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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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兰殊慌张地解下水壶喝了口酒,抿了抿嘴,“你继续说。”
  “我们对外是表兄弟关系,仅此而已。我会资助他学习,因为他很聪明,以后能在太学搅弄风云,你也知道,他写得一手好文章,文章往往可以掀起风浪来,我一开始,只是想让他做一个棋子,内应。”
  “所以就有了敲登闻鼓的事?”
  “那次不是我指使。”卢彦则垂下了头,“他自作主张,比我快一步。我猜,是有人联络到了他,有可能就是女英阁,事实上你劫狱那次,朝华出现,很可能并非巧合。而后窦德偃之死,也和女英阁有关。他知道的不多,线索因此也断了。”
  “是这样啊。”温兰殊又喝了口水,“呃……”
  温兰殊也想不到该怎么问了。听话乖巧家里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表侄竟然来了这么一出,温兰殊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钟少韫手指动了动,卢彦则下意识握住对方的手。
  “那你们现在想怎么办?”
  卢彦则深思熟虑,“我必须负责。”
  “这很难。”
  “可是我更不能容忍,自己跟谁在一块儿,都无法由自己做主。”卢彦则坚定地看向温兰殊,“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他。”
  如果不是李可柔来这么一出,卢彦则或许还想着,拖下去,拖到钟少韫移情别恋,拖到他们都走该走的路,他们本就不该相遇,本就不该纠缠。
  既然明确自己喜欢,卢彦则就会坚定不移走下去,他不容许自己的选择被人横插一脚,更不可能坐视不管,让旁人来决定自己的婚事。
  习惯掌控的人,都是这样。
  温兰殊自己也经历了这么一遭,怎么可能不明白卢彦则的想法?“那你们要赶紧准备了。何老!停下,去附近药店买点儿药,不必去宅子了!”
  卢彦则一惊。
  何老允命,三人在附近的药铺买了几味药,温兰殊摸了摸身上,这才想起云霞蔚给自己留的补药还在,于是倒出一粒,喂给了钟少韫。
  买好药,三人又上了马车,“你们听我说。长公主这次回来,估计是做足了准备,她很有可能拿遗诏来说事儿——这我也是听黄翁说的,黄翁知道内情。先帝戏言要给你们赐婚,但觉察你们不般配后就闭口不提。在这之前,先帝给了长公主一封盖了玉玺的空白诏书当作补偿,允诺她可以选择自己的食邑,但她借机草拟了赐婚文书,并一直留着。先帝早有觉察,逼着她销毁文书,又给她赐了婚,原以为能打消公主的念头。但后来,公主兄长在先帝驾崩两年后大行,再遇国丧,所以她不敢贸然提出……”
  “而这次,就是国丧结束,三年,她准备好了,要回来逼婚。”温兰殊扶额,一切串了起来,“看样子,她没有销毁诏书。”
  “那你……”钟少韫轻声道,“抗旨……”
  “是,不了解内情的人,会说你抗旨。”温兰殊担忧道,“如果你现在走了,就是抗旨。彦则,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你好好想想。”
  卢彦则不假思索,“这什么狗屁旨意?她自己写的也算圣旨?”
  眼看表侄被逼着爆粗口,温兰殊差点笑出来,不过现在不是笑的时候,“虽然不算,可是好赖都在长公主一个人嘴里。你要是要走,我也有法子给你打马虎眼。看来,你很坚决,那你们就走吧,马上回效节军驻地去。少韫的才能,假以时日,肯定能给你当个掌书记,这可是心腹要职啊。”
  钟少韫反过来手背,和卢彦则掌心相贴,暖意融融,卢彦则不禁又紧了紧自己的臂弯。
  “而她很有可能今天就动手,这种事情,越快越好,你们现在如果还待在长安,到时候被长公主一道圣旨下来,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去。要逃,只能现在逃,迁延不发,就是坐以待毙。”温兰殊为了消解他们俩的顾忌,“至于我么,可能在陛下那里还能有点儿薄面,帮你们稳住这边。”
  卢彦则深以为然,低头问钟少韫,“你愿意跟我走么?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去哪儿……”
  “愿意。”
  “你答应得这么快,不怕以后会去很艰苦的地方?”
  “是你就好。”
  温兰殊笑得合不拢嘴,“好了好了,真肉麻,我还在呢!”他掀帘一看,离开远门越来越近,街角的人气儿也多了起来。
  “你在我身边也好。”卢彦则紧握钟少韫的手,“不然我真怕李可柔对你做什么。”
  马车在门口验明文牒,看守一看是温兰殊,便准予通行。过了许久,旭日破开乌云,普照大地,今天又是个大晴天,虽说天气越来越冷,不过只要有阳光在,前路必定是一片灿烂。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歧路之前,温兰殊下了车,“好啦,就送到这儿,我先回去了,你和少韫就用我的马车吧。何老,我们一起回去。”
  卢彦则躬身一拜,“多谢十六叔。”
  “好好珍惜,以后对人家好点。”温兰殊嘱咐道,“挺苦的人儿。”
  “……我会的。”卢彦则挥了挥手,坐在横辕那里,驾马前行,温兰殊眼看马车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就和何老一起转身回长安了。
  此时此刻,不禁有些羡慕。其实他想的,跟卢彦则也差不多,如果能和萧遥一起离开长安,两个人,天大地大,到哪儿都能把日子过好。
  他和何老穿过树林,一阵意料之中的马蹄声靠近。
  聂松翻身下马,“温侍御,您怎么出长安城了?开远门的侍卫也真是的,就这么……”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温兰殊故作轻松,“我不会走的啊。”
  第80章 自由
  李昇不放心温兰殊, 就在自己的宫殿内开辟了一个隔间,专门派了人来照顾温兰殊的衣食起居。这样一来,丹顶鹤和虎子就堂而皇之在天子宫殿乾极殿住下了。
  黄枝和一众宦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红线端着虎子的食盆,“有小鱼干么,或者鱼肉也成, 虎子饿了。”
  “有, 有!”小黄门眼神复杂, “你跟我来吧。”
  丹顶鹤不甘落后, 跟在红线身后叽叽叫。
  温兰殊蹲在地上,手支着下巴,也不知道卢彦则到哪儿了。
  到中午, 餐食摆好, 那碗杏仁酪很显眼地放在佳肴美酒之间——说是显眼,其实是因为太不显眼,所以就显得显眼了。温兰殊随意夹了块鱼肉,才意识到, 李昇还没来呢。
  “陛下怎么没来啊?”温兰殊问。
  他把鱼肉放在李昇碗里,皇帝还没来, 自己吃了多少不太好。
  这边李昇在紫宸殿和宰相们商议完了各地平叛事宜, 确定烽火烧不进京师后, 长舒一口气, 绕到园林里想散散心。走着走着, 穿花绕木, 肚子愈发饿了, 他走到一颗古树下, 对面就是池塘和太湖石, 池子里都是枯荷,太萧索了,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越看越郁结。
  他转头就想回去,刚巧一阵歌声传来。
  空灵,悠远,婉转犹如黄莺,唱词还是《菩萨蛮》。
  “霏霏点点回塘雨,双双只只鸳鸯语。灼灼野花香,依依金柳黄。”
  李昇的母亲也唱过这首歌,还是一边弹箜篌一边唱的。这声音浑然天成,并无任何矫饰,听起来娇憨可爱,少了几分清丽婉约。
  歌声刚结束,吵架声紧随其后。
  “你不会唱了出戏,真把自己当贵人了?越发偷懒,我看啊,就该打你两板子。”
  “嘁,我配不配当贵人我不知道,不过你是肯定不配打人板子的。你呢,就跟我一样,只能被打板子呀。”
  “你能不能别唱了!”
  “嫌我吵你别听啊。”
  这姑娘倒是泼辣。李昇好奇地走上前去,两个宫女,一个捣衣一个扫地,一看他衣服的颜色,马上吓得跪倒在地。
  这是天子才能穿的柘黄色!
  “奴婢该死!”二人磕头如捣蒜,这会儿缩着脖子,把自己可能遭遇的死法都想了个遍。
  “你们是哪个宫的?”
  “奴婢是尚服局的宫女,无心搅扰圣驾,还望陛下恕罪!”展颜反应奇快。
  李昇看她有点眼熟,“昨日在宴席上的,是你吧?”
  “是,正是奴婢。”
  “抬起头来。”
  展颜缓缓直起了腰,不过她不敢直视皇帝,眼睛向下垂着,因为过度紧张,嘴巴紧抿,五官都在颤抖。
  李昇呆住了。
  黄枝窃喜,没想到,事儿还是办成了,这展颜真是天赐的好皮囊,跟谁像不好,正好和温兰殊像,尤其那眉眼上挑,显得越发水灵,明眸皓齿,轻歌曼舞,又合得上李昇的喜好。昨晚展颜因故没来,黄枝还以为再找到机会又要过很久呢。
  进献女子总要挑一个丝滑的时机,不露痕迹,现在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展颜。”展颜心跳得好快。
  “从今天起,你不用待在尚服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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