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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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信中提到的“画册”,张亦琦不禁又气又笑。她轻咬下唇,腹诽道:“真是不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
  萧翌被留在了宫中,整个广陵王府就唯张亦琦独尊,只是两辈子都是平民百姓的她还是十分不习惯,不过也确实如萧翌之前所言,在王府里她上天入地都没人管她,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和连翘商量着吃什么美食,下午又睡个午觉,晚上读读书,练练字,日子过得十分潇洒惬意,接连颓废了三四天后,张亦琦又开始反省了,觉得自己又浪费了许多时间,活了两辈子的她依旧摆脱不了休息羞耻症。
  到第五天的时候,张亦琦老老实实的按时起床,准时去何氏医馆开诊。
  当她踏着晨霜走进何氏医馆时,熟悉的铜铃叮咚声与蒸腾的药香扑面而来。堂前依旧挤满了候诊的百姓,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孩童的啼哭声交织成往日的喧嚣。她正要去药柜取当归,目光突然被三个陌生身影牢牢攫住。
  那三人虽然穿着平常百姓的衣服,但长相上有些不顺眼,颧骨高耸,眼睛细长,下颌宽厚,面颊带红,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看什么呢?”何婵娟端着药臼从后堂转出,捣药棒在青石臼里撞出规律的声响。张亦琦朝那三人努努嘴:“师娘,你不觉得他们长得有些奇怪吗?”
  何婵娟噗嗤笑出声,捣药棒在空中虚点:“你个丫头,又一眼就看出来什么病症了!”她想起张亦琦初来医馆那几日:有一次,张亦琦只看了一眼一个颈粗眼突的病人,就能条理清晰地说出“瘿气之症,当以海藻玉壶汤加减”,真的是给她好大一个惊喜。
  “不是病症。”张亦琦压低声音,“他们的面相有些独特。”
  何婵娟不以为然地将药粉倒入药筛:“哪里独特?不都是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她突然凑近,眼中闪过八卦的光,“倒是你和殿下......”
  张亦琦知道何婵娟要说什么,顿时面红耳赤,手中的药勺当啷一声掉进药罐:“师娘,让您失望了,我们还未洞房呢。”
  “为何?”何婵娟手中的药筛哐当磕在柜台上,“莫不是是殿下身有隐疾?”
  “才不是。”张亦琦连忙解释道“是殿下这几日公务繁忙,都被陛下留在宫里了。”张亦琦想起萧翌确实已经有好几日没回来了“现在整个王府都是我的,我就是上房揭瓦也没人管。”
  何婵娟被逗得直笑,眼角笑出细密的皱纹:“你这孩子,不过陛下也真是,这才新婚,就把你们分开。”
  凛冽的北风卷着黄沙,拍打着晋安北门斑驳的城墙。城楼上,”齐”字大旗猎猎作响,在阴沉的天幕下显得格外醒目。萧翌身披玄色大氅,眼睛泛着冷光,静静伫立在城门前,他此次是代表萧齐皇室送吐蕃使者离京。
  率领吐蕃使团前来的吐蕃王子是吐蕃赞普的第三个儿子,也是萧翌在玉门关最主要的敌人,萧翌受伤的那次战役也是由这位三王子发起的进攻,只不过那次他被萧翌追着打回了老家还沿路丢了好几座城。
  马蹄声由近及远,吐蕃使团的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缓缓驶出城门。队伍最前方,吐蕃三王子骑在一匹矫健的白马上,头戴镶金皮帽,身披猩红斗篷,眼神中透着傲慢与挑衅。他勒住缰绳,与萧翌对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广陵王殿下,我认为我们还应该再较量一次。”
  萧翌神色平静,目光如炬,沉声道:“三王子,本王认为为将领者不可逞匹夫之勇。若想较量,也是你我二人单独较量,将士们就不必兵戎相见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王子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不屑:“殿下还真是爱民如子。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会有较量的那天。”说罢,他猛地一拉缰绳,白马长嘶一声,扬起前蹄。三王子身姿矫健,轻松驾驭着烈马,带领使团浩浩荡荡地离去。
  萧翌望着远去的队伍,眉头微皱。寒风掠过他冷峻的面庞。直到最后一个吐蕃人的身影消失在黄沙之中,他才缓缓翻身上马。坐骑踏过满地枯叶,发出沙沙声响。
  “不对!”萧翌突然勒住缰绳,神色凝重。
  “殿下,何事不对?”贴身侍卫徐福立刻驱马上前,警惕地环顾四周。
  萧翌眯起眼睛,他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吐蕃三王子离开的场景:“许临书说近期相府在遣散了不少下人随吐蕃使团去往西域诸国谋生,可是刚刚吐蕃使团离开的人数和来时数目一样多,并无新增人数。”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徐福神色一凛:“殿下是怀疑,吐蕃留了一部分人在京城?”
  萧翌握紧缰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徐福,你把京城中的人口都仔细的排查一遍。尤其是那些形迹可疑之人,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是!”徐福抱拳领命,调转马头疾驰而去。萧翌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北门外。天边乌云翻涌,一场暴风雨似乎正在酝酿。他深吸一口气,策马回宫,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地飞向阴沉的天空。
  暮色将广陵王府的飞檐染上一层琥珀色,最后一缕夕阳也缓缓沉入琉璃瓦的缝隙。用过晚膳之后,张亦琦来到王府的温泉池泡汤,她褪去繁复的华服,缓缓浸入池中。温热的泉水漫过肩头,带着硫磺特有的气息,将白日里的疲惫尽数驱散。她靠在池边,望着水面上摇曳的烛火倒影,白日里医馆那三个人的面容,如鬼魅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直到月上中天,张亦琦才披着绣着并蒂莲的云锦披风回到寝殿。案上的油灯将熄未熄,她铺开宣纸,脑海中那三张面孔渐渐清晰,不一会儿,三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像便跃然纸上。
  “王妃,夜深了,您还是先休息吧。”连翘端着安神汤进来,见她仍在作画,不禁轻声劝道。张亦琦这才惊觉窗外已是一片墨色,更鼓沉沉,敲碎了夜的寂静。她伸了个懒腰,又看了一眼门外,看样子萧翌今晚也不会回来了。
  卧榻很大,睡五六个人都戳戳有余。张亦琦裹着柔软的锦被,在床榻上滚来滚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困意终于袭来。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她感觉床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朦胧中睁开眼,只见熟悉的身影斜倚在床畔,月光透过窗纱洒在那人身上,勾勒出萧翌清俊的轮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洗漱睡觉?”张亦琦揉着眼睛坐起身,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萧翌缓缓睁开眼,眼尾泛着血丝,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我也才刚回来,一会就要走了。”他伸手轻轻抚过她散落的发丝,“我怕我躺下来后,就起不来了。”
  张亦琦心里一紧,凑近了些,这才看清他眼底的疲惫。她挨着萧翌坐下,将头靠在他肩头:“兵防图的事情很麻烦吗?”
  “重新布置起来会有些费劲。”萧翌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各处关隘的兵力调配、粮草供给......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她,“你今天去医馆了?”
  “你又派人盯着我!”张亦琦嗔怪地瞪他一眼,突然想起白天的事,眼睛一亮,“对了!你等我一下!”她赤着脚跳下床,抓起案上的画像又飞快地跑回来,“今天医馆来了这三个人,我觉得他们的面相好奇怪,你看看!”
  萧翌接过画像,眸光瞬间变得锐利。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画像上人物的面容,语气凝重:“这是吐蕃人。”
  “吐蕃人?”张亦琦一愣,“他们今日为何来医馆?而且是看了两眼就走了,连话都没说一句。”
  萧翌盯着画像陷入沉思,片刻后问道:“我与吐蕃人长期对战,熟悉他们的长相。其实很多吐蕃人与齐人差异不大,你为何会觉得他们不正常?”
  张亦琦理了理鬓发,认真解释道:“每个地域的人因气候、日照和生活方式不同,长相都会有特点。就像岭南人颧骨偏低,眼窝较深,与晋安人截然不同。”她指着画像,“这三个人面颊泛红,皮肤粗糙,明显不像是久居晋安的人。”
  萧翌神色愈发凝重:“说不定吐蕃人现在已经在晋安四处蛰伏了。”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张亦琦不解,“就算占领皇都也没用啊,齐朝疆域辽阔,收复失地并非难事。”
  萧翌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们可不是为了占领皇都。”他轻轻捏了捏张亦琦柔软的手“他们是想扶持一个傀儡,从内部瓦解齐朝。”
  第105章 图穷匕见(三)
  秋天的相府,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格外冷清。曾经人声鼎沸的庭院,如今因遣散了大批家丁,只剩下零星几个仆人在寒风中瑟缩着打扫落叶。枯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无力地落在空荡荡的回廊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议事厅内,几盏昏黄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厅内两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宋修其面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在檀木桌上重重一砸,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跟着颤动:“爹,这吐蕃的三王子当真是十分奸诈,我们答应了让几座边境的城池给他还不够,他居然要求派暗卫潜伏在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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