱歉。”毕然许久才开了口。
程叶笑了笑:“真没事。要干脆死了,还能早点见着他。只是现在不死不活,卡在这儿,才让人难受。而且……我和他约定过,只要还没死,就得好好活。所以不管今晚会发生什么,不管结局是不是一样,我都得拼一把。”
她说得笃定,毕然听着,竟无由有些酸涩。她的坚韧与勇气,来自于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共同经历——继而他又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凭什么呢?两人不过是初次见面。
可或许是吊桥效应吧,和她在死亡中相遇,才有了这样一种寄托中的患得与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