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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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怀瑜艰难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嘛……刚来时你在床上躺着,看起来睡得沉,一点声音都没有。”
  斛玉:“然后?”
  “然后,”回忆来的时候的场景,昏暗的房间,和睡着的少年,谢怀瑜细节说得含糊:“我被父亲送来参加今年大比,你和我住一起,我……我觉得你有些太能睡了,睡了半个月才醒,但是第一次参加大比,我一个人参加有点害怕……”
  斛玉:“……”
  所以谢怀瑜就帮他填好了报名,并坦然和一个睡了半个月的怪人舍友一起住,还顺便参加大比。
  却不害怕他有问题?
  斛玉深深看了他一眼,对上小少爷养尊处优的娃娃脸,最终叹了口气:“第二个问题,这里是数风洲?”
  谢怀瑜点头。
  果然。
  今年拜天游又轮到了数风洲。目前看来,还是在风止宗办的。
  风止宗已经厉害到可以承办两次拜天游?
  斛玉抬头,仰望着眼前数万个当年差点让他痛晕过去的台阶,台阶直通天际,遥远无边,看上去冷肃可怖,如同黑蛇连绵,让人望而生畏。
  如今这台阶竟然一点符阵都没有,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台阶。
  ……怎么会呢?
  斛玉蹲下身,手指直接触碰到台阶的表面,没有感受到一丝灵力波动。
  谢怀瑜警惕地摸着储物袋:“有问题?可我没感觉到什么?”
  斛玉低声道:“你说对了。”
  问题就是,这台阶竟然什么也没有。
  拜天游大比第一关,就是这台阶,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斛玉余光掠过四周,拜天游大比十年一次,三洲大宗按排名赠与大比佼佼者和其所在宗门数不尽的天材地宝,前三甲更有机会获得灵源等不世出的机缘,所以报名的散修和宗门的弟子数不胜数,但从进入结界那一刻开始,斛玉就没有见过除了他和谢怀瑜以外的任何修士,包括前方。
  不对劲。
  “别走了。”斛玉伸手拦下谢怀瑜前进的脚步,“走不上去的。”
  谢怀瑜迷茫:“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正顺着台阶上吗?”
  斛玉将之前隐藏在袖子里的手镯完□□露出来。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手镯发出低沉的嗡鸣。
  谢怀瑜张大嘴:“你这法器哪里——”
  斛玉突然侧过头:“噤声。”
  谢怀瑜望着他舍友那张脸,愣住了。
  等,等等,他舍友的脸怎么突然换了一张?!
  ……
  太初宗最高的山顶,美轮美奂的白玉大殿。
  从远处看,群山之上,隐隐约约,整个白玉行宫外界被一层精妙的符阵环绕,四处灵力流溢。比起斛玉之前看到的山外法阵,这层符阵显然又升了一大境界。
  ——修真界三洲,和鬼妖两界修为顶尖的修士,如今几乎都聚集在了这白玉殿。
  此时白玉殿内,落针可闻。
  一幅巨大的画卷在大殿中央展开,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位修士的轨迹。
  模糊的面容和隐约身影很好地阻止了某些宗门试图作弊的意图,图画纸上,只有近万个小黑点顺着台阶飞速移动。
  此刻,大殿正中央,三洲数十个宗主,和其身后的精锐弟子各自端坐。这些宗主身上坠着法器和彰显身份的令牌,端坐时粗略一看镇定自如,但离得近的弟子,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宗主有些抖的双腿。
  因为再往上一层,大殿更高了一阶的台上,有并行的五座灵台,此刻,正各自散发着可怖的灵力威压。
  三洲,鬼界,妖界。
  前方设置了法阵帷幕,台上之人模糊不清,只有各自代表的纹样知晓哪里是谁。
  殿内一片肃穆,神圣高洁。
  半刻钟后,突然,那画卷的一个小小角落泛起涟漪,像是大浪的前兆,慢慢慢慢,整个画卷像滔天巨浪搬,剧烈波动起来。
  本来下方稳坐着的几个掌门和散修不禁探身。
  这么快就有人将阵破了?是哪洲的弟子?
  众人将目光投向那个小小的角落,除了……
  高台正中。
  玉殿墙面干净得宛若镜面,映出的倒影中,那人白发自然垂落在肩膀,着一身黑衣,手边的长剑漆黑冷肃。
  他无需探身,因为整张卷轴就摆在他的眼前。
  太初宗,璇霄仙尊微鹤知。
  三界第一人,化神巅峰,半步飞升,数风洲主。
  地图波动,其身后一青衣弟子微微弯腰,俯身询问:“师尊,是否需要前往查探?”
  微鹤知目光扫过画卷角落的小黑点,又很快略过。
  身后的弟子便退回幕后。
  ……只有角落那漆黑的长剑,在感受到某种熟悉的气息时,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嗡鸣。
  第2章
  谢怀瑜屏住呼吸,下意识按照对方的指示去做,只是除了乱飘的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往身边人那张脸上瞟。
  方才,就在斛玉侧头的短短一息之间,那张看了半个月的面容竟完全变了,不再是丢进人群里一下就找不见的路人脸。
  如今的这张脸,朱唇明眸,眉心红似朱砂的印记,眸瞳是和发一般的乌黑。除了面色有些过于苍白,几乎没有任何瑕疵。
  尤其是那双眼睛……
  谢怀瑜觉得熟悉,可是记忆里到处也找不到属于眼前人的片段。
  手镯的嗡鸣在斛玉走到台阶的平台交接处停下。
  这里的灵力波动最明显,却也是最容易下套的位置。如果这里设置了蒙蔽人的符阵,那么每踏上一阶,就是离真正的出口远了一尺。
  阵法而已,没什么难,难的是怎么在阵眼迅速移动的时候抓住那细微的变化,然后破阵。
  通天的台阶,不知何时弥漫上灰蒙蒙的大雾,斛玉扫过四周,灰色的雾气像是有生命般,从脚底逐渐缠绕上斛玉的脚踝,阴冷的气息钻进骨头,竟然产生了微妙的痛觉。
  今年接手拜天游的宗门真不是个东西,斛玉内心感慨,如果不是他曾见过这雾气,倒真是大梦一场,醒来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去。
  谢怀瑜等了许久,看他在左顾右盼,迟迟不出声,以为是很难解决,于是斟酌着迟疑提问:“看出什么了吗?”
  斛玉轻轻皱眉,谢怀瑜的心也随着对方眉心的纹路加深而慢慢提了起来,直到他听到对方冰冷的质问:“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谢怀瑜:“……”
  也,也没什么回事啊,就是看到长得好看的,尤其是特别好看的,会不自觉就细声细气起来……
  好在斛玉没有多在意,而是对他招手:“过来。”
  “撑起结界。”
  雾气之中,出现了一道浅淡的光晕,光晕从谢怀瑜和斛玉身边荡开,隔绝了雾气,也和地面分离开一点距离。结界完全笼罩二人之后,斛玉才收起镯子,带着谢怀瑜站上了台阶的拐角棱边。
  这个位置很难保持平衡,谢怀瑜摇摇晃晃,说话声音不太稳:“我们站这里做什么?”
  斛玉一动不动,仿佛置身于平地,他只说了一个字,“等。”
  谢怀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闭嘴不问。
  从斛玉醒来,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人不属于修真界,甚至不属于任何一界。谢怀瑜没有告诉斛玉,早上从混沌中睁开眼时,他的眼睛并不是现在漆黑的样子,而是像一颗淡紫色的琉璃珠,瞳孔如雪后被大雪洗涤干净般。
  和谢怀瑜对视的那一刻,那样的眼神,谢怀瑜看不懂,而那瞬间太短,又让人以为是错觉。
  两人各怀心思,突然,台阶上闪过一道影子。
  那影子在台阶的中间出现,又在棱角处消失,斛玉抓住谢怀瑜的胳膊,压低声音快速道:“拉住我。”
  谢怀瑜本就站不稳,还要拉住一个人,简直是难上加难,斛玉敲敲他的储物袋:“里面最重的拿出来。”
  最重的……
  在斛玉迷惑的眼神里,谢怀瑜不好意思地掏出来一个……巨大的炼丹炉。
  斛玉仰头:“……”
  那炼丹炉大约三人人高,环抱起来十个人都不够,像一个巨大的秤砣,斛玉静默一会儿,转头问在炼丹炉下显得异常娇小的谢怀瑜:“你爹的意思是,你可以用这个砸人?”
  谢怀瑜给他演示了一下。
  那炼丹炉从储物袋飞出去,砸倒了十几棵树,又慢吞吞回收进储物袋,全自动,甩出去一点力气也不费。
  谢怀瑜不好意思地低头:“父爱如山。”
  斛玉:“……”
  斛玉:“就用这个。”
  不知不觉,雾气已经到了胸口的位置,好像置身于冰冷的海水,时间差不多,斛玉低头,从胸口挂着的红绳上拿出一枚小小的水坠。
  灰色的大雾让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那水坠竟愈发清晰。
  小小的水坠在斛玉的手中几经翻转,逐渐变化,竟慢慢伸长,最终被拉成一支通体无暇的白玉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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