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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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护浑邪王!” 阿史力身边另一名心腹将领目眦欲裂,嘶声狂吼。残余的金狼亲卫终于从巨大的震撼和恐慌中强行挣脱,爆发出困兽般的凶悍,挥刀迎向那决死冲锋的玄甲洪流!
  “轰隆!”
  两支代表着双方最顶尖意志与力量的队伍,在这片被血与火浸透的雪坡上,轰然对撞!刀剑无言与血肉的碰撞声、刀锋撕裂皮甲的摩擦声、战马相撞的闷响、垂死的惨嚎…瞬间取代了一切声音!鲜血如同最廉价的红墨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
  萧翌一马当先,剑光如同死亡的旋风,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蓬血雨!他根本不与普通金狼卫纠缠,剑锋所向,直指那面在混乱中依旧挺立的浑邪王旗!挡在他面前的金狼卫,无论是彪悍的百夫长还是凶戾的亲兵,无人能挡他一合!他就像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黄油,势不可挡地撕裂着阿史力最后的防线!
  阿史力端坐于黑马之上,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看着那个玄甲浴血、如同战神般在己方精锐中肆意冲杀的萧翌,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金狼卫如同麦草般被对方收割,看着远处王庭方向传来的、宣告他“渔翁”美梦彻底破碎的震天欢呼…一股前所未有的、夹杂着暴怒、挫败和冰冷杀机的情绪,在他胸中疯狂翻涌!
  他猛地一勒缰绳!座下神骏的黑马感受到了主人的冲天怒火,前蹄暴躁地扬起,发出穿云裂石般的长嘶!
  “萧——翌——!” 阿史力终于爆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厉啸,那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必杀的决心!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镶嵌着幽暗黑曜石的弯刀!刀身狭长,弧度完美,刃口在风雪中闪烁着一种不祥的、幽冷的寒芒!那是狼神的獠牙,是浑邪王权威的象征!
  他不再等待,不再隐忍!他要亲手斩下这个毁了他一切算计、带给他无尽耻辱的广陵亲王的头颅!
  黑马如同一道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载着暴怒的阿史力,卷起狂风暴雪,悍然冲向那在人群中掀起腥风血雨的玄色身影!弯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取萧翌后心!这一刀,凝聚了阿史力毕生的武艺与此刻滔天的杀意,快!准!狠!势要将萧翌一刀两断!
  “殿下小心!” 正在侧翼与数名金狼卫缠斗的崔致远余光瞥见这致命一击,肝胆俱裂,嘶声狂吼!
  千钧一发!
  就在那幽冷的刀锋即将触及萧翌玄甲背心的刹那!
  萧翌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他没有回头,没有格挡,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前冲斩杀一名金狼百夫长的动作丝毫未停,只是在阿史力刀锋及体的瞬间,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极其诡异地朝着马腹一侧滑了下去!整个人几乎贴在了狂奔的战马侧面!
  “唰——!”
  阿史力那志在必得的一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擦着萧翌玄甲的边缘狠狠掠过!只削下几片被血浸透的披风碎片!
  一刀落空!阿史力的身体被拉扯着微微前倾!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那滑向马腹的萧翌,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骤然弹起!借着战马奔腾的冲势,他整个人如同鬼魅般旋转腾空!手中那柄滴血的长剑,在风雪中划出一道惊艳绝伦、完美到令人窒息的死亡弧光!这一剑,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杀伐之气,带着斩断一切、灭绝生机的恐怖意志,自下而上,反撩向阿史力因前倾而暴露出的、毫无防护的脖颈要害!
  攻守之势,在刹那间逆转!
  冰冷的剑锋,带着死亡的吐息,瞬间锁定了阿史力的咽喉!
  第134章 朔风阳谋(三)
  阿史力那双曾如寒潭深渊、野心勃勃的眸子,此刻凝固着最后的惊愕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空茫。咽喉处,一道细如发丝、却精准致命的红线骤然绽开,随即化为喷涌的血泉。他那柄象征浑邪王无上权威、镶嵌着幽暗黑曜石的弯刀,“当啷”一声脱手坠地,深深插入染血的冻土。
  时间仿佛被那抹惊艳绝伦的死亡弧光劈开了一道缝隙,又在瞬间合拢。
  “噗通!”
  突厥阿史力浑邪王,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轰然从神骏的黑马上栽落,重重砸在冰冷的雪地上,激起一片猩红的雪沫。那双曾翻涌着惊涛骇浪、算计着整个草原的眼睛,迅速失去了所有光彩,只余一片死寂的灰白,空洞地映照着漫天纷扬、无情覆盖下来的大雪。
  “浑邪王!”
  残余的金狼亲卫发出撕心裂肺、带着无尽绝望的嚎叫。主心骨的瞬间崩塌,王庭陷落的震天欢呼犹在耳畔,彻底击溃了他们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方才还困兽犹斗的凶悍瞬间瓦解。帅旗倾倒,宣告着这场战争的终结。
  “浑邪王阿史力伏诛!” 萧翌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凛冽的杀伐与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混乱的战场,“降者不杀!顽抗者——死!”
  他的玄甲早已被敌人的鲜血浸透、冻结,又在新的厮杀中融化、温热,凝结成一层层暗红发亮的冰甲。他端坐马背,长剑斜指,剑尖上属于阿史力的最后一滴血珠,缓缓滴落。风雪卷过他染血的眉峰和冰冷如雕塑般的侧脸,宛如这片修罗场的无冕主宰。
  王旗已倒,王庭已破,王已授首。
  漠北之乱,至此,终于尘埃落定。
  数日后,突厥王庭深处,一座相对僻静、却仍难掩昔日华贵的毡房内。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和某种陈腐的气息。一个形容枯槁、白发凌乱的老妇人蜷缩在厚厚的毛毡里,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她曾是被太皇太后认作义女的大齐明华公主,远嫁突厥和亲,也是阿史力的母亲。如今,她身上只剩下褴褛的衣衫和深深刻入骨髓的疯癫。
  萧翌站在毡房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他沉默地看着那个沉浸在自己破碎世界里的身影。奉命前来接她的徐福低声回报:“殿下,找到公主时便是如此…谁也认不得了,整日对着空处说话,时而笑,时而哭…”
  明华公主似乎被门口的动静惊扰,浑浊的眼睛茫然地转动着,最终定格在萧翌染血的玄甲上。她脸上忽然绽开一个孩童般天真又诡异的笑容,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萧翌:“红…红花…开得好艳啊…力儿…你看见了吗?”
  萧翌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眼中没有胜利者的倨傲,只有一片深沉的、近乎凝滞的悲悯与肃杀。他最终没有踏入毡房,只是沉声下令:“小心伺候,用最好的马车,护送姑姑…回京。”
  风雪呜咽,仿佛在哀悼一个王朝的陨落,这位当年背负着整个大齐命运的和亲公主,先后嫁与阿史力年迈的父亲,丈夫死后,突厥王庭曾有短暂的混乱,老可汗的弟弟夺得王位,她又被迫嫁给了阿史力的叔叔,直到阿塔木重新夺回王位,她又嫁给了阿塔木。三次易嫁,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她的人伦底线,最后不等阿史力长大成人,她就疯了。
  是大齐辜负了她。
  回营的路,沉重而漫长。
  风雪虽已减弱,但严寒依旧刺骨。连绵的齐军营地如同黑色的巨龙盘踞在银白的雪原上,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这场浴血奋战的最终胜利。
  萧翌策马行在队伍最前,玄甲上的血冰在颠簸中簌簌剥落。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激战和最后与阿史力的生死对决,以及明华公主那疯癫的景象,都化作一股沉甸甸的疲惫,压在他的肩头。他微阖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背脊依旧如出鞘的利剑。
  胜利的喧嚣逐渐清晰,营门在望。留守的将士们早已翘首以盼,准备迎接他们凯旋的统帅。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普通齐军步卒皮甲的身影,混杂在路边迎接的士兵中,一直低垂着头颅。就在萧翌的战马即将从他身边掠过的刹那,此人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刻骨的仇恨与玉石俱焚的疯狂!他根本不是齐兵!那张脸,赫然是阿史力身边一名极其亲近、在最后混战中侥幸逃脱的突厥侍卫!
  “萧翌狗贼!偿我王命——!”
  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那侍卫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显然是抱了必死之心,将全身的力量和最后的速度都爆发出来!他如同扑火的飞蛾,无视周围的一切,手中紧握的并非寻常刀剑,而是一柄淬了幽蓝暗芒、显然喂有剧毒的锋利短匕,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刺向萧翌毫无防备的腰肋!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匕首带起的阴风!
  这一刺,是绝境中淬炼出的毒蛇獠牙,狠辣、刁钻、无声!目标只有一个——拉这位大齐亲王一同坠入地狱!
  萧翌在对方抬头的瞬间已心生警兆,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后急仰,同时右手闪电般抓向腰间的剑柄!
  “殿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惊骇欲绝、几乎撕裂喉咙的嘶吼在萧翌侧后方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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