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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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情愫
  清晨, 漫长的仪仗队旗幡如云,人潮簇拥着手持使节的温行。正中央的华盖下,温行对皇帝躬身一拜, 与身后身着戎装的萧遥一起经过东渭桥,浩浩荡荡开向魏博。
  天边第一缕朝阳破云而出,温兰殊混杂在人群里, 心事重重, 目光定格在萧遥和温行的身上未曾离开。
  饯行完毕, 文武百官回朝, 政事堂有所调动,卢臻重新出山,此刻与皇帝共叙温凉, 温兰殊心有所感, 独孤逸群那句话竟然成真。卢臻父子得偿所愿,一个带兵在外,一个入主中枢,而父亲和自己, 一个出使凶险外藩,一个备受掣肘。
  温兰殊回到家中, 裴洄和红线骂骂咧咧吵了起来。
  “你干嘛乱喂我的猫!”红线生气起来抓起苕帚就要打裴洄, “它现在都不吃我做的小鱼干了!都怪你!坏小子!”
  俩人一番秦王绕柱, 卢英时围在中间好生无奈, 裴洄扮着鬼脸, “臭丫头, 谁让你上次说我连个瓜都不会切的!”
  有时候看到几个小孩吵吵闹闹反而有种接地气的感觉, 温兰殊本就喜欢热闹, 这会儿心里竟然好受了不少。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红线撸起袖子就跟裴洄打了起来, 裴洄也不怵,还手丝毫不含糊,“都怪你,让虎子吃你的东西,现在可好,我做的小鱼干它都不吃啦!”
  与此同时,受害者虎子正大吃大嚼,嘴里叼着一块鱼腥味很浓的鱼鲙。俗话说得好,金齑玉鲙,这鱼鲙乃是上好刀工制作将鱼肉切得薄如蝉翼,选取的也是上好鲈鱼,凡此种种普通人平时都难吃,裴洄直接给猫吃?
  红线气得小脸通红,自己做的小鱼干猫不爱吃,这对辛辛苦苦做小鱼干的人而言是多大的痛苦!
  “好了好了别打了。”温兰殊啼笑皆非,“阿洄,你为什么要喂猫鱼鲙啊?”
  裴洄快哭出来了,“温侍御您终于回来了!我和阿时找了你好几次,你一直不在,臭丫头说你去公廨了。你做的是什么活儿啊,怎么不休假啊?”
  温兰殊不知道怎么解释,“呃……”
  卢英时拦着裴洄,“阿洄,下次别给猫吃那么好了。”
  “为什么呀。”裴洄睁大了眼很无辜,“我又不是给不了,也不是养不起,天天吃鲙我都供得起。这不是你带回来的小猫吗?那就应该吃最好的鱼肉啊。”
  卢英时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你是我的朋友,你的猫就是我的猫,就应该吃最好的!”裴洄叉着腰,“温侍御,我小舅昨晚在你府邸歇息吗?我昨晚去送东西扑了个空,他家仆人说来你这儿了,我看天色已晚,就没来。”
  卢英时如芒在背。
  “是啊,你小舅昨晚不好好睡觉,折腾我们公子大晚上的出来洗澡。”红线噘着嘴没好眼色,给了裴洄一个白眼。
  温兰殊、卢英时:“?”
  “臭丫头你不能污蔑人啊,我小舅可不是那种人!”裴洄胳膊肘很显然不能向外拐,哪怕红线再怎么言之凿凿,他也必须偏袒自己小舅!
  “是真的。”红线目光转向檐下看书的钟少韫,“对吧钟郎君,你也看到了。”
  钟少韫只缓缓翻了页书,头也不抬,“有吗?我不记得了。”
  卢英时马上岔开话题,“你以后别给猫吃那么好了,它是个小兽,吃不了那么好的。
  “我又不是养不起,大不了你把猫放我家去,我保准喂得它白白胖胖的!”裴洄一拍胸脯,格外神气,“阿时,你是不是该过生日了?”
  “啊?”卢英时刚想反驳裴洄关于喂猫的言论,猝不及防的一问让他噎了回去。
  裴洄要给他过生日?可是他不过生日,觉得一年到头每天都是那样子,不会因为你生日就变得不一样,与其如此,不如不过。但他想了想,又没让裴洄失望,毕竟萧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肯定对裴洄的生日很上心,这就意味着,一年到头至少有一天,全家人都能因为裴洄聚在一起,和和美美。
  卢英时扪心自问,卢家人怎么可能因为他聚起来?他的生日他自己都不记得,卢彦则有时候会提醒,送来一盒糕点。他在母亲去世前,曾经把那一盒糕点当成是莫大的希望与恩赐,和母亲分而食之,可母亲去世后,他就再没碰过卢彦则给的糕点。
  “你瞧你,一年就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你还不提。”裴洄嘟囔着,“几月几号啊?”
  “冬至前后吧,我一般都是冬至过的,具体几号我也忘了。”
  卢彦则刚好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这一行为像个不速之客,“十一月廿一,阿时,读书读多了,连自己什么时候生日都忘了?”
  这语气里尽是对弟弟的宠溺和包容,钟少韫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听错,抬眼一看,反复确认,眉头攒动,瞬间对于书里有什么内容都不在意了。
  “你怎么回来了。”卢英时心道不好,就拉着裴洄,“走,我们出去。”
  “诶你拉我干什么啊——”
  卢彦则无奈地笑了笑,“十六叔,我回来,刚好路过,都在呢?”
  这一声乍然失去了刚刚的温度与关切,变得客气又疏离,钟少韫抓不住那点儿温暖,上次卢彦则的那番话也无法安慰他,可能他要得太多,却又没法成为卢彦则偏爱的那一个。
  谁让卢彦则和卢英时是兄弟呢?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钟少韫啊钟少韫,你在想什么?想罢,钟少韫收了书,就转身回屋了。
  卢彦则微一皱眉,“怎么回事,一个两个见了我拔腿就跑?”
  温兰殊也不明白情况,心想这不是您家事吗,我咋知道呢,“你这次回来得挺早。”
  “能不早嘛,陛下和我爹,一个个操心我的婚事,你不知道吗,李可柔要回来了。”
  温兰殊迅速在脑海里反应,“同安长公主?”
  “是啊。”卢彦则抱着双臂,无聊踢地上的石子儿,他因为早起,头发没有怎么梳好,碎发狂妄地从两鬓跑了出来,一般女子闺名不能被常人所知,而他似乎对刚刚直呼公主名讳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图。
  前堂拐角处的小竹林旁,钟少韫顿足不前,手指节颤抖,一个不小心,手里的折本哗啦啦掉了下来,如同垂落的白练,经寒风一吹,在空中飞舞凌乱。高君遂说的没错,他们确实不般配,钟少韫连自己生气的由头都找不到,更无法反对,之后怎么办呢?得到卢彦则所说的自由?
  风在耳畔刮着,周遭所有声音都入不了耳,树叶沙沙响,他脑海里是一片虚无,似乎那个摇摇欲坠的大厦土崩瓦解,分崩离析。他蹲在地上收拾,却越收拾越乱,到最后折本被他拼得七零八落,原本的折痕无法规矩妥帖摆放好,像是一摊废纸。
  笃笃的脚步声传来,钟少韫急不可耐,干脆直接全部揣在怀里,抬脚就走,但他走得太着急,连脚尖踩到前面的袍摆都不知道,于是甫一起身,就因此往前趔趄,他伸手想往前撑,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头朝下栽倒,却在这时候,被人扶住了手肘。
  钟少韫得以固定,只是怀里的书卷又哗啦啦落了一地,狼藉散乱,原本整洁的折本,这会儿乱七八糟翘了脚,折痕横七竖八的,在整洁的纸张上乱爬。
  他想挣脱卢彦则的手,又不敢看对方,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恭喜啊。”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恭喜人的样子很敷衍?”卢彦则挑眉,又单膝蹲下,把一册册书整理好,堆成一摞放到钟少韫空着的双手里,“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钟少韫不再抬头看他,转身就走。
  温兰殊和红线在原地逗猫,“你这下是要跟长公主尘埃落定了?”
  “啧,难办。”卢彦则又走回堂下,眼看小猫蹦蹦跳跳,比上次胖了不少,也跟着一起逗弄,“李可柔那脾气你也知道,我要是真跟她成了,卢家房顶能掀翻。”
  “那你现在要么赶紧定亲,要么,就只能等她回来……”
  卢彦则不以为然,“她也配让我病急乱投医?更何况,我要是突然订婚,显得我怕她,又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你没个在意的人?”温兰殊问,“年纪不小了,一个也没有?”
  “别说我了,十六叔,你有么?”
  温兰殊没想到表侄竟然也学会反问了,“咳咳,说你呢,怎么说到我了。你跟长公主关系这么僵,估计也就你明了,大家都觉得你俩青梅竹马,佳偶天成。”
  卢彦则简直气笑了,“你见过谁家青梅竹马把人家养的麻雀活生生拔光了毛?鸳鸯谱不是这么乱点的。这次我也打算告诉陛下,我对李可柔没想法,一点儿也没有,她么,就安生待在清虚观跟她娘一起念经炼丹,对谁都好。”
  这番话让温兰殊了解到了卢彦则不为人知的一面,以前的卢彦则总是彬彬有礼,客气周到,这次竟像是转了性,“你怎么对长公主颇有微词呢?被人听去了不太好。”
  “我巴不得人人知道。”卢彦则玩了会儿猫,觉得无聊后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要是先帝和陛下都知道,就不会一门心思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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