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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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安明江也对他说过,他们都说纪泱南的Omega是乔帆宁,不知道是不是听得多了,所以自己也这么觉得,总是会乱想。
  他会想乔帆宁以后跟Alpha结了婚,然后住进这个家,他也会怀孕,然后在万众期待的目光里生下孩子。
  他们才是般配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自己呢?他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宝宝,他该怎么办?
  他能够现在就告诉纪泱南吗?告诉他自己怀孕了,可能快四个月,宝宝或许已经有了心跳,他跟宝宝那么期待Alpha回来,他不想离开,他也喜欢纪泱南的。
  可是,贫民窟的Omega真的配不上Alpha吗?夫人就没有这样说过,苏叶姐也没有,苏叶姐总说:小榆很漂亮,跟少爷很般配,你们生的孩子一定更好看。
  白榆把手里剩下的鸡蛋一股脑塞进嘴里,努力让自己吞下去。
  “吃不下就别吃了。”
  悠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她身上的围裙脏了,灰扑扑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头发垂到腰,她瘦了很多,下巴削尖。
  “又没有人逼你。”她说。
  白榆被噎得难受,闷声咳了好几声,他弯着眼,朝悠悠虚弱地笑了笑:“没有啊,我饿的,就是吃得太急。”
  悠悠意味深长地看向白榆薄到透明的眼皮,上面有着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他的眼球上布着血丝,可能没睡过几个好觉,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白榆有些可怜。
  “等人走了,就休息呗,你以前不是总会偷懒。”悠悠转过脸说。
  白榆愣了下,恍惚间想起了很多事,他摇摇头,笑着像以前那样跟悠悠解释:“哪有啊,我不偷懒的。”
  他一直都很勤快,他从小就知道Omega是不能懒惰的。
  ......
  家里有把深蓝色的雨伞,是冯韵雪前两年买的,许久不用,伞柄处有生锈的痕迹,纪泱南没有去军区医院,他拿上那把雨伞带着冯韵雪的骨灰去了联盟郊区的墓园,白榆没有陪同,没有人带他去,他站在门口的屋檐下,雨水打湿他的裤脚,凉意从他的小腿蔓延至全身。
  “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趁着人少勾住纪泱南的手指,怕被人发现又很快松开,依依不舍地注视着Alpha淡漠的脸。
  “不知道。”
  “好吧。”他说:“我等你回来。”
  纪泱南坐上了家里的那辆黑色汽车,年数很久了,白榆记得,当年冯韵雪就是坐着这辆车把他从贫民窟带出来的。
  汽车滚轮碾过被雨水打湿的土地,溅起的泥点四处扬起,白榆看出了神,许久才转身回屋。
  最近确实很累,他基本都睡在阁楼,当初被关了三天给他留下了阴影,所以每次阁楼的门他都不关,就那么敞开着,他要听着外面的声音以及敞亮的光线才会安心一点。
  他很久没给妈妈写信了,今天有空,却不是很想写,怕自己不知不觉就把差情绪泄露出来,这样不太好。
  窗边小桌的角落里躺着封信,白榆愣了几秒,他拿起来看,想起是当初他准备寄给纪泱南的,因为意外就一直放在阁楼落灰了。
  算了,他又重新放回去。
  他想先睡会儿,脱下衣服,弯腰整理床上的被褥时,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无事牌从宽松的领口里掉了出来,在他胸前晃荡好几下,随即悄无声息地坠在了床上。
  白榆没反应过来,好几秒才伸手捡起,红绳在打结处散开了,他把无事牌摊在掌心很轻地抚摸,白皙的手指把红绳连着绕了几圈,然后重新打了个结。
  妈妈当初送他的那根红绳在小时候就断了,这一根是纪泱南给他串上的,戴的时间比原来的那根要久的多。
  他怕以后还会散开,就用牙咬,打得很紧,确保不会再松开才重新戴上。
  他确实累了,想着纪泱南睡的,他还唱了很久没有唱过的歌谣,不太记得调子,小时候哄弟弟睡觉时唱的,他现在有了宝宝,以后都可以唱给他听。
  他决定,等纪泱南回来,等Alpha情绪好一点,就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
  ......
  葬礼结束之后,纪泱南独自又在墓园待到很晚,暴雨转至小雨,雨水在空气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空气里都是青草泥土混合的气味。
  他从墓园回到家,脚底的泥把地毯踩得很脏,安明江从楼上下来,手里是废弃的针管,纪明卓高烧不退,纪廷望的偏袒让他对纪泱南产生的嫉恨心挥之不去。
  “你知道你妈妈生的什么病吗?”
  纪泱南踏在楼梯上的脚步止住了,他头也没回,听着安明江说:“是哮喘引起的并发症,应该是感染了肺部,这个病不是一下子变严重的,她去世后我给她检查过,她吐过血,不排除是器官衰竭。”
  纪泱南在楼梯上转过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没人送她去医院?”
  安明江隔着客厅不到五米的距离,落地钟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屋外淋漓的雨里,他没有顺着纪泱南的话回答,而是说:“你不要来质问我,你要问你家里那几个Omega,为什么拖着不告诉你,你有气别逮着我跟明卓不放,我说过,从我进这个家门开始,我没想过跟她作对,她对我有意见我知道,但我害过她吗?你与其纠结为什么廷望这么早火化她的遗体,不如想想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你早回来又怎么会见不到她最后一面,要是你回来她还能听你的意见去医院看看,又或许不会死呢。”
  ......
  雨又变大了,狂风拍打着阁楼的玻璃窗,单薄的玻璃摇摇欲坠得仿佛随时会碎掉,白榆缓缓睁开眼睛,脑子很沉,阁楼光线太差,他视线也不够清明,只依稀看到床边站了个人,他第一反应是害怕,紧接着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信息素,他又安下心来。
  “回来了?”
  纪泱南太高了,环境又暗,他只能仰起脸眯着眼睛才能稍微看清Alpha的面部轮廓,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白榆的视线一点点向下移,落在了纪泱南举起的手上,在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心脏骤然紧缩了下。
  “少爷?”
  “你说你给我写的信,是这封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纪泱南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音,白榆突然觉得冷。
  “我......”
  “是不是?”
  白榆很小心地把自己缩起来,说:“是。”
  纪泱南开始读他信里的内容,语调很轻,他的嗓音向来不沉,小时候他经常给白榆朗读教导所带回的作业,白榆也爱听他说话,可是今天却有些害怕,在纪泱南念到那句“一切都好”时,白榆突然打了个冷颤。
  纪泱南在此刻重复这一句话:“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白榆不断用指甲扣着自己的膝盖,哗哗的雨水直往他心里滴,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茫然地朝纪泱南看过去,Alpha已经把那封信对折起来。
  “少爷......”
  “苏叶呢?”纪泱南转过身,面对面看着白榆,可是白榆却看不清他的脸,Alpha背对着窗户,他只能看到玻璃窗上不断凝结又低落的雨水。
  “苏叶姐......”白榆很慢地说:“被、被先生送走了。”
  “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显得声音很虚,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但可能是Alpha过于强烈压迫的气场让自己不断陷入自我怀疑。
  纪泱南无声地笑了下,白榆捉摸不透这笑里的含义,但他知道Alpha在生气,习惯性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纪泱南冷淡的声音刺破了他不算坚硬的外壳,“我离开家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
  白榆红着眼睛,心空了一块,他重复道:“家里发生的事,都要告诉你。”
  “你知道啊?所以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东西。”纪泱南直接将那封信撕成两半,“写封信很难吗?跟我说实话也不会?”
  从他离家到军队,他等了三个多月没等来白榆的一封信,而躺在阁楼的这一封却还要骗他。
  “我让你做的事情你永远不做,除了会违抗指令你还会什么?”
  纸张撕碎的撕拉声落在白榆耳朵里分外刺耳,耳鸣声隔绝了他所有的感观,窗外的电闪雷鸣火花一样炸开,照出纪泱南苍白深邃的脸。
  白榆失神地坐在床上,哑口无言,眼泪无声从眼眶里坠落。
  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种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
  “你知道苏叶跟着我妈多少年吗?你又知不知道我妈的病到底严不严重,你不知道你不会说吗?我让你出事要告诉我,你做到了吗?”
  他的呼吸很沉,声线也不够稳定:“为什么连你都要瞒着我。”
  他把手里撕碎的信往白榆身上扔,细碎的纸屑擦过Omgea惊慌失措的脸,然后一片片掉在白榆摊开的掌心里。
  “是夫人......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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