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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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曜全程一言不发,他听着水哥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肺有点儿疼。
  换战队这件事,祁曜不是没有想过,俱乐部的经理人老孙,是个眼界很窄的商人,能为了一时的利益什么都不管不顾。
  24k年纪小又叛逆,不服管教打法非常独,江其凡是个真少爷,心思压根不在这个队,打满这个赛季就要退役出国深造,回来继承他老爸的亿万资产。
  所以能长久在这待下去的,只有他和24k,两个打法有极强个人主见的人,就必须要花费大把时间和新人磨合,再磨合。
  祁曜是个很会为自己筹谋打算的人,没有那么多个人英雄主义带来的责任感和包袱,凡事都会权衡一番利弊,再做选择。
  他曾经,是想过找机会换队的。
  这不是一个可以一拖四、或者一打四的游戏,他不想耗死在这儿,虽然钱不少赚,却连联赛的前三都挤不进去。
  但是如今,祁曜看着水哥的背叛,忽然就转变了对这件事的看法。
  在这个世界上,比利益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他想起早上宿煜问他的话,“电竞对你来说,还和当初一样,只是为了赚钱吗?”
  祁曜摇摇头,拒绝了水哥的提议。
  “我不想靠任何人。”他说,“电竞,过程才重要。”
  第18章 路向南
  宿煜的病房朝阳,正午时分的阳光很好。
  他穿着病号服,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侧,低头看着自己微微晃动的两条腿,看着它们在地上,有节奏地留下错落斑驳的影。
  思绪和目光一并放空,像是窗外的飞雪,被风吹散成流萤,扯出好远好远。
  宿煜习惯于安静独处,甚至忘了病房里还有一个祁曜。直到护士进来,将配好的几片药送到他面前,又递给他一杯水,他才回过神,从那沙哑的嗓子发出一点儿声音来,“谢谢。”
  热水的温度透过玻璃杯传到宿煜掌心,他用舌尖卷起那些苦涩的药片,回味良久,低头抿了口水咽下。
  “咳…咳咳…”
  左手不能动,宿煜用右手握着杯子,五指轻轻发抖,在脱力的瞬间,被一只手从杯底托住。
  那只手指骨分明,指甲干净漂亮,像变魔术似的,食指和中指一勾,露出指缝间夹着的一颗牛奶糖。
  “我记得,你之前爱吃这个。”祁曜不再掩盖自然流露的情绪,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纠扯不清的暧昧和试探。
  宿煜怔了怔,伸出手,指端在祁曜温暖的掌心蜷了蜷,拿走那块糖,剥开糖纸,将奶白色的糖果含入口中。
  祁曜聚精会神盯着宿煜那微动的喉结,浑身莫名生出一阵颤栗。
  目光稍微偏了偏,他看见宿煜的侧颈有一道淡淡的疤,还没等看清,就被屋里的阳光给盖住了。
  牛奶糖熟悉的甜腻在口腔里扩散开来,宿煜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
  “甜吧。”
  祁曜一反常态地露出极为温和的笑意,语气温柔得简直要人命,“不能因为药苦,就自作主张地停药,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呢?”
  宿煜靠在床头,避开他那道仿佛要把人看穿的炽热目光,寡淡地“嗯”了一声。
  他答应的很好,可回过头来,还是不会按照医嘱吃药。吃药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该难受的地方还是会难受,会有很多副作用,会变得异常嗜睡,提不起精神,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
  还会胃疼,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吃,胃里空空如也,却仍然觉得胀得慌,喝口水下去都有种想吐的冲动。
  祁曜还在他面前,宿煜没法不管不顾地当着他的面去呕,只得把手轻轻放在胃上,面不改色地揉了揉。
  “怎么了?”祁曜当即便皱起了眉,紧张道:“你又胃疼了?”
  宿煜吸了口气,“还好。”
  “还是得吃东西,你现在吃得太少了,这不行。”祁曜严肃起来的时候,身上有种不符合年龄的老成,他看着宿煜,带着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想吃什么,我下楼去给你买回来。”
  宿煜摇头,他实在没有想吃的,甚至听见“吃”这个字都直犯恶心。
  “粥,皮蛋瘦肉粥?”
  “面条?想吃面吗,楼下有个阳春面不错。”
  “你之前爱吃那牛肉饭,你还想吃吗?”
  祁曜一样一样问,宿煜都摇头,甚至开始感到焦躁。
  “对了!”祁曜眼睛忽然一亮,“医院后身那个鸡汁包子,我想起来了,你最爱吃那个,怎么样,现在想吃吗!”
  宿煜愣了片刻的功夫,祁曜已经穿好了外套。外面下着大雪,步履维艰的,他丝毫没犹豫,说着便出了门。
  宿煜看着他的背影,把嘴里的糖和还没完全融化的药一并吐了出来。
  甜苦参半,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
  江海市的冬天,虽然冷,但并不萧瑟。
  医院后身有条烟火气很浓的街市,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叫卖的小贩。包子铺的老板娘火速掀开笼屉,快速捡出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装进袋子里递给祁曜。
  这家鸡汁包子铺属于是江海市老字号,打从祁曜记事起就有了,祁曜不爱吃,准确来说,是他做什么都不喜欢等,要吃这家包子得排队,他嫌麻烦。
  但是宿煜爱吃。
  之前刚认识那会儿,为了让宿煜传授自己打《浩劫》的技术,祁曜每天早上都会给他带早餐,风雨无阻。
  问宿煜喜欢吃什么,他点名要吃这家鸡汁包子,于是祁曜就每天起个大早来这边排队买包子。
  然后去网吧,放到宿煜的专属机位上。
  宿煜胃不好,又总是懒得动弹,早餐动不动就省了,但是认识祁曜后,每天早上都有热乎的早餐吃。
  有时候包子配豆浆,有时候是配粥,总之就是吃不腻。
  …
  祁曜接过包子就揣进自己的怀里,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还下着雪,他生怕包子会凉,匆匆忙忙地赶回医院,递给宿煜。
  “趁热吃,他家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宿煜?”
  祁曜如今,就连叫他名字,都是柔声低语的,满眼都是爱怜,和类似遗憾的惋惜。
  宿煜看着他,心慌得喘不过气,他的嗓子有些不舒服,带一点儿沙哑,酝酿了好久才开口道:“小曜…”
  有些话,就算是说了煞风景,也总是要说。
  他垂下眼角,看着左手层层包扎的绷带,烦躁的情绪呈几何倍数疯长,“我想了一夜,这个,不是你对我好的理由。”
  难以启齿的精神疾病,不是不辞而别的理由,也不是他不敢面对这段感情的理由。
  他停了停,继续道:“也不能重新开始一段…已经结束的关系。”
  温柔语气,致命打击。
  宿煜每一个字都落得极淡,可说出去就后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甚至希望祁曜刚刚走神了,什么都没听见。
  既渴望,又逃避,既想把人留在身边,又想一个人逃到千里之外。宿煜急于想抓住什么,可大脑和眼前却都是一片扭曲的空白。
  真是要疯了…
  祁曜给他的这番话翻译了一下,残忍点儿的释义大概就是——即使我没病,我也依然会甩了你。
  至始至终,祁曜都没反驳或者打断他的话,他一直望着宿煜,纯粹的黑眸里隐隐约约的有波光在泛动,把每个字都听进心里。
  把这些不动声色的话语,当做爬向宿煜心底的藤蔓,竭尽所能想去靠近他那颗荒芜受伤的心。
  可归根结底,祁曜只有十九岁,他无论多努力,也无法共情宿煜的全部痛苦。那种无力感,让他瞬间觉得有些窒息。
  他缓了好半天,才闷声说,“宿煜,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你就把我当成是过去的朋友,在你生病的时候,我多关心一下你。”
  “就这样,你也要把我推开吗?”
  宿煜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圈湿了,他抬起头,“我不是病人。”
  他说完仔细想了一下,艰难地纠正道:“我不想被你当成病人。”
  祁曜心里蓦然一酸。
  他漫长地盯了宿煜许久,将他眼神中的荒芜和渴求一一具象,放下了自己所有的架子,安抚道:“我没把你当成病人,我只是喜欢你,就乐意往你身边凑,乐意照顾你,我单相思,不行么。”
  祁曜一向打直球,从不拐弯抹角。
  “就算你当初是不是因为这个病的原因离开我,你现在病了,我也不可能放着你不管。”
  祁曜以为宿煜听了这话会觉得宽慰很多,却不曾想,后者却像是被什么戳到了,肩头都跟着颤抖起来。
  宿煜心里乱乱的,“你喜欢我什么呢。”
  呼吸声变重,躯体症状慢慢出现,宿煜看着有些发懵的祁曜,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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