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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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军辅区域气息沉闷,整个街区都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和发霉污浊的气息。
  和城中主街干净的青砖石路不同,军辅外侧的道路两旁泥泞不堪,有不少老鼠横行其中。
  哪怕是从旁路过的人都要捂住鼻子直挺挺地快走而过,根本不敢多停留一刻。
  在这里的大都是从外地来京城谋生的外乡人,也有不少家乡闹饥荒的流民。
  居住在军辅外的百姓忍受着脏乱差的生活环境,被迫接受饥饿、疾病和贫穷的煎熬。
  然而,在军辅界线锋利的木刺旁不远处就是城中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方。
  一片片豪华的官邸府宅,绿树成荫百花绚烂的闲时庭院,以及砌得平整的高耸白墙,无不显示出高官显贵优渥的生活。
  仅仅只隔着一条街道的两个住处有着天壤之别,贵人的日子普通百姓只有羡慕的份。
  顾千亭骑在马上,身后跟着谢琛,正带领一堆禁军在城中巡视。
  “这条路为何这般狭窄?”顾千亭侧身看着将将够一匹马走过的道路皱眉问道。
  谢琛叹了口气,解释说:“将军有所不知,先前有大臣说军辅靠近府邸流民吵闹,皇帝便下旨后撤军辅边界,道路因此窄了不少。”
  顾千亭听后冷哼一声:“流民入京不安置也就罢了,偏要连个活路都不给。”
  “唉……”
  谢琛无能为力,只得叹息道:“宫中那位偏宠文仕无度什么不应允,说来末将能与将军策马同骑还要多谢雍王殿下。”
  “八王爷?”顾千亭意外地挑眉。
  两匹马儿不紧不慢地一前一后行在泥土地上,谢琛将雍王在朝堂上为他仗义执言、舌战群臣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千亭。
  谢琛感慨道:“雍王殿下为人正直,少将军算是得了良配。”
  顾千亭冷哼一声,嫌弃地说:“那家伙也就嘴皮子利索点。”
  “但那日在教场,末将瞧着将军对雍王殿下十分满意。”谢琛戳穿了顾千亭的嘴硬。
  “哼。”
  顾千亭双脚夹着马肚子独自向前走去。
  谢琛望着那人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将军分明已然放下对雍王的成见,却偏偏死要面子不承认。
  他扬起马鞭快步追了上去。
  正在禁军巡视快出巷子的时候,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
  只见军辅护栏外,有两个穿着破烂衣裳的流民扭打在一起。
  两人的手中挥舞着石头和木棍,打得四周尘土飞扬。
  附近的人群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
  “放肆!”
  顾千亭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奔了过去。
  他骑在马背上伸出长枪横在两人的之前,左右一甩便将闹事的二人挑开,拍出一两米远应声倒在地上。
  “军辅外胆敢械斗闹事,”谢琛厉声呵斥,“带上前来老实交代!”
  队伍中立刻冲出两名士兵将二人押送到顾千亭和谢琛的面前。
  谢琛目光凌厉地看着两个男人,问道:“你们从何而来?又为何在这里打斗?”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两个男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其中一个红着眼眶,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们是从漠北来的同乡,为了些食物和住处起了争执,一时情急才……”
  “求大人们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啦!”
  随后,两个人再度把头磕的蹦蹦直响。
  顾千亭蹙起眉头:“你们是漠北人?”
  “正是……”
  “为何从漠北到此?”
  其中一人忽然哽咽起来,“大人久居京城有所不知,前几日有细作趁夜潜入墨城杀了守卫,平远侯带兵追击。漠北……已经乱了!”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顾千亭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才不过入京几日,漠北居然在他走后除了这么大的乱子。
  漠北和京城路途遥远,平远侯也再未传过消息来,莫非真如这两个人所说,边境的蛮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平远侯虽然武艺高强,但是终究上了年纪,若是出了事该如何向景楼交代。
  一时间,顾千亭的脑海中思绪如麻。
  他死盯着两个人,质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草民不敢欺瞒!”
  “千真万确啊大人!”
  两个男人泪流满面,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悲痛的模样不像有假。
  “将军……”
  谢琛担忧地看向顾千亭。
  顾千亭满心忧虑,调转马头急切道:“兹事体大,我需得即刻进宫面圣!”
  如若漠北当真乱了,平远侯必定死战,边塞十万将士也会拼死守城。
  而他此刻却身陷京城,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让顾千亭怎能不慌?
  “将军等下!”
  正当这时,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
  众人闻声望去,顾千亭也不由勒住缰绳停下动作。
  只见纪兰舟摇着扇子缓缓走上前来,身旁跟着一人自然是景楼。
  “将军请稍等,”纪兰舟拦下顾千亭,“不介意让小生询问此二人一番吧?”
  顾千亭蹙起眉头,不知道雍王这又是要搞哪一出。
  “方才他二人已经说的很清楚,我需即刻入宫向禀明陛下。”顾千亭执意说道。
  一旁的景楼向顾千亭投去一道安慰的目光,与纪兰舟一同做戏劝道:“将军且等等看。”
  见景楼如此信任纪兰舟,顾千亭愤愤地一甩袖子。
  纪兰舟微微一笑,冲着跪在地上的两个闹事的流民走去。
  那两个人紧张地瑟缩在地上,眼神提溜直转。
  仔细观察片刻后,纪兰舟心中自然有数。
  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各个伸着脖子好奇地张望,场面混乱不堪。
  纪兰舟心中有所算计,不欲在众目睽睽之下询问,便让谢琛将闹事的人押送到不远处的一间空屋之中。
  顾千亭心里着急,但仍被景楼拖着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将屋内的门窗全部封死后,纪兰舟才缓缓开口。
  他扬声问道:“方才你们说漠北边境大乱,蛮人过境,你们是从漠北一路逃亡到京城的?”
  “是……”
  流民怯懦地垂着头称是。
  纪兰舟微微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峻锐利的光芒:“漠北到京城可不近啊,你们何时入京的?”
  其中一人立刻答道:“回大人话,我们是昨日夜里入的京城。”
  “昨日?”纪兰舟轻轻挑眉,“那你二人当真是有点本事,漠北出了那么大事竟比军报来得更快。”
  “这……”那人立刻支支吾吾起来,显然没料到来人会说这样的话。
  顾千亭也不由恍然大悟。
  方才是他听到平远侯带兵追敌的消息太过震惊,一时情急间居然没有发现这两个人言语间的破绽,更没有仔细盘问。
  雍王说的没错,平远侯思虑周全行事沉稳,发兵前怎么可能不派虞候送军报进京呢。
  寻常逃亡的百姓如何能追得上快马加鞭。
  这时,另一人眼睛滴溜一转骤然大哭道:“天地良心啊,诸位大人明鉴!草民被蛮人抢劫了村子,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远走他乡只为求一条生路啊……”
  那人仰起头放声哭嚎,哭声撼天动地,倒真像是家破人亡后的绝望。
  蛮人实在可恶,屋内其余人纷纷露出或愤怒或同情的目光。
  唯独纪兰舟,冷眼看向痛哭流涕的蛮人。
  “哦。”
  纪兰舟冷漠地哼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又说:“但我瞧着你们衣物上都是新泥,鞋面干净鞋底也没有磨损,实在不像走了远路一路逃亡过来的。”
  “……”
  男人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眶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愣怔着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
  而纪兰舟戳穿了那人的谎言,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上辈子他常年混迹在剧组当中,什么样的布景没见过,什么样的服化道没见过。
  为了不让拍戏场景出现穿帮镜头,纪影帝本人对服化道的要求非常高。
  这两个人的破衣服打眼一看就是临时现找的,甚至连布料上破损的口子和线头都明显是用刀子拉开的,切口十分平整不说没有丁点磨损的痕迹。
  八成是谁找来的临时演员,故意在顾千亭面前演一出戏让他着急再引他犯错。
  若非他和景楼及时赶到撞上这一幕,怕是顾千亭已经头脑发热冲进皇宫了。
  届时再因误传军报惹恼了老皇帝,怕是这一辈子再也不用回漠北了。
  纪兰舟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惶恐的男人,遗憾摇了摇头:“演技不行啊小伙子,你没有调动起情绪缺乏爆发力,哭的实在有点假。”
  他向来看不惯接不上戏还爱干嚎的演员,有人想在电影节大奖拿到手软的影帝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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