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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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手还没落到门上,门倒是先开了,嘴上讲着回来拿东西的青遮此刻双手却空荡荡,也没见他拿了什么东西。
  岳子程一看见人,刚刚还答应得好好的嘴就开始哆嗦,“青、青遮,那个你……”
  “有人来过吗?”青遮打断了他。
  “诶?”岳子程卡住了,“……什么?”
  这个郎中怎么耳朵还不好使。
  青遮放慢了语速,顺便多说了几句,“有人来过吗?进来这个屋子,或者只是院子?”
  “有很多人。”岳子澜过来解她哥哥的围,“都是来找我哥哥看病的,毕竟我哥哥可是大名鼎鼎的神医。”
  既回答了问题又捧了一把岳子程,岳子澜在心里给自己鼓小手,觉得待会儿要多吃几块核桃酥奖励自己。
  “那有没有一个人,个子比我高些,长相很……”
  很什么?青遮抿了抿唇,这次轮到他卡住了。
  他,好像有点逃避关于褚褐的事情,明明也想找到对方,但,好像又没那么急切。
  是因为见了面之后就必须面对那句话吗?那句「我想给你自由」。
  所以在看见褚褐不在这儿的时候,他反而,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这口还没松完的气又哽住了。
  我为什么要觉得“太好了”?
  青遮咬牙。
  这样不就意味着他很在乎这件事吗?
  才不是。
  他才不会在乎这种事。
  他之所以要找褚褐只是因为对方是他选定好的容器、是养了很久丢掉稍显可惜的家狗。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青遮很快整理好了情绪。
  自从醒来后,「身体里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这个想法就突如其来出现在了脑子里。说实话,对于修士来说,类似于这种想法的出现很正常,大多数会发生在结丹择道、修炼顿悟之时,修为的变化会带动身体的变化,会感觉到身体变得轻飘飘,耳更聪目更明,有些人甚至连心境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但对青遮来讲却不实际,因为他是一个不能修炼的炉鼎。更何况,青遮循着灵脉运转了好几个周天,并没能察觉出哪里发生了变化,
  直到磷罗绸自己发动,他才发现,他似乎能感知到心魔的气息了,这放在修真界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否则五大宗寻找起褚褐来也不会那么麻烦了。只是炉鼎的体质一向让他对灵力敏感,所以没有被他第一时间察觉到。
  他之所以突然改口回来,也是因为磷罗绸发觉到了心魔的气息,不是半残,而是更完整、更强势、也更危险的气息。
  他瞬间就想到了褚褐。
  但褚褐没道理醒了之后不来找自己,他不是和自己结下了能感知位置的拴狗绳吗?
  岳家两兄妹还在盯着自己,等待他说出下半句话。
  “算了。”青遮轻轻长吁出一口气,放弃了询问,“我走了。”
  既然这里找不到,那就去别处找。
  岳子澜急得推了她哥一把,将人推到青遮面前,正巧挡住了路。距离一拉近,岳子程那张本就不怎么灵巧的嘴更加磕绊起来,“那个、那个!我想……”
  好麻烦。
  看见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即将说出什么话来的青遮有些烦躁。
  “你想说的话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真的好麻烦。
  “我觉得我的态度也已经很明显了。”
  「爱」这种东西,果然好麻烦。
  “所以。”青遮抬眼,不耐,“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完了。
  岳子澜扶额。
  我就说老哥那套“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会出问题,看,人家果然生气了。
  虽然青遮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岳子澜想的那样,但结论好歹是对的。青遮在发了一通好大的火(在自己看来)后,看着明显被他说懵了的岳子程,如梦初醒。
  啊。差劲。
  他别过头。
  我跟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家伙置什么气啊,真是的,这都是褚褐的错。
  “岳郎中。”院子外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杜家来人了,请你过去一趟,他们家的公子又犯病了。”
  “……啊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岳子澜也回过神,“又来了,”她抱怨,“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成天是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总是装病,未免太丢镇守仙家的脸了吧?”
  “算了算了。”岳子程翻出出门专用的药包,“问一句,有说小公子这次得了什么病?”
  门外的马夫:“不是小公子,这次患病的是二公子,据说得的是神仙病噻。”
  神仙病?
  院里三人齐齐愣住了,紧接着除了青遮外的兄妹二人神色凝重起来。
  二公子,传言中杜家三位公子里最默默无闻的一位,是个病秧子,经年累月用汤药吊命,听说不怎么受杜家家主喜欢,所以连偶尔上门给杜家人治病时的岳子程都从来没见过对方。
  青遮的思绪则是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修士产生的心魔应该比凡人的半残种更好吃吧?
  啊,是的,没错,他用了“好吃”来形容,这种哪怕是面对饕餮楼做出的极品饭菜也没有讲出来的词,就这么被他用在了心魔身上。
  似乎通过各种各样的境遇,无论是吞食别人的内丹还是抽取褚褐的灵力,反正,随着能使用的灵力越来越多,以前修炼过的磷罗绸逐渐发挥出了它作为大荒西楼九层功法的效用出来:对于一切的「恶」,它显露出了要比「恶」本身更加浓重的贪婪——
  要吃掉。要吃掉他们。
  青遮舔了舔牙,“我和你一起去吧。”
  “诶?”本以为青遮会就此离开、从此再也见不到面的岳子程脸色一下子亮了起来,“你、你不是说……”
  “你解决不了神仙病吧,而我之前也说过,我别有所求。”
  _
  杜家的二公子叫杜长卿。长卿长卿,叫起来最后一个字黏连在一起,有种亲密感。
  青遮喊人甚少喊名字——除了褚褐——连屈兴平都是喊屈公子,其他人更是一句道友、同修,直接从表面上就拉开了距离,所以在杜长卿要求他喊自己长卿时,他没答应。
  青遮是「以利益断定人可否结交」理论的簇拥者,所以一个躺在床上柔柔弱弱的病秧子,带给他的价值还没有岳子程大,更何况,他的神仙病还是装的。
  浪费我时间。
  没能如愿吃到大餐的青遮耷拉着脸,看得岳子程心惊胆战。
  “长卿。”岳子程倒是被哄得改了口,“看你脉象走势,你应该并未患上神仙病。”
  岳子程语气委婉,他有点搞不懂,莫非装病是杜家公子们一向的传统?
  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吵嚷声,声音大到连紧闭的房门都挡不住:
  “凭什么把神医让给二哥看病了!那是我的神医!我也要!我也要!”
  “哎呦心肝儿,你二哥是患了不太好治的病,只有人家神医能治,咱别闹了,大不了爹爹给你换一个专属的郎中。”
  “我不管!我就要二哥那个!”
  吵死了。
  青遮蹙眉。
  “很抱歉,那是我的弟弟兰然。”杜长卿轻咳了几声,看得出来即使这次是装病,身体也的确不太好,“他被家里人惯坏了,总喜欢和别人抢东西。岳郎中,你别介意。”
  “没事没事。”岳子程连忙挥手,他给杜兰然诊过好几次病了,很清楚这个小公子的恶劣个性,他似乎很喜欢备受瞩目的感觉,隔三差五就要装一次病,让整个杜府的人都围着他转圈。
  “长卿身体欠佳,我给你开几贴药养养身子吧。”
  虽然神仙病是装的,但身体不好却是真的,岳子程作为郎中,医者父母心,也不忍看杜长卿一直一副病蔫蔫的样子。
  “那就多谢子程了。”
  门外的吵嚷声逐渐下去了,娇纵的小公子大概是被他爹爹哄好了脾气,不再闹了。
  但是神医却是一定要要回来。
  无他法,杜家主只好让杜兰然的贴身护卫去敲杜长卿的门,把人家岳神医请出来。
  岳子程尴尬地看看门又看看杜长卿。杜家主话里话外明晃晃写满了对自己二儿子的不待见,并且还一点也不介意让他一个外人听到。
  “真好啊。”杜长卿却没什么不满,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苍白得过了头的手,轻声:“三弟随便撒撒娇父亲就什么都依他了,生病也是,怎么我就没有这种待遇呢,我这次患的明明是很严重的神仙病呢。”
  本来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侍女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穴位,突然义愤填膺地嚷嚷起来:“家主大人就是偏心!小公子有多针对您他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没有?还成天盯着您抢您的东西,连贴身护卫都抢……”
  “阿莲,不许这么说话!你怎么能对父亲和三弟不敬!”杜长卿厉声,说了一半声音骤然哑住,又扶着床榻边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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