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人生道路的枝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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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空气里却没有一丝轻松的笑声,仿佛连光线也被某种隐秘的力量压制,投下淡淡的阴影。
  就在这沉重氛围里,几只被放飞的白鸽忽然掠过天空,振翅而飞,羽翼在日光下泛起细碎的银白,洒落片片流动的光影。牠们的身姿优雅而自由,像是在替这场过于沉重的仪式低声吟唱。
  过程中,姜陞忍不住低声笑着调侃新娘裙摆太长,差点绊到自己。这一声笑意,像石子落入静谧的湖面,虽轻微,却真切,在空气中漾开涟漪。
  压抑的阳光终于被撕开一道缝隙,幽光渗入,染亮了婚礼的氛围。白鸽翩然的轨迹,与人们心底悄然升起的一丝柔意交织。
  这是一场在私人庄园举办的小型婚礼,宾客名额被严格控制,每一个到场的人都像是被置于无声的审视之下,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注视都彷佛潜藏着暗流。
  林书知身着一袭简约却庄重的纯白礼服,面料如月光般清透柔和,衬得她的肩颈线条纤细而优雅。礼服背部设计别具巧思,篓空剪裁宛若轻掀的纱幕,勾勒出她曼妙的嵴背曲线,若隐若现间透着几分清冷与性感。
  微风拂过,纱质轻轻荡漾,彷佛在她背上落下一道流光,使她整个人犹如从画中走出的新娘,纯净而圣洁,又带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惑人之姿。
  她颈间,是沉御庭给她的那一条极细的黑色项圈,锁扣工艺精緻,银色小字【S.Y.】在灯光下若隐若现,绞着邱子城留下的紫水晶定位链痕早已淡去,却像暗影般在肌肤记忆里徘徊。
  如今,她主动将项圈扣上,轻轻随呼吸晃动,不显张扬,却仿佛在提醒世人——即便曾被囚禁,她依旧在黑暗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
  黑与紫,旧痕与新饰,不期然在新娘白皙的颈项上交织,却出奇地和谐,不唐突,反倒更像命运的印记。
  她的双眸深邃,微微湿润却闪着坚毅,像夜空中被月光照亮的冰湖。长发随微风轻扬,微卷的发丝映衬着她白皙如瓷的肌肤。
  邱子城站在她身旁,深褐色的发丝在光影中闪着温和的光芒,他的灰蓝的眼神像深渊般无法窥测,既饱含占有,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他的目光紧锁着林书知,每一丝慌乱、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被他默默收纳,化为无声的掌控。
  教堂内,彩绘玻璃将晨光折成浓稠的绛红,像一杯陈年葡萄酒,缓缓淌落在林书知的头纱与脸颊上。她的睫毛在光影间微颤,她怀里拥着三枝枝蔓交缠的满天星,簇簇花瓣细腻得像未曾言说的心事,在沉静的空气中微微颤动,恍若将整片星河握在掌心。
  林书知人如其名,树枝能在岩缝与荒土间探出新芽,即使被困于黑暗与操纵,也仍在本能地寻找生机。她的挣扎并非徒劳,而是一种「在枯萎边缘仍要冒出绿意」的倔强。
  她看似懦弱易折,却如枝条在风雨中弯而不断。每一次退让,都是在积蓄更深的力量。
  树枝注定会分岔延展,林书知的人生也是如此。邱子城、沉御庭——两个方向如同不同枝干,将她推向未知的未来。
  可真正的力量,并不在枝干如何分岔,而在于她握住了哪一条,如何让它生长。选择本身,就是她的勇气。
  夜色里,一根枝条仍能承载露水,仍能在风中颤抖,却也仍能伸向星空。那是生命在最黑暗时刻仍要去寻找光的姿态。
  林书知或许在别人眼中只是「玩物」,是阴影世界里被裹挟的一片叶,却无人知晓,她才是那条枝干生长的根——是能托起希望、让他人与她一同存活的力量。
  三条枝干,彼此缠绕:她,是清亮而倔强的主干;沉御庭,是带着棱角与伤痕,却始终伸向她的护枝;邱子城,则是阴影中紧紧纠缠的另一条,既是支撑,也是桎梏。
  他们共同构成了一株树——悲凉,却不失美感;沉重,却因此更显真实。
  而林书知,正是这株树的心脉。她不再是被动依附的叶片,而是让枝叶有方向、有温度的根源。
  纵使枝干分岔,命运摇摆,她的存在,已是他们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光。
  牧师的声音沉稳而庄重,仿佛穿过数世纪的穹顶,回荡在每个人的心腔:「邱子城先生,您是否愿意娶林书知小姐,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与她携手走过余生?」
  「我愿意。」邱子城的声线低沉,像一把暗色的弦,震得人心口微微发颤。他身着黑色笔挺的西装,肩线冷硬,目光专注而深不可测。
  他紧握林书知柔若无骨的手,掌心的热度透过肌肤灼烧而来,仿佛是一份誓言——更像一枚无形的枷锁,宣告她的世界已被他完全占据,寸土不留。
  随即,侍者捧上戒盒。邱子城缓缓取出那枚戒指,指尖在金属冰凉的弧度上轻轻一顿,眼底的深情被刻意压制,化作冷静的锋锐。
  他半跪在她面前,将戒指稳稳套入她纤细的无名指。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近乎偏执的笃定,像是在为她套上某种无法挣脱的誓约。
  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映在林书知微微颤抖的睫毛间。她心口一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而他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印刻在她骨血里的烙印——「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妻子。」
  牧师没有问沉御庭,因为婚书上没有他的名字。
  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誓言之中。即使此刻他近在咫尺......
  当誓词在穹顶回荡,邱子城的「我愿意」沉稳落下,沉御庭的指节在身侧缓慢收紧,掌心甚至渗出了薄汗。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却始终未曾出声。
  没有人注意到,他目光定格在林书知纤细的背影上,眸色深得近乎漆黑。那是一种濒临窒息的痛意,又像是被生生钉在原地的无力。
  牧师的沉声继续,光线从彩绘玻璃折射而下,落在邱子城与林书知交握的手上。沉御庭站在阴影里,仿佛永远无法踏入那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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