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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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个婢子将人打理了。”
  裴济出门前,又道,“寻驾马车,将人带走,即刻启程。”
  李平遵之,使人将青萍唤来,特意嘱之。
  快马加鞭,原是短短几日之程,赶着马车,竟晚了数十日。
  颜霁的病刚好,转头便有人来请。
  “家主召。”
  颜霁换了身桃红衣衫,这是沈易送来的料子,阿娘亲手为她做的,几身衣衫都是这般鲜艳的颜色。
  三年,她得给自己个念头撑下去。
  沈易,不知三年后还会等她,最坏的打算便是他另娶他人,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没什么把握让一个男人等她三年。
  只有娄氏了。
  颜霁逼着自己只能这么想,她便是为娄氏养老送终,这或许是她能撑下去的念头。
  可想到沈易,她还是放不下。
  “晚娘,我安顿好阿父与丈母,便去寻你。”
  “别去。”
  颜霁很想他来,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让沈易去,她一个人就足够了,没必要再将沈易牵扯进去。
  其实,没有谁离不开谁。
  颜霁明白这个道理,沈易会习惯的,她也应该习惯。
  只是她的心怎么会痛?
  颜霁逼着自己将人压在了心底,只是她还控制不住自己,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他。
  “发什么呆?”
  “墨也不会磨?”
  男人不满的声音唤回了走神的颜霁,她自痊愈,便被困在了这辆极大的马车上,内间摆设不多,却尽显富贵不凡。
  颜霁跪坐其间,一句话也不说。
  手中的墨条仍旧转着,低着头想自己的事。
  裴济盯着她,被她这臭石头般的模样气得一哽,手一抬,手中的笔便掷向了她。
  颜霁没有注意到,待她反应过来,那沾了墨的毛笔已经落在了的她的衣衫上,漆黑的墨汁一下子晕透了棉布衣衫,似乎连脸上也被甩了几滴。
  颜霁不言,只是放下手中的墨条,拿出帕子在脸上擦了擦。
  随后,拿起墨条,继续磨墨。
  “规矩学的不错。”
  裴济盯着她,看她如此冷静,同前日的怒气冲冲截然不同。
  颜霁仍旧不言。
  前日。
  她病刚好,便被人逼着进了这辆马车。
  “婢子,岂有不作侍奉之理?”
  颜霁并不承认自己的奴婢身份,哪里就肯愿意做什么奴婢之事?
  可这小人惯会威胁,“那沈郎君这般年岁,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莫不然……?”
  颜霁不得不低头,可这样被人强按着低的头,她哪里心甘情愿?
  磨墨,是裴济交代的第一件事。
  颜霁并非不会,可她心不甘情不愿,磨出来的墨不是稀便是稠,总下不了笔。
  裴济用了几次,才意识到这个女子,从来是不肯吃亏的。
  可没有人能不在他面前低头。
  “那沈郎君——”“你到底要如何?何必三番五次用沈易逼我?”
  颜霁没办法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沈易威胁自己,她闭了闭眼,终究是没有办法。
  “我如何?”
  裴济似乎听到了笑话,嗤笑一声,“我要如何?而是你要如何?一个婢子,竟敢对主人甩脸子,丢脸色?”
  颜霁好像明白了。
  他把自己逼来,只是要自己作奴为婢,伺候他三年。
  就这么简单。
  颜霁看不懂他,也不想再费尽心力猜疑。
  如果只是作三年奴婢,他便将自己放走,忍下这三年,似乎也并无不可。
  颜霁变成了一个锯嘴的葫芦,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奴婢,主动向青萍学习如何作一个奴婢。
  一切都是为了三年后的解放。
  此刻,亦是。
  颜霁淡淡擦去了面上的墨迹,仍旧转着手中的墨条。
  裴济一句阴阳不明的夸赞,令颜霁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手中的墨条。
  跪坐其间,待膳食奉上,颜霁再作侍奉。
  他一个眼神,颜霁便将菜夹至面前。
  侍奉膳食,并不轻松。
  颜霁待他用过,才能随着兵士一同用饭。
  这时,是她一天中难得的清闲。
  随意什么饭菜,颜霁都能咽下,只是这时能独享一人的清闲,比什么珍馐都值得她珍视。
  “娘子,家主召您。”
  颜霁匆匆喝了口水,咽下口中干涩的馍馍,“我知了。”
  颜霁纠正她好几次了,“莫唤我娘子,我同你一样,只是这里的奴婢。”
  青萍不敢,她虽然明白明面上两人皆是奴婢,可她的待遇是李大人亲自过问的,同她自然不同。
  颜霁起初还不明白,后来才知道青萍对她如此客气恭敬的缘故,可她并不愿意自己高他人一等,她更想青萍还像在驿站那时,更亲切些。
  “将她置于松雅山房。”
  第31章
  马车入城,颜霁挑了下车帘,看见城墙上写着几个大字:河东郡。
  城内热闹非凡,同宛丘城还不太相同。
  晨间的阳光普洒在绿瓦红墙之间,楼阁飞檐,高高扬起的商铺旗号,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无不映衬出河东郡的安定繁荣。
  颜霁被河东郡的繁华一时迷住了眼,这样的城池亦在裴济掌握之中,也怪不得他盛气凌人,百金也不放在眼中。
  马车再驶,入一门内,雕梁画栋般的府邸,错落有致的建筑,极富设计的园林,一切都彰显着河东裴氏一族的实力。
  自那李平入内,颜霁便被赶到了这辆小马车上,她乐得自在,也清闲。
  在裴济面前,要忍,要装,这让她很难受。
  做一个没尊严没自尊,令人随意践踏侮辱的奴婢,她早已养成的人格,时常感受到痛苦。
  此刻,裴济交代一句,她便被困住了。
  松雅山房。
  这是她要住的地方。
  “项小娘子,您住这间,日后家主唤您,也便于您……”
  裴荃没想到自己的伤刚养好,就接手这一个烫手山芋。
  “李大人,您且与我说说,这位可是个什么章程?”
  裴荃拉着李平不肯松手,心中暗想,“什么奴婢,这一看就不个奴婢的模样。”
  “这……”
  李平有些为难,也不好多说,只能交代一句,“客气点总是好点,至于人,到底怎么个处置,还是那位发话不是?”
  裴荃了然,看了看那身后的丫鬟,也不敢自作主张的添人,只能将人安置在书房西侧。
  离得近,做什么都好说。
  这厢,颜霁打量着屋内的摆设,一张嵌青白的小几,放了一套莲花清盏,后方置了一张紫檀木床榻,其上围了一圈的青色帏帐,清风从窗棂的间隙中划过,吹动了这一圈青色帏帐。
  颜霁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坐在了一侧的小几旁。
  “项小娘子,委屈您暂时住在此处,若有什么不妥的,您尽管使人吩咐便是。”
  话仍旧说的客气,颜霁也不当真。
  点了点头,对他笑道,欠了欠身,“多谢您了。”
  这也是同青萍学的规矩。
  “不敢,不敢。”
  裴荃怎敢受她的礼,毕竟李平的话都说到这地步了。
  待裴荃退下,颜霁才松了口气。
  “娘子,可要坐下歇歇?”
  颜霁摇了摇头,她能自己做的从不愿麻烦青萍,从私心里,两人没什么不同。
  “你也歇着罢,我缓会儿便成。”
  颜霁望着深深庭院,心中又暗暗划去了一天。
  -一入郡内,裴湘便使人来请。
  “家主,此行可是顺利而归,大获全胜,吉日良辰远山道长已择,不可再耽搁。”
  裴济颔首,“远山道长亲自择日,必是吉日,传令便是,此次辛劳仲涒。”
  “臣下不言,只为我裴氏一族,皆是分内之事。”
  裴湘顿了下,又道,“只是远山道长虽择吉日,却不肯轻言告知,定要家主带着人亲去。”
  “什么人?”
  裴湘摇了摇头,“远山道长不肯直言,说家主自知。”
  裴济想起那个在他面前屈躬卑膝的项氏,算是点了头,“这事我亲自去。”
  “还有一事……”
  郡内并无什么大事,安排妥当,井然有序,只是这后宅内院之中,自有他奈何不了的人物。
  “太主,似是不好……”
  裴济的眉头当即便皱了起来,“由她去!”
  “臣下以为不可,”裴湘拱手谏言,“此时恰逢您登位大事,不可小意,坊外传言不可小觑。”
  传言,无非是传扬他不孝寡母,绞杀手足,那些人只能翻找出这些东西来攻击他了。
  裴济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便往外走,只留下一句,“便令府内先生去诊便是。”
  也许要远山道长施针诊脉——裴湘的话被憋在了口中,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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