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的目光定在迟雪的脸上。
“这位同学,你长得,有一点像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迟雪篇到此结束,接下来,尺言没告诉小雪的,我都会告诉各位。
第61章 往事篇
尺言下班, 将咖啡杯带到垃圾桶丢入,戴上围巾,和前来上班的同事打招呼。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同事寒暄两句, “我今早还听到你播呢。”
外面是大白天,时针刚刚转到七点,尺言正常两点就下班了, 今天实在回去得有点晚。
“没办法, 顶了个班。”他笑笑, 揽上风衣。
他今年二十四, 成为电台主持人三年有余,实习时就开始上深夜档,到现在也仍驻扎深夜, 因为他, 台里深夜档的收听率长期保持第一,他成了台里的半边天,
工资还算可观,家里的收入基本全靠他。五年下来, 同父异母的大哥在家里啃老本,没有工作。二弟已经攻读完学业, 一边在大学里挂名讲师, 一边进了三甲医院。
大家知道他还有个弟弟, 还在读初中, 读了三年, 也还在初二, 今年都已经快十七了。对这个废柴弟弟的态度, 尺言只是笑笑。
“由他去吧。”
刚走出电视台门口, 他觉得阳光有点刺眼, 低头,手机便传来一响。尺绫发消息给他:
【哥,能不能给我一点钱?】
尺言转了几百块给他。
他在城里租了公寓,家离台里远,交通不方便,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除非聚餐或必要时刻,他隔两三天才回去一趟。
走到早餐档,摩托车自行车来来往往,人群喧闹。他定定步,站在早餐档前看了许久,最后转身,进隔壁便利店,挑了份吐司面包回家。
咖啡的余劲还没消,他不太困,走到公寓楼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想着吃午饭,便提着面包,走进一间餐厅。
尺言点了份意面,服务员们惊讶于这位把早饭当午饭吃的客人,也惊讶于他的围巾和俊秀的面孔。很快,意面出锅了。
进食到一半,十点来临,他想等会就睡,忽地,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电话,还是弟弟。
他将手机凑到耳旁,接听:“怎么了?”
尺绫声音细微,轻轻说:“喂,哥,”
尺言拌着意面,笑笑,问:“有什事情呀?”
弟弟声音带这些犹豫,答:“你能来一下吗?”
医院消毒水气味浓重,护士推着车来来往往,在地板上摩擦出隆隆声。
尺绫独自坐在医院的长凳上,低头看报告,又抬头,明显手足无措。
他一早上前来医院检查,在家吃了些感冒发烧药没效果,只好前来医院。没想到三个小时不到,就出了结果。
尺言赶到医院,匆匆拐弯上了三楼,弟弟拘谨地坐在长椅上。他走过去,摸他额头,感到微烫,另一只手拿起弟弟手中的报告。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他第一句话就问。
目光扫过化验单后,他微愣,抬头。
天花板吊着的指示牌,写着【血液科】
尺言收起报告,有些恍惚,贴了贴弟弟额头,又摸他的手,伸进后颈,感受手上一阵热意。尺言嘟囔道:
“没什么事啊,只是有点烧,你真的不舒服吗?”
弟弟没有应他,医生从门缝里窥见家属来了,喊他进去。
“你是他家属吗?”
尺言进去问诊室,顺手把门关上,他迟疑一下。问诊室里特意打开窗户,却盖上了窗帘,被布料包裹的厚重光线充满每寸角落。
“嗯,对。”尺言目光轻转,在问诊室里绕半圈,感到一点逼仄。
医生打电脑,调出化验单,尺言看到好几份检查,听到医生说:“你弟大概率是白血病,比较凶险,最好立即住院做个骨穿。”
尺言听完笑了笑,站着问:“医生,是不是弄错了。”
医生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人,也接受不了这笃定的语气。他摇头:“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你可以看一下,七八成概率,只多不少。”
指标分明,症状明确,现在只差骨穿结果了。医生又问:“你弟,是O型血吧。”
尺言指尖些许发凉,视野泛白,他扭过头,问诊室又变回原来的模样。走出问诊室,关上门,仍看到坐在长椅上等待的弟弟。
他伸出手,将弟弟脑袋靠在胸前,轻声安抚道:“没事。”
尺言先帮忙办了入院,送弟弟去做穿刺,护士说明天能出结果。这段时间可以住院,也可以回家。弟弟躺了一会儿,打了瓶点滴,尺言问他:“疼不疼?”
“还好。”尺绫哼唧,他的发丝都乱了,手上套个环。尺言看弟弟的手腕,才发觉他这么瘦,皮肤如此苍白。
尺言伸手在他腕上比一下,两根手指就能握住,又问他:“你今晚想吃什么?”
尺绫捂着眼睛,轻声:“都行。”
尺言去开车,把他接回家,弟弟在车上睡着了。车开到半路,等红绿灯,他从后视镜望弟弟,咬咬唇,浑身不知什么滋味。
医生建议输点血,这本该是治疗的第一步,可对于弟弟来说,这是困难重重的事。尺言仍觉得,预诊结果错了。
弟弟完美地遗传了父亲的玄关,作为父亲的私徒,他从小就学有关血的秘术。他怎么可能得了血液病?
红灯转绿,尺言踩油门,方向盘被他抠出浅浅的印子。
车子转弯,弟弟醒了。尺言一边看路面,一边从后视镜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腰有点酸。”弟弟睡眼朦胧,“还好。”
尺言心里清楚,这个弟弟有痛也不说,三分痛说成不痛,七分痛说成有点,十分痛才会皱眉头。
路边的绿槐张牙舞爪,绿色厚重盖住树干,跟随车道一路铺去。车开过,就吹得垂枝摇曳。尺言没忍住,超了一辆车。
回到郊野,别墅出现在不远处,尺言停车,让他自己进去。弟弟下车,尺言一直看他背影,看到他走到门旁时,终于耐不住歪头。
病历和报告单堆在副驾,他拨弄两番,没有心情整理。
医生说,现在发现得不晚,尽早移植的话,生存几率还很大。尺言坐在车上,开始上网查,他的搜索栏层层叠叠,一轮换一轮。
他看到眼睛疼了,手机掉一格电,才放下。
他不断想,还算乐观。
推门而入时,餐厅门内管家正在服侍晚餐,看到他后,点头问了声好。尺言走进餐厅,拉开椅子,尺绫正在夹着茄子。
家里进餐氛围冷冷清清,大家各吃各的,互不说话。尺言暂时没有打算对家里说,尺绫自己也不作声响。万一是误诊呢,尺言这般想到。
尺绫夹了青菜,又罕见地夹肉。他胃口似乎不错,比往日要吃得多。尺言给他舀小半碗汤,想着补一补。
他听见弟弟在嘀咕着:“不想喝。”
尽管不情不愿,可弟弟还是喝下去了,没过多久,便吃了个精光,说腰疼,想躺着睡一会儿。尺言让他上二楼。
他状态很不错,看上去还算有精神气。
尺言在想他的学业,打算向学校请个十天半个月,如果结果出来是误诊,也能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他的要求不多,弟弟爱学学,不爱学就算了。小学读了半年,摇摇晃晃就上初中,一直不适应休学,现在倒好,成了全世界都罕见的奇葩。
他刚要联系班主任,拿着手机,转手却点进手机银行。两张卡打着星号,一张三十万,另一张五十多万。尺言又去估了下房车值多少钱,心里才安定下一些。
他高中住的那套公寓卖了,给弟弟换了套郊野的复式。他在这里住得不适应,尺言干脆让他搬出去,以免太压抑。
尺绫也不爱吃,天天睡,拉着个窗帘能过一天。尺言突然想到是不是那套复式装修过,弟弟刚好住里面,该不会是甲醛吸多了……想了十几分钟,头疼,便不想了。
他上楼,进客房,打算让弟弟今晚就在这边睡。房门没锁,他敲了声没应,推门进去。
亮着盏小灯,有些昏黑,尺言一进门,就听到呕吐声。他转眼看卫生间,弟弟正对着洗手盆弯腰。
他站在那,看着。
弟弟明显察觉到尺言来了,他弯腰呕吐两分钟,恶心感又涌上来,他继续弯腰,发出断断续续的反胃声。
终于,洗手间响起流水声。
尺绫洗了一把脸,听到哥哥问:“多久了。”
他甩甩手,水珠落入洗手脸,不敢回答,声音犹豫:“一两个星期吧。”
弟弟能操纵血液,可尽管如此,病魔还是侵入他身体。他面对自己的身体,越发越无力起来。
冷水覆上他的脸,尺言只是说:“今晚在这睡吧,我帮你请了两天假,明天和你去拿结果。”
尺绫轻应:“嗯,好。”
哥哥花了很多心思在他身上,尺绫心知肚明。这个孤僻到有点叛逆的弟弟,实际上心思细腻。身体突然不舒服,他自己也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