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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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分,柳烟阁内烛火通明。妍妃殷勤地布菜,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陛下您尝尝这个,是御膳房新学的江南菜式......”文景帝却只是麻木地举起玉箸,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宋婉娴的样子。宋婉娴用膳时很安静,也对每道菜品都有自己的讲究,有时他在她那里尝试到新的菜种时,宋婉娴还会悉心的给他讲解。
  “陛下?”妍妃的声音带着不安,“是菜不合口味吗?”
  文景帝猛地放下筷子,瓷器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不吃了,没胃口。”
  妍妃咬了咬下唇,很快又换上讨好的笑容:“陛下想必是乏了,臣妾听说沐浴泡汤最能解乏,臣妾伺候您沐浴可好?”
  文景帝盯着她看了许久,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陛下?”
  良久,文景帝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好。”
  氤氲的水汽弥漫在浴室内,文景帝闭着眼睛靠在浴池边。忽觉肩头一沉,睁开眼便看见妍妃身着半透明的蝉翼纱,正俯身往他身上泼水。她指尖带着刻意的暧昧。
  “够了!”文景帝猛地推开妍妃,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精心梳妆的发髻,“朕还有奏折没批完,今晚你自己休息吧。”
  他起身唤来宫人更衣,看着铜镜中自己烦躁的面容,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走出柳烟阁时,一轮皓月正悬中天。月光如水,洒在汉白玉石阶上,也洒在文景帝孤独的身影上。他漫步在空荡的宫道,夜风卷起他的衣摆,带着几分凉意,正如他此刻无处安放的心。
  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自嘲得笑了笑,说起来这整座皇宫都是他的,但他最想去的地方却不能去,何其讽刺。
  第100章 寒刃鸾劫(二)
  晨光初绽,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皇宫,琉璃瓦在熹微的光线中泛着朦胧的光。张亦琦卧室内,雕花窗棂透进几缕细碎的阳光,在床榻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已盼星星盼月亮许久,今日,终于盼到了离宫的日子。心中的雀跃好似关不住的春藤,沿着心墙肆意攀爬。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起身,动作比往日利落许多。铜镜前,她细致地梳妆,指尖轻轻拂过胭脂盒,沾取一抹嫣红,轻柔地晕染在脸颊,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黛眉如远山含黛,眼波流转间满是对宫外自由天地的向往。
  就在她刚刚添好妆容,满心欢喜地准备出门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长宁哭着冲进了房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打湿了衣襟。她双眼红肿,发丝有些凌乱,平日里端庄优雅的模样荡然无存,此刻的她,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鹿。
  “张亦琦,张亦琦!”长宁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呼喊着,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与痛苦。
  张亦琦被这突然的状况惊得微微一愣。她急忙上前扶住长宁,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长宁抽泣着,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情绪,哽咽着说道:“崔致远,崔致远,他还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那声音里满是绝望与心碎,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崩塌。
  “你说什么?”张亦琦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崔致远不喜欢你?”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惊讶与愤怒。
  “对。”长宁的泪水再次决堤,她紧紧抓住张亦琦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今天一大早就去宫门前堵他,我以为他这么帮我是喜欢我,但是,他说他只是帮我,对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叫我不要多想。”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
  张亦琦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气得双手握拳,柳眉倒竖,大声说道:“崔致远怎么这样拎不清,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他明知道你喜欢他,还要做出这么令人想入非非的事情,是在逗你玩吗?太过分了!”
  长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神中满是倔强与固执,轻声说道:“不许你这么说他,是我自己想多了,他本来就是个好人,不能怪他。”说着,她又低下头,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张亦琦简直要被气笑了,她跺了跺脚,恨恨地说道:“什么好人,就是个狗男人!”
  就在这时,萧翌踏入寒冰殿,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刚一进门,就听见张亦琦在气呼呼地骂人。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问道:“怎么了?”
  张亦琦根本不想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便别过了头。萧翌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长宁,又扫了一眼张亦琦愤怒的模样,心中便猜到了个大概。
  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早就说过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崔致远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我还记得小时候下雨,他担心太液池里的鱼会淋雨,还跑到池边给鱼撑伞呢。难不成他也喜欢鱼吗?”
  这句话本是想安慰长宁,可没想到却让长宁更加难受。她咬住嘴唇,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在萧翌面前放声大哭,只能默默地抽泣,肩膀微微颤抖。
  张亦琦见状,心中的怒火更旺了几分,她转头对长宁说道:“公主,以你的地位,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不管是好看的,聪明机灵的,武艺高强的,只要你足够有权有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男人算什么,你想要几个男人都可以。”
  听见张亦琦又开始口无遮拦了,萧翌皱眉打断她“张小满,你也是这这么想的?”
  张亦琦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我想过呀,可我这不是没有这么有权有势的哥哥么?也只能想想了。”
  一时间,宫殿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萧翌心中满是无奈,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崔致远惹下的祸,最后却是让他被张亦琦气得够呛。他看向长宁,语气温和地说道:“长宁,感情的事情是最不能勉强的,崔致远既对你无意,你也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安抚好长宁后,张亦琦和萧翌一起前往延寿宫,秋日的风裹挟着凉意掠过宫墙,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裾上的鎏金花纹。萧翌清隽的面容被散落的阳光切割成斑驳的光影,忽然他转头看向她,墨色眼眸里泛起一丝玩味:”在一千五百年以后的那个世间,一个女子是可以拥有很多男子的?”
  双足踩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声响,张亦琦愣了愣,垂眸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当然。”她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只要做好规划,不让他们见到彼此就可以了。”
  萧翌修长的手指叩了叩腰间的玉佩,目光带着几分促狭:”那不还是说,即使在你的故乡,一个女子同时拥有多个男子也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
  ”那肯定不能被接受啊!”张亦琦猛地抬头,杏眼圆睁,”脚踏那么多船,违背公序良俗。”她越说越气,想起古代女子的处境,忍不住嘟囔道,”又不像你们男子,三妻四妾,还要假情假意的以姐妹相称。”
  萧翌忽然低笑出声,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王妃,那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为夫不会给你找那么多姐妹的。”
  ”哼,你最好是。”张亦琦别过脸,脸颊却泛起可疑的红晕。
  延寿宫的枫叶红得正盛,垂落的红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张亦琦跟着萧翌踏入殿内,便见太皇太后斜倚在明黄软榻上,满头银丝用赤金缠丝玛瑙簪固定,慈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出宫去吧,这是姑娘家出嫁前最自由自在的几天了,再次回来,你就是他们萧家的儿媳妇了。”
  宋婉娴身着月藕色襦裙,温婉地笑着走上前来:”这一段时间在宫里憋坏了吧。”她的声音轻柔如春日的风,眼角眉梢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张亦琦正要回答,忽听小黄门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太皇太后,妍妃来给您请安了。”
  话音未落,一阵馥郁的香气先飘了进来。妍妃身着大红色织金襦裙,头上的珍珠步摇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整个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踩着三寸金莲,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行礼时腰肢扭得像风中的柳条。
  ”听闻妹妹今日要出宫待嫁,我可是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妍妃直起身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朝身后使了个眼色。贴身宫女立刻端着木盘上前,掀开盖着的锦布,露出一柄红珊瑚,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以后我们就是妯娌了,这可是我给你准备的贺礼。”妍妃故意抬高声音,”这是陛下送给我的,本来我可是舍不得送人的,但是广陵王殿下是陛下的胞弟,那他的王妃当然担得起这价值连城的红珊瑚了。”
  ”张亦琦谢过妍妃娘娘。”张亦琦福了福身,接过木盘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红珊瑚,她抬眸看见宋婉娴安静地站在一旁,素净的面容波澜不惊,仿佛眼前的炫耀与她毫无关系,不知为何,张亦琦心中突然泛起莫名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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