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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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洄也有点委屈了,“我哪里知道你是来做这个的嘛。而且你不觉得我对你很讲义气吗,你说要出来干大事,干成了就是传奇,干不成尸首分离,我还是跟你出来了呀。”
  卢英时:“……”
  其实卢英时就是想吓唬裴洄来着,谁想到这孩子屁颠屁颠跟上,还捧着把古雪刀爱不释手。
  “你这嘴没把门的,以后我做大事再也不找你了。”卢英时抱着双臂,解下腰间的纹银水壶给了一旁的钟少韫,“喝点水吧。”
  “你是卢将军的……弟弟?”钟少韫终于开了口。
  “对,我叫卢英时。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卢英时心想我跟你也没见过啊,你咋知道我是谁?
  钟少韫垂着的双眸了无生机,无力接过水壶,昂头快饮,甘泉水自嘴角流下,沾湿衣襟,差不多要喝完了,他用袖口一抹,把水壶还给卢英时,“我见过你们很多人,可你们没见过我。”
  裴洄和卢英时这下傻眼了,“哦……这样啊。”
  说起来前后矛盾,不过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卢英时和裴洄二人,都是世家子,虽说各有各的酸甜苦辣,但至少在平头百姓眼里,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了,他们有多耀眼,自己不知道,因为周围都是这样的人。
  片刻后,街衢尽头出现一列卫兵,卢英时听卢彦则说起过,晚上禁军会换防,算了算时辰,差不多也该到了。
  一列卫兵昂首阔步,手持比人还高的长槊,裴洄总觉得抡下来自己脑袋能搬家,紧紧依靠着卢英时不敢说话。卢英时也不敢出声,心脏狂跳,眼皮也在跳,尽管如此还是下意识拢着裴洄的肩膀。
  钟少韫抬头眯着眼看了下,就又垂下了头,他是真的没力气了,浑身散架似的,像千万把钢针刺入肌肤,又像钢刀剔骨,深入骨髓的痛已经让他麻木,每呼吸一次就能让这痛楚骤然扩散,扩散到难以忍受的地步,裂口结痂的结痂,发脓的发脓,因为长久在阴湿牢狱的缘故,上面还有蛆虫。
  好疼,钟少韫想。
  卢英时眼看来人穿着明光铠,头戴兜鍪,一时间因为阴影看不出所以然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已经想好接下来揽下全部罪责,不能让裴洄遭殃,故而挺身而出,挡在钟少韫和裴洄身前,“有什么就找我,是我做……”
  执着火炬的武卫走进,朦胧火光映照在二人之间,原本凛冽的月光顿时被渲染成一片橘黄,散发出阵阵温暖,而对方的脸也变得分明起来。
  漆黑眸底流动着辉光,潮气在眼角氤氲开来,卢英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在兄长眼里看到一丝脆弱和欣喜,卢彦则是从来不会暴露自己感情的,笑容向来是武器和伪装,难道真正的喜悦总是这种润物无声般的隐忍,让人难以体会到?
  “跟我回家。”卢彦则冷冷道。
  这句话半带着威胁,卢英时知道自己无法违抗对方的意思,却又因为来者是卢彦则而长舒一口气——赌赢了,今夜换防还是按照之前的排班,并没有因故换成韩相那边的人。
  同时他回过头喊裴洄,“阿洄,走吧。”
  果然是自己痴心妄想,卢彦则这种人会有感情吗?只不过是觉得弟弟脱离掌控,需要加紧控制罢了,就像马笼头和马鞍,时间一长,总得紧一紧,不能信马由缰,取下羁束。
  【作者有话要说】
  卢彦则的日常:寻找弟弟,把弟弟带回家。
  卢英时的日常:坑裴洄,坑卢彦则,粉石榴叔。
  裴洄的日常:听卢英时的鬼话,每次都信。
  石榴叔的日常:应付小粉丝和不怀好意的萧某人。
  萧某人的日常:偶遇石榴和偶遇石榴的路上。
  第23章 小舟
  温兰殊逃出大理寺后,坐在屋脊上望月。今天的月亮不圆,星星也不好看,他只认得北斗七星和织女星,别的星星都不认得,太史令每天晚上都要看星星吗?他们的日常事务也太有趣了吧,给许多闪闪发光的星星牵强附会,然后第二天告诉皇帝,不要做什么事,要做什么事。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温兰殊站起身,脚下踩着瓦片,练习的轻功在此时派上用场,他可以脚尖踮着,站立在飞椽之上。
  可是星星终究无法真的发挥作用,反倒是借助独特的排列方式,被牵强附会有了别的意思,事实上呢,名为簸箕的星宿不能筛糠,名为斗的星宿不可以舀酒。
  他在世人看来应该也是这样吧?不合时宜的策论,百无一用的经纶世务才,众人皆醉,为什么要独醒呢?
  晚风吹拂衣襟,他的计划只剩下最后一步,就是进入乾极殿之中,让皇帝为自己做不在场证明。
  只不过逃窜了一路,总该歇会儿。当初剑法粗通,好在逃跑的轻功好好学了,不然刚刚被独孤逸群围攻,就得走着出来,实在是不帅,重重围困下一飞冲天,说出去多风流啊。
  他这会儿站在太液池的太液亭上,不远处就是蓬莱山,荷花莲花一开一大片,衰败的不少,枯叶在风中摇晃,蛙鸣一片,萤火虫时不时飞舞其间,倒映水面上,像落入凡间的星子。
  李昇今晚宿在含凉殿,这是一处幽静的避暑胜地,天一热李昇就会收拾收拾过来。含凉殿的陈设很神奇,用一种特殊的器械,将水抽上房顶,顺着瓦当流下,一道道水帘,再加上冰鉴和整日不停的扇叶,整间大殿无比凉快。
  温兰殊调整了自己的方向,打算往含凉殿去了。
  “有贼人!”
  忽然金吾卫大叫一声,温兰殊心凉了半截,紧接着感觉到有支短箭擦着耳边过来,他脚力一下子收了,导致没飞出去!
  完蛋,底下就是一片荷花……不对,怎么还有个人!
  温兰殊千钧一发之际,因惊惧闭上了眼,没像他原本想的那样掉进水里,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而这人刚好躺在小舟上,一条腿曲起,曲肱而枕,浑身的酒气扑面而来。
  “嗯?”
  温兰殊控制着自己,还好反应够快,他曲着胳膊支在一旁的空档处,使自己的上半身不至于和对方紧紧贴着,不过腿却不自觉放在了对方两腿之间。
  散落的头发顺着肩膀扑簌簌下来,落在对方脸上。
  萧遥睁开眼,和温兰殊靠得无比近,近到能在对方眼珠子里看见自己的脸,进到呼吸吐出来的水汽能扑到彼此脸上,那是一股带着温热的气息,反复提醒萧遥这不是梦也不是幻影。
  “他在那儿!”
  萧遥反应奇快,拦着温兰殊的要瞬间把对方压在身下,用宽阔臂膀挡住了温兰殊的身影,原本的黑衣被尽数掩盖,他贴着温兰殊的脸颊,“不是做梦吧?温十六从天而降,落在我怀里了?”
  温兰殊拧了他胳膊一下,“追兵来了。“
  萧遥心领神会,明白温兰殊什么意思,转头装作醉酒后不耐烦,朝一列金吾卫道:“陛下今日允许我留宿,你们来做什么?”
  “卑职不知是中郎将……”金吾卫作揖,他们可不想得罪刚升任左武卫中郎将的萧遥啊!
  “滚吧。”萧遥没说好话,转头盯着自己臂弯下的温兰殊。等金吾卫悻悻离去,责骂同僚头晕眼花而同僚信誓旦旦“我真的看见了”的时候,俩人同时噗嗤一笑。
  温兰殊很快反应过来,笑容凝固,“从我身上下去。”
  “十六,你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么刻薄嘛。”萧遥玩弄着温兰殊散下来的发丝,不介意这个动作再持续一会儿。
  “救命……恩人?”温兰殊难掩无语,此刻萧遥腰上的香囊吸引了他的注意,“我的香囊怎么会在你……你和柳度搞上了?”
  温兰殊听说过萧遥对女色不感兴趣,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平时只是怀疑,但是人家那点私事儿毕竟和自己无关,他也就不去细想,现在看来,他竟然和柳度玩一块儿,亲昵到香囊互赠?在大周这种事一般只有夫妻或互相爱慕才可以做。
  “什么叫搞上了……”萧遥啼笑皆非,紧接着被温兰殊一把推开。
  “搞上了就不要再招惹别人,你的人情我改日会还。”温兰殊坐起身,联想到自己全没注意萧遥竟然升任了,“所以柳度举荐你,你现在是中郎将了?”
  萧遥:“……”
  温兰殊怎么想到这儿的?
  “十六,你是觉得我的才能连一个中郎将都做不得么?我好伤心啊,明明在西川我还做过兵马使,那群人比禁军难带多了,我自己都觉得割鸡焉用牛刀,结果你说我走后门,哎。”
  温兰殊一心只想着这人既然和柳度以及韩家不清不楚,他还是别招惹的好,“我要走了。”
  萧遥拉住他瘦削的手腕,“你说的改天是什么时候。”
  “我……”温兰殊答不上来,一般改天在他的语境里就是没有这么一天,大家乐呵呵的好聚好散谁也别上纲上线,谁知道萧遥会这么问啊!
  “十六,我觉得你啊,总是很迟钝。你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也不明白周围人对你的看法,总是我行我素的。”萧遥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含凉殿,“所以你进皇宫这么……这么随便,也不在意第二天御史台会怎么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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