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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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她安排婚事她不满意,她就去爬萧翌的床,那萧翌愿意娶她吗?好就算萧翌愿意娶她,可萧翌现在已然被赐婚,难道她要进广陵王府做小?”宋若甫越说越气,怒目圆睁。
  “父亲,就让婉瑜住我这里,我来好好劝劝她。”宋婉娴恳求道,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父亲能够答应。承恩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宋婉瑜压抑的抽泣声,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与悲凉。
  宋婉娴望着妹妹宋婉瑜蜷缩在绣榻上的单薄身影,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蹲下身,伸手将宋婉瑜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宋婉瑜缓缓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哀伤,如同雨中凋零的花朵。宋婉娴心疼地叹了口气,扶着她缓缓起身,将她带到梳妆台前坐下。
  檀木梳在手中轻轻滑动,一下又一下,梳齿穿过宋婉瑜如瀑的青丝,也仿佛梳开了那些纠缠的心事。看着镜中妹妹苍白的面容,宋婉娴终于开口:“婉瑜,听姐姐一句劝,放弃承佑吧。”
  梳子猛地一顿,宋婉瑜转过身,眼眶瞬间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可是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他,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要我?”她的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宋婉娴放下梳子,握住妹妹冰凉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婉瑜,你相信我,和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在一起,远比你自己一个人要孤单得多。”
  宋婉瑜垂下头,泪水滴落在手背上,一言不发。
  宋婉娴将妹妹搂入怀中,轻声安慰:“痛就哭出来吧!”
  暖香袅袅的妍华宫内,鎏金香炉中青烟盘旋而上。妍妃斜倚在竹榻上,指尖缠着鲛绡帕,听着贴身宫女莺莺的密语,忽而掩唇笑得花枝乱颤,腕间玉镯叮咚作响:”都说宋氏满门清贵,倒没料到养出这般惊世骇俗的女儿。我倒要瞧瞧,那位素来端着贤德面具的皇后娘娘,此刻面皮该往何处搁?”
  莺莺轻摇团扇,眼波流转间尽是促狭:”娘娘有所不知,这宋家千金的奇闻轶事,如今在六宫传得比春燕衔泥还热闹。皇后娘娘疼惜胞妹,天不亮就将人接入椒房殿护着。”她刻意压低声音,”只是眼下最叫人拭目以待的,还属那位未来的广陵王妃张姑娘,都在看她如何应对呢?”
  妍妃指尖微顿,鎏金护甲划过鬓边的珍珠步摇:”那张亦琦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的话,”莺莺凑近半步,”寒冰殿的人说,一大早张姑娘就往延寿宫去了,半句风声都没漏。”
  晨光透过茜纱窗,在妍妃眉间投下细碎阴影。她对着菱花镜慢条斯理地整理云鬓,珠翠随着动作轻晃:”莺莺,去取本宫那套月白蹙金襦裙。辰时三刻了,我们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辰时的延寿宫,鎏金鹤烛台上的烛火尚未燃尽,晨曦却已透过茜纱窗棂,在黄花梨木的膳桌上洒下细碎的金斑。太皇太后半倚在湘妃竹榻上,由张亦琦亲手喂着燕窝粥,银发间点缀的东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映得她慈眉善目更添几分祥和。
  忽闻殿外环佩叮当,妍妃携着一阵玉兰香款步而入。她身着月白蹙金襦裙,腰间鲛绡丝带系着精巧的香囊,面上笑意盈盈,眼波流转间却暗藏几分打量:”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愿您福寿安康,岁岁常欢愉。”话音未落,便盈盈拜倒在地。
  张亦琦连忙起身,广袖轻拂间行至殿中,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见过妍妃娘娘。”晨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月白襦裙上绣着的缠枝莲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相较妍妃繁复华丽的装束,倒显得清雅脱俗。
  妍妃伸手虚扶,状似关切地轻叹:”妹妹不必忧心,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些没影的事。凭谁也动摇不了你广陵王妃的凤冠霞帔。”说着,指尖轻轻点了点张亦琦的衣袖,似是安抚,又似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张亦琦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黛眉微蹙,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疏离:”娘娘谬赞了。虽说陛下赐婚,但终身大事终究要看殿下心意。若殿下对宋家小姐有怜惜之意,我自可把广陵王妃的位置让出来。”
  妍妃掩唇轻笑,眼中却闪过一丝讥讽:”妹妹这性子,倒是烈得很。可皇家规矩森严,就算宋家小姐入府,也不过是个侧妃,又怎会威胁到你的正室之位?”
  张亦琦抬眸,目光清亮如寒星:”娘娘有所不知,殿下曾亲口许诺,此生绝不纳妾。在这帝王之家,侧妃再尊贵,终究是妾。就像陛下后宫粉黛三千,可唯有皇后娘娘,才是名正言顺的中宫之主。”她故意拖长尾音,字字如针,刺向妍妃的软肋。
  ”你!”妍妃柳眉倒竖,玉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还欲辩驳,却被一声轻咳打断。
  太皇太后放下手中茶盏,苍老的声音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妍妃,你大早来本宫这里,就是为了与张姑娘拌嘴?”
  妍妃脸色骤变,慌忙跪下,发髻上的步摇跟着晃动:”臣妾...臣妾只是关心妹妹,怕她被流言所伤。”
  ”关心?”太皇太后冷笑一声,浑浊的眼眸里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我看你分明是来看笑话的!你身为后宫妃嫔,本该辅佐皇后管理六宫,如今不仅不从中调和,反倒煽风点火,成何体统?”
  妍妃浑身发抖,额头几乎贴到冰凉的地砖:”臣妾知错,求太皇太后恕罪!”
  ”回宫闭门思过吧。”太皇太后挥了挥手,不再看她,”三日内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妍妃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地叩了几个响头,起身时险些跌倒。她恨恨地看了眼张亦琦,终究不敢再多言,提着裙摆匆匆离去,只留下满室寂静。
  待妍妃的环佩声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张亦琦紧绷的脊背骤然松懈,轻轻咬着下唇嘟囔:”这妍妃娘娘,话里话外净是挑唆,当真是...”话音戛然而止,她抬眸看见太皇太后正审视着自己,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到嘴边的抱怨生生咽了回去。
  红木雕花屏风上,鎏金孔雀开屏的纹样在晨光里流转。太皇太后将翡翠佛珠在掌心捻了两圈,忽然开口:”亦琦,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我倒想问问你,你对此事怎么看?”她的声音像是裹着层薄冰,明明是温和的询问,却让周遭都凝重起来。
  张亦琦垂眸望着自己交叠的双手,素色袖口露出半截银镯,那是萧翌亲手打的,内侧刻着两人名字。殿外传来宫人们清扫落叶的簌簌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良久,她屈膝跪坐,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按皇家规矩,若殿下执意纳侧妃,我自当恪守本分,操持中馈。”
  ”这不是真心话。”太皇太后忽然放下佛珠,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击着楠木桌案,发出清脆声响,”我活了这把年纪,最见不得人说假话。”
  张亦琦抬起头,迎上那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
  张亦琦不卑不亢,一字一句的说道“回太皇太后,我不敢撒谎,如果有人进府,我自当愿意让出位置。我出身贫苦,能嫁与广陵王已经幸运至极,本不该再有要求。可我和萧翌是因为两情相悦,才自愿结为夫妇的,也正因为萧翌是广陵亲王,才让我们的婚事充满了难以预料的变数。在这段感情里,我承受的要比萧翌多很多,所以太皇太后我不能接受与人共享丈夫。”
  殿外传来乌鸦的啼叫,惊飞几片梧桐叶。张亦琦不由得想起昨夜萧翌掌心的温热和眼底的焦灼。
  ”所以你逼着承佑不许纳宋婉瑜?”太皇太后忽然轻笑,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
  ”没有。”张亦琦答得干脆,”我只是将心里话告诉殿下。”她垂下眼睫,”他若真心喜欢旁人,强求又有何用?”
  太皇太后露出难得的笑意:”倒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她望着窗外渐盛的日光,”承佑这孩子,自小就极有主见,且性子倔强,依着他的性子,昨晚他就会把宋婉瑜扔出来。”
  张亦琦猛地抬头,与太皇太后目光相撞。晨光里,老祖宗眼角的皱纹都染着岁月沉淀的睿智,忽然明白眼前这位历经三朝更迭、辅佐两代帝王的传奇女子,又怎会被宫墙内的风吹草动瞒住?她掌心的佛珠,怕是早已算尽了这朝堂里的明争暗斗。
  第86章 珠履暗潮(五)
  暮色将至,将延寿宫的朱墙金瓦浸染得愈发深沉。张亦琦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宫门,一阵风吹过,掀起她鬓角的发丝,却吹不散她眉间的郁结。今日在延寿宫发生的种种,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在她心头刻下了深深的伤痕。宋婉瑜的遭遇,像一场荒诞又可悲的闹剧。不可否认,她走到现在这一步,有一大部分是她自作自受。然而,就算她犯了错,也不该遭受天下人的口诛笔伐,被推到风口浪尖任人指责。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那些众人的冷眼与唾弃,如潮水般将宋婉瑜淹没,而她却无力反抗。还有妍妃今日的所作所为,她们之间的梁子已经就此结下了。张亦琦深知,以妍妃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的冲突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有朝一日,宋若甫遭到清算,宋婉娴皇后之位也会岌岌可危。届时,以叶家的势力和妍妃在宫中的手段,极有可能登上后位。一旦妍妃为后,等待张亦琦的,必定是无尽的报复,今日所受的奚落,她定会千百倍奉还。可就算宋婉娴依旧稳坐皇后之位,情况也不容乐观。宋婉瑜与宋婉娴毕竟是亲姐妹,宋婉瑜的现在的处境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萧翌对她无情,但大多数女子不会去恨男子,反而会恨上这个男子的身边的女子。在这错综复杂的后宫之中,一点小小的误会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说不定哪天,宋婉娴就会因为宋婉瑜的事情对她怀恨在心。无论哪种结果,对张亦琦来说,都是难以逃避的困境,仿佛前方是悬崖,后退是深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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