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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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恙撑住下巴,戏谑道,“本尊也没说要杀你。”
  他是真的没想杀人,顶多是将自己幼时所受之辱百倍千倍地奉还回去,叫他们过得猪狗不如罢了。
  只是他这个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忽然有魔兵来报,“云仙尊来了。”
  “哦?云仙尊来了?”谢无恙饶有兴趣坐直了身子,“快请进来吧。”
  一抹素白映入视线,谢无恙略微一抬眸,对上了张冷若冰霜的面容。
  “谢无恙。”
  ……
  “谢无恙。”一道与梦中语气截然不同的呼唤,将谢无恙从睡梦中唤醒。
  太阳不知何时划到了西半边,云彩被霞光染得赤红夺目。
  谢无恙后知后觉地转了转眼珠子,将视线从头顶收了回来,
  云晚舟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线条锋利的轮廓被淡淡的光辉晕染,透着冷淡与疏离。
  有那么一瞬,谢无恙觉得他像极了梦中那日,擅闯魔界劝他这个魔头向善的云仙尊。
  一只白皙的手覆在了谢无恙的手上,指节分明,纤细修长,就连指盖上月牙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触在谢无恙手背上时,带来一道轻微的凉意,手心处却是滚烫的。
  云晚舟用灵力检查了一遍给谢无恙下得符咒,确保完好无损后,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眉头舒展开来没多久,又重新敛在了一起,“何故自称本尊?”
  谢无恙心跳瞬间漏了半怕,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以为云晚舟是在叫自己。
  “师尊听错了吧?弟子刚刚在练功呢。就是那个什么……咒……”
  话到一半,谢无恙对上比五百年后气质更显清冷的仙尊,忽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卡壳了。
  大石坡内少有人烟,老张出事后,就更没有人走这条路了。
  除了不通灵智的鸟禽,在头顶飞过时发出的几声鸣啼。
  风声窸窸窣窣,只剩下了谢无恙越跳越烈的心跳声。
  云晚舟会不会察觉出了他万般宠爱的弟子,肉身下早已换了一副灵魂?
  谢无恙强装镇定的坐着,心里却已经慌了神。
  若是发现了,照仙门恨魔族入骨的性格,岂不是要将他扒皮抽筋?
  他才刚重获新生没几天,可不能就这般轻易就死了。
  这般想着,谢无恙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准备装傻打混糊弄过去,喉间刚冒出一个音,又忽然想起老张来,“师尊,老张回来了吗?”
  “回来了。”
  一听这话,谢无恙瞬间坐正了身子,“他在何处?”
  云晚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莫名,“那怪物可能与你想象的有些……不同。”
  第9章 怪物
  话音刚落,屋外忽然刮起一阵邪风,卷杂着尘土与枯叶,四处飞扬。
  一道身影在风沙中由远及近,慢吞吞地踏入两人的视线。
  老张身形佝偻,亦步亦趋,浑身上下透着股病弱气。
  事实上,老张也确实有病,身上的贴身衣衫已经变得宽大异常,将身躯的轮廓都掩盖完全。
  头似骷髅,躯干枯瘦。
  隔得远,谢无恙只能看到老张的嘴一张一合,不停低喃着什么,却在落在耳前被风吹散,隐去了。
  找不到怪物的身影,谢无恙隐约中似乎明白过来云晚舟为何说怪物不同了。
  眼瞅着怪物越来越近,谢无恙推了推云晚舟示意他躲起来,云晚舟不知犯了什么病,一动也不动,最后谢无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自己自投罗网的计划。
  谢无恙在地上捡了个石子,在手中颠了两下,瞄准老张的脚从侧面一抛。
  石子落地,因着惯性滚了两下,恰好停在了老张身边。
  老张脚步似乎定了一下,低头瞧了眼地上的石子,似是在思考着从何而来。
  他今日穿了件蓝色衣裳,这件衣裳昨日时谢无恙还在老张的柜子里见过,衣服上带着股陈年湿气的味道,但是洗得干净,叠得也整整齐齐。
  没曾想今日老张就穿在了身上。
  过了会儿,老张抬了下头,视线慢吞吞地落在了谢无恙身上。
  脸上那两个黑窟窿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旋即又朝着谢无恙咧了咧血盆大嘴。
  谢无恙嫌弃地抿了抿唇,奈何又不能直接退出,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东西”一点点靠近。
  老张像是在确认什么,迈着别扭的步子在两人周围转了两圈,紧抿的唇上竟能看出几分严肃与认真。
  “你们是谁?”
  谢无恙上下打量着他,随口编道“你邻居让我们过来送些东西。”
  听到“邻居”,老张的身子一顿,下一刻,忽地将脑袋凑到了谢无恙眼跟前,和谢无恙大眼瞪小眼的贴了好一会儿,又犹豫着地收回身子,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在别人面前有多吓人。
  “什么东西?”老张问。
  话音刚落,谢无恙猛得从腰间抽出一张云晚舟给他的符纸,狠狠贴在了老张脑门上。
  刚刚看到老张孤身一人回来时,谢无恙就对云晚舟口中的怪物有些不同有了猜测。
  谢无恙一直以为怪物是跟在老张身后,老张是傀儡,而那怪物是牵动傀儡的主人,可如今看来,也许怪物是寄宿在老张体内。
  至于老张……
  如陈子义所言,早就死了。
  就在谢无恙静静等着老张头上的符咒发挥作用时,老张忽然转了转眼珠子,抬手将头顶的符纸扯了下来,放在鼻间嗅了嗅,旋即摇头,“这不是我的东西。”
  “这不是我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谢无恙抬手又是一道符咒,贴在老张脸上的同时,抬手往他后脖颈上一劈。
  只可惜,谢无恙忽略了一件事。
  他现在的身体灵力低微,而老张已是个毫无知觉的活死人,若是想劈晕他,简直难如登天。
  四周静了静,望着依旧站着的老张,谢无恙眸中闪过一抹错愕。
  云晚舟眼疾手快地挥手,在老张后颈上补了一下。
  肉|体与地面发出一道碰撞声,老张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老张的身体上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两下,若隐若现,谢无恙甚至看不清轮廓。
  直到那东西第三次出现时,谢无恙才总算看清了一点。
  原因无他,那怪物转着脑袋,以禽类的姿势四肢着地,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谢无恙。
  脸上的东西像是粘稠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老张身上,血红色的涎水从嘴角溢出。
  哪怕谢无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恶心到了。
  他还以为云晚舟说的不同,顶多是存在形态上的不同,未曾想竟是一只未通灵智的怪物。
  心里虽是这般想着,谢无恙还是忍不住后退两步别开视线。
  赌约尚未开始就已经输了,谢无恙到底有些不甘心,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扭过头瞧上一眼,这一瞧,差点让谢无恙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老张的衣衫已尽数被那怪物撕碎,露出残破的身躯。
  裂痕从脚趾头到脖颈,再到他那颗空荡荡的头颅。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刚刚蹲在老张身体上的怪物,正抛开自己的肚子将老张塞进去。
  修真界的修士分为两派,一派仙门正道,另一派则是分散在世间各处的散修。
  这些散修,天资卓越的,哪怕无人引导,也能靠自己修习正经功法。
  而另一部分,则是没有仙缘的人。
  这类人通常修习一辈子,也无法筑基,于是他们想方设法,研究出了一种邪术。
  这种术法靠吞噬其他修士的灵力为基础,强加在自己身上,以此来弥补自己在修习方面的缺陷,也因此不为世间所容。
  吞噬,这个词在修真界并不少见。
  但此类术法,远没有眼前这一幕可怖。
  谢无恙忍着恶心别过头。
  自己当初对这东西起了不忍之心,如今想想,真是错得离谱。
  余光瞥见云晚舟的侧脸,却发现他薄唇紧抿,神色寡淡。
  无论五百年前还是现在,好像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云晚舟有过多的情绪与牵绊。
  恰在此时,云晚舟的转过视线,落在了谢无恙身上,唇瓣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
  目光中若有若无地关切之意瞧得谢无恙有些别扭,不动声色地转移了注意,“这怪物竟用了吞噬这般残忍的手段。”
  云晚舟本欲收回的目光倏地落了回来,盯着谢无恙看了半晌,忽然开口,“你缘何知道这么多?”
  谢无恙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也能惹得云晚舟起疑心,喃喃自语戛然而止,强装镇定地抬起头,“是弟子在书中看到的。”
  云晚舟将信将疑,还未来得及多问,就瞧见一旁的老张已经被怪物完全塞进了身体里。
  云晚舟右手往谢无恙的方向一放,下意识想掐个结界将谢无恙护住,却被谢无恙倏地按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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