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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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团火动了动,呓语了一声。
  毛茸茸的头发蹭来蹭去,连呼吸都不安分。
  青春期的少年,早上都会有这么个异常敏感的尴尬时刻,脖子里奇异的触感让人恍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而热气已经不听话的朝下游涌去了,荒唐地唤醒了某处的早安。
  呓语?
  谁的???
  闫肃猛然醒神,睁开了眼。
  杨今予??!
  他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呼吸卡在了嗓子眼。
  闫肃彻底懵了。
  在那一刻里,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扼制了脉搏,心跳几乎要从胸膛离家出走。
  这是怎么回事!
  杨今予什么时候跑到这边睡了?
  他们什么时候抱在一起的???
  他刚刚做了什么梦???
  救命......
  闫肃感觉半边手臂被压得没了知觉,而杨今予还正睡得酣,屈腿蜷缩在他身前,身上没有盖被子。
  对方时不时会乱蹭,呼吸浅淡的拂过他的皮肤,闫肃不自在地偏头躲了躲。
  怎么办?
  一时之间,先醒来的人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做如何应对。
  只是身体里每个清晨的自然反应它不听话……依旧摇旗叫嚣着年轻人的蓬勃。
  闫肃动了下喉结,感觉嗓子里简直干涩得要冒烟了。
  这么一直抱着也不是办法,他悄然挪动被压在杨今予脖子下面的手臂,往后抽了一寸。
  就这么轻轻一下,杨今予惊醒了。
  杨今予骤然睁开了双眼,直直看着对方,直到完全聚焦。
  闫肃见他深深皱着眉,好似刚从噩梦里被拉出来,额头蒙了一层薄汗。
  恍惚着,杨今予与闫肃对视了一会儿。
  闫肃清了清嗓子:“醒啦,那个......”
  杨今予的眼神逐渐清明。
  随后只见他唰啦一声,翻了个身,迅速背对起闫肃,柔软的床垫在二人身下弹了弹,咯吱响动了几下。
  闫肃一头雾水,问:“你怎么在这边?”
  “我认床,昨晚在那边睡不着,叫你了,没叫醒。”他听见杨今予飞快回答,语调郁闷地捂在枕头里。
  这样啊。
  闫肃收回麻了半边的胳膊后,松了口气。
  他也侧过身去,和杨今予背对背躺着。
  两个人突然谁都没话了。
  等旗降的差不多,闫肃率坐起来屐上了拖鞋,他这才发现,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倒了床尾的地上。
  不用想,这一定是杨今予干的。
  于是他走过去床尾把被子捡起来,帮杨今予盖了回去:“那你再睡会儿,我简单弄点吃的,待会一起去学校?”
  杨今予低低“嗯”了一声。
  闫肃踱步到客厅,无奈发现他昨天穿来的衣服实在有点脏,再说今天开学依照惯例要升国旗,必须穿校服才行。
  他又折回卧室,对着杨今予一动不动的背影说:“我可能要借你校服穿一下。”
  杨今予包裹在被褥里的肩背线条本来已经放松下去,闻声又是一僵,惊弓之鸟似的。
  一中校服每个同学有三套换洗,这个倒是不紧缺,杨今予嗡声回应道:“衣柜里,自己拿吧。”
  闫肃打开衣柜,里面除了最外侧挂的两套校服,其他衣服都是搭配好的,只是风格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他快速拿出一套,关上卧室门去了客厅。
  听到卧室门啪嗒关上的声音,杨今予才稍稍动了动,往门口瞄了一眼,又转头将脑袋埋进了被窝。
  他一只手往下摸,整理着睡裤。
  又懊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耳根早已烧的发烫。
  操,搞什么呀你杨今予......
  闫肃简单蒸了两个鸡蛋羹,煮了白粥。
  杨今予再次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
  闫肃将飘着清香的鸡蛋羹端进客厅,杨今予站在卧室门口,睡眼惺忪看了一会儿。
  “快洗漱吃饭,要迟到了!”闫肃提醒道。
  “哦。”
  杨今予拖着四肢进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凉水泼到脸上,脑子里的混乱才将将被驱散。
  水渍打湿了他两颊的头发,他随意往后抓了抓,盯着镜子出神。
  眼皮有些肿,脸颊也热热的,他又掬了一捧凉水在脸上额头都拍了拍,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与闫肃面对面坐下喝粥的时候,那股在卧室挥之不去的迷之气氛又卷土重来,罩在他们头顶,好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神明监视了起来。
  杨今予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闫肃身上的校服妥帖整齐,拉链拉到脖子根,胸牌上的编号是0164,他的名字。
  他的校服还从来没有被穿得这么一丝不苟过。
  他咬着勺子,觉得应该出点声打破一下宁静的,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闫肃也从头到尾没吭声,只有勺子叮当碰撞瓷碗的声音,突兀的蔓延在空气里。
  吃完早饭,闫肃去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杨今予回卧室换好了校服。
  直到一起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缓缓下降,杨今予抬眼看了看闫肃,发现闫肃也正看过来。
  对视的一瞬,俩人都抿起唇,不约而同牵出一道弧度,噗嗤一声,笑了。
  莫名其妙的。
  杨今予笑了一会儿,状态松懈了许多。
  “大班长,身上带着64号,感觉怎么样?你读书生涯里还没带过2以下的数字吧?”
  闫肃翘翘嘴角:“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去和谢忱鬼混了。”
  杨今予颇为欣慰:“老被第一名绑着有什么意思呢,偶尔也去看看我们学渣的世界吧。”
  闫肃见某人马上要得意忘形,立即又补了一句:“书还是要读的,知识学进去,不为给别人看,也是为了自己。”
  好吧好吧。
  杨今予透过电梯侧面的镜子,看着闫肃一本正经的训话。
  闫肃:“高一没分科,很多人都不太认真学,但高二之后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有了明确的学科和目标,学校也开始紧抓。你和曹知知,长点心吧。”
  “闫肃。”
  “嗯?”
  “你从小到大都这么跟曹知知说话,她不烦你吗。”
  “......”
  过了一会儿,闫肃轻轻蜷着指头,在鼻尖上抵了抵,状似随意问:“你烦吗?”
  杨今予突然语塞:“我。”
  烦吗?刚来的时候被管东管西,确实烦过,但现在......闫肃每次念念叨叨的时候,他甚至会感觉到一丝奇妙的窝心,好像是被人关心着似的。
  他无所适从清了清嗓子:“你不是说要迟到了,还不快走!”
  电梯门开了,闫肃的目光随着杨今予赫然加快的步伐,逐渐拉远。
  视野里的男生走路带风,架势像是要去打架,他脖子两侧的头发被风微微带起,露着一点尖尖的耳廓。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前者发缕飞扬,后者步伐款款。
  闫肃的眼睫毛颤了颤,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浓密的鸦羽下有一汪深邃,正追随着远去的背影,流转出潋滟柔和的晨光。
  每次升国旗时,杨今予的神情比国旗台上的护旗手还要认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多么根正苗红的好学生。
  闫肃早就发现了这个情况。
  这次升完国旗,他不禁问道:“你好像很喜欢看升国旗?”
  “嗯。”杨今予收回仰望的视线,没否认:“国歌的旋律写的很好,每次听到都会有感触,你不觉得吗?”
  “觉得!觉得!”曹知知同学不知道从什么方向钻了出来,说:“我每次听了都想哭,是真的。”
  “嗯。”杨今予认同的点点头,“音符的力量。”
  闫肃似懂非懂的懂了。
  认真做艺术的人大多都很感性,很容易因为一段旋律、一幅画、一部电影而深深感动,这似乎是他们天生的敏感神经,也是上天赋予他们对艺术的感知力。
  闫肃发现了,杨今予这个人,看似在自己的世界里孤僻清高,但身上有股子求贤若渴的包容。
  杨今予会由心欣赏和理解各种形态的艺术风格,也同时会为那些艺术作品不吝动容。
  这样的人,其实感性到了骨子里。
  这是他身上的优点,闪闪发光的优点。
  闫肃盯着侃侃而谈的杨今予,有些出神。
  假期后的第一天,班里的氛围和放假前一天有些相似,都在七嘴八舌讨论五一是怎样过的。
  也有眼尖的人发现了,指着闫肃胸前的编号:“诶?大班长,你穿你同桌的校服啊。”
  闫肃淡淡点头,拿上水杯去外面打水了。
  陈兴也扭过来问杨今予:“大班长今天穿的是你衣服啊?”
  杨今予从曹知知传过来的纸条里抬起眼眸:“不行吗?”
  “哈哈,我跟篮球队的也经常换衣服穿。”陈兴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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