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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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管周围僵硬的气氛,挤开素木普日身后,抓住轮椅扶手就要往前推。素木普日咳嗽了两声,瞥一眼乌扬噶,压着嗓子给他打信号:赶紧来推我。
  宋昭脸上那点还没来得及升华的温情已经散了个干净,原本伸出去要扶他的手,也像钢叉一样插回到腰间,她左右扫一眼,发觉除了马场那些小伙子和宝音,还多了两个拎着大黑包的陌生男人。看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素木普日的小伙伴一个接一个,日子很紧凑嘛。
  “乌扬噶!过来!”
  素木普日又喊了一遍,乌扬噶才回过神,他可还记着那天宋昭干脆利落把苏木哥脸扇肿的场面,生怕她一发火抡圆了再来一掌。赶紧上前把宝音挤开,哪想到宝音寸步不让,非要亲自推才行。
  宋昭一挑眉,转身往院里走。
  “你去哪!”素木普日着急地喊她一声,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宋昭指尖挑着家门钥匙转了两圈,回过头,笑得柔肠百转,杀机四溢:
  “我去开门啊,不开门这一堆人怎么进咱家,你说是吧,苏木哥~~”
  第36章 .总重复分离,又重新开始
  从院子到屋门口有一长段斜坡,推轮椅的任务最终还是交给了乌扬噶。宋昭提前开好了门,过门槛时,她看到素木普日忍疼皱起眉头,还侧过脸不想让她看到。
  屋里四处还保持着她走之前的样子,就连水杯也还是两个一块儿挨着放在水壶旁。乌扬噶从袋子里掏出许多药,一样一样复述该怎么用,他刚说到一半,宝音就冷哼着打断:
  “行了别念叨了,说半天人家又记不住,根本就不靠谱,我可不放心把苏木哥交给她照顾。”
  “有啥不放星的嘛!你别老啥都掺和行不行。”乌扬噶一见宝音就闹心。上次宝音来马场住,他们俩就互相看不顺眼,“宋昭姐接了电话马上就从外地回来,咋个就不靠谱了。哪都想(显)着你,我们更本也没让你来,非要来,真烦仍!”
  “我就来!我就来!要你管吗?从外地回来咋了,我也是接了电话马上从外地来的,本来我还在阿鲁科尔沁走访,为了苏木哥我连稿都不写了,我就是比她强!”
  “强个屁,你厚两皮!”
  “就比她强就比她强!”
  “略略略略厚两皮,买个鸡蛋当鸭梨!”
  “行了!”素木普日头疼地打断他俩,“都到家了,我也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我不走。”宝音抱臂靠在墙上,气呼呼地瞪着乌扬噶。
  宋昭一直在看素木普日的诊断书——右腿胫腓骨有明显的断裂线,未见明显的骨块移位,确诊为胫腓骨骨裂。
  记得以前城寨里有兄弟骨折过,躺了好几个月才能下床,那会儿还是鬼手给治的,喝了好多骨头汤,最后人还是瘸了。
  她眉头紧锁,觉得还是得尽快让素木普日躺下,放下诊断书对乌扬噶说:“药是不是都按说明书吃?我记住了,一会儿好好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呃,脑袋的药一天晃一次,再好像就没啥了。”乌扬噶挠了挠头,也想不起来还有啥可嘱咐的,就对其他人说:“那咱走吧,宋昭姐,你有啥事再喊我们啊。”
  “嗯。”
  素木普日看了一眼拎着机器包站门口的两个小伙子,跟宝音说:“我在村里租的房子还有一间空着,你领拍电影的兄弟过去住吧。”
  “不是拍电影,是拍宣传片,马场的宣传片。”宝音皱眉纠正,抱怨道:“我一个姑娘家,跟俩男人怎么住啊!”
  她立志要宣传家乡,回来后一直在辗转忙碌,那达慕大会、夏季牧民转场、祭敖包,还有马头琴和长调民歌……她和杂志社说好了要连载地方志,前段时间给素木普日打电话,想来写马场,可他一直不同意,这次听说他受伤,夏牧场才写到一半也不管了,带着拍摄的伙伴马上就赶过来。
  “那你去住托娅姐那儿。”素木普日脑袋疼得发蒙,天天被一帮小伙子围着,忘了宝音是个姑娘,“正好明天你们要去看马场,让托娅带你们去,一会儿我打电话告诉她。”
  宝音还想说什么,可看着素木普日实在难受,也不忍心一直磨他。出了门之后,她还折返回来强调自己明天再来。
  所有人都走了,宋昭站在桌子边看着他。小半个月没见,好像一下子陌生了许多。
  “疼吗。”她憋了半天,问出一句废话。
  “还行。”素木普日笑笑,脸色虽差,心情倒是挺好,“我听说乌扬噶慌里慌张就叫你回来,把你吓坏了吧?”
  “他说你轰迷不醒。”
  “撞石头上了,就迷糊一小会儿,别信他的。”他往后靠着椅背,朝宋昭伸出手,“过来,站那么远干啥。”
  宋昭走到近前。
  “怎么弄成这样?不是马骑得很好吗?”
  “新来两匹三河马,脾气烈,摔的时候让马蹄子给踩了,要么不能这样。”
  “大夫咋说。”
  “养养就行。”
  “那你快躺着。”宋昭很为他担心,“万一养不好落个跛脚,你以后还怎么骑马。”
  她说着就来扶他上去,结果下一秒就后悔,应该让乌扬噶他们帮个忙再走的。
  ——炕沿比轮椅高出一大块,素木普日一条腿骨裂,一条腿挫伤,都不太能使力。他没法站起来,轮椅也没法升高,宋昭扶他,扶不动,手架在他腋下想把人提起来,结果素木普日重得就像那公园里的大石雕,她忙活半天,恨不得能扯着衣领直接把人抡上去,原地打完一套八卦掌,手架住他胳膊试图再使力时,素木普日突然拽了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腿上。
  “你快松开!”宋昭吓了一跳,“不怕我把你压瘸了啊!”
  素木普日不说话,一手横在她腰间,另一手揽着宋昭的后背,失而复得那样抱着她。宋昭靠着他的肩膀,心像是被填满。
  “滨城好玩吗?”
  “还行吧。”
  “都去哪了?”
  “你想知道?”宋昭的手搭着他的脖子,食指在他硬挺的发根里胡乱拨弄着,“想知道又不给我发短信。”
  “怕你觉得我想控制你。”
  宋昭语塞,他还真是记住了她的气话。从怀里退开一些,她小心翼翼碰了碰他头上渗血的纱布。
  重逢那天,素木普日看到她腰间的疤痕,问她还会不会疼。现在易地而处,她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如果你没受伤该有多好。
  “怎么会撞到石头上呢,草原不都是土的吗。都撞晕了,肯定很疼吧……”
  “也不算撞晕,是我连着好几天没睡着,一摔干脆睡了一觉。”
  “为啥之前睡不着?”
  素木普日看着她,深黑瞳孔里反射的人影就是答案。宋昭意会,一撇嘴,从他腿上站起来。
  “你别又装可怜,反正我可睡好了,我去找乌扬噶回来扶你躺下。”
  “不用那么费事儿。”
  素木普日叫住她,轮椅靠近炕沿,用双手撑住,靠着手臂的力量将身体挪了上去。宋昭赶紧扶他躺好,垫了个枕头在后面,让他靠得舒服一些,又把受伤的腿垫高。
  “对了,你们在医院折腾一天,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啊?”
  宋昭下地穿鞋,撸起袖子就要去厨房。素木普日意外道:“你还会做饭?”
  小时候家里只有她和宋长林,她体谅爸爸挣钱辛苦,学会了蒸鸡蛋羹。后来寄住在姥姥家,姥姥爱打牌,常常是她放学回来把饭菜做好了,姥姥才从牌友那儿回来。不过自从到了香港,她再也没碰过锅铲,十五年过去,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宋昭想想她在慈云寺斋堂里看到的画面,做菜无非是锅里倒油,再倒菜,再把菜盛出来。
  “我很有可能是会的。”
  宋昭说。
  毕竟他们做古惑仔的,动手能力都很强。
  宋昭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素木普日才松下一直绷着的那股劲儿,伤口疼得很,他有点发晕。
  本来大夫建议他住院几天,听说宋昭要回来,他执意出院。见到她,感觉什么伤都好了,可是又忍不住犯贱地想,要是他并没有受伤,她还会不会回来。
  分开这半个月,他觉得宋昭有了一些变化,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或许是她在门口阴阳怪气叫的那声“苏木哥”,或许是她这次面对宝音直接忽略的态度,又或许是她刚才自然撸起来的衣袖,仿佛不再介意那道疤。
  他直觉宋昭一定是遇见了什么,她更轻快了,而他全然不知是谁让她产生了变化。
  宋昭离开草原,是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如果这次没有乌扬噶的电话,她会怎么选择,见过了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她还会愿意回到他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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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慈云寺十多天的“集训”,宋昭熟练掌握了洗菜切菜的技能,她备下白菜、土豆、鸡蛋,还从冰柜里找了肉。不过斋堂里一向不做肉食,她需要创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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