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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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淮海侯跟余尚书不是儿女亲家吗?
  这又是什么事儿?
  难道是家事闹大了?
  这么一想,蠢蠢欲动的人有些退缩,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余深是因为铮铮铁骨上谏言被收监,他们还能发挥一下“清流”和“士议”的作用,但目前显露的,就是烂摊子啊。
  还有一部分门路广的知道的事情多些,余深的真面孔暴露,对那些崇拜他的学子来说,无异于天塌了。正蜷在一角念叨着“不信”“不可能”呢,哪还有余力做什么?
  于是捉人的捉人,审讯的审讯,在确凿的证据跟前,余深哪里还敢嘴硬?他家过得“清贫”,但也只是妻儿如此,他自己滋润着呢。哪里经得起刑讯拷打,只能垮着脸将一切都招供了。没多久,文书就出现在赵嘉陵的案前,等着她批阅。
  说是处置余深,但这次不可能只局限于余深。
  通过余深改甲历伪造的、冒名顶替的,哪还能安然留在那个位置?再者,余深担任知贡举之官时候提拔的士人,也得一并黜落。本朝虽有贡举,但并不怎么看重贡举考试成绩,而是由“行卷”以及士人在地方的清望决定是否能够及第。余深擢的那些人倒是有令名,但有余深这么个前车之鉴在,哪还能轻信名誉?
  “只有这些么?”赵嘉陵翻了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谢兰藻。
  系统还说了余深跟忠王勾结呢,怎么不提?
  谢兰藻抬眸,她没听到赵嘉陵心声,但不难猜测她的用意:“陛下是问忠王事?”
  赵嘉陵点头,撇了撇嘴说:“忠王久困床帷,却是志存高远。”
  余深的确跟忠王引荐士人,但往日交游,没什么谋反事。忠王身无一职,也不曾主动过问朝事,也够不上“结党”。解决其人,恐怕会让陛下背上杀兄之名。谢兰藻略一思索,转了个话题道:“自开国以来,士人便盈于势门,拜谒权贵,不能绝。”
  赵嘉陵眨了眨眼:“那谢卿之宅,也门庭若市吗?”
  谢兰藻的脸色微微一变。
  陛下语调平常,可能无甚用意,但毕竟是敏感之事。
  赵嘉陵又酸溜溜道:“他们见谢卿,也比朕见谢卿次数多吧?”
  明君系统:【宿主,谢兰藻情直孤洁,才不会随便跟人交游。】
  赵嘉陵:【她孤洁?她二桃杀三士,大权独揽,除尽不依附她的人。】
  谢兰藻面色肃然,眼神幽深。
  她知道皇帝对她的不满不是三两日的事,如果让赵嘉陵乾纲独断,或许会废去她推行的政策。
  正因为这一点,她不敢有半点松懈。
  或许该庆幸在朝会时,陛下不曾表现出欲除掉她权柄的意愿?不然,会有人去揣摩圣意,而为她带来重重阻碍。
  明君系统替谢兰藻辩驳:【那些人可不是肱股之臣。】
  赵嘉陵心中唏嘘:【朕知道,谁让她是先帝留给朕的宰臣呢,她就算要爬到朕的身上,朕也只能原谅她啊。】
  谢兰藻紧绷的精神非但没有找回半点松弛,连带着躯体也因为赵嘉陵的心声变得僵硬。
  “你怎么不说话?”赵嘉陵托腮看谢兰藻,眉头微微蹙起。
  明明能听到心声,谢兰藻却觉得赵嘉陵行为举止变得无法揣测——一种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她驱逐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很干脆地朝着赵嘉陵一拜:“臣有罪。”
  赵嘉陵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自己想听谢兰藻说什么,但可以确定不是这三个字。
  “臣有罪”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谢兰藻总是拿这三个字来糊弄她。每一回引得她不满了,就说“臣有罪”,可她真的认罪吗?她知道自己罪在哪里吗?她不知道!说完后她总是罔顾她的心情我行我素。
  赵嘉陵抿了抿唇角,她绷着脸起身,走到谢兰藻的跟前。
  谢兰藻比她和四姐都要早熟,小小年纪就端着一副世家出身的仙标拔俗,长大后越发俏倬,可与之并生的是一种如凛冬霜雪让人不可亲近的寒肃。赵嘉陵仔细地打量着谢兰藻的眉眼,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笑容,更是一件稀罕事。
  “罪在哪?”赵嘉陵故意问。
  谢兰藻沉默。
  赵嘉陵在心中嚎叫:【我就知道她是哄我的,她有什么罪呢?她心中肯定在想,赵六痴愚,不如赵二昭昭。】
  自从听到赵嘉陵心声,谢兰藻总是百味杂陈,前一刻提防人主之忌,下一瞬间又涌出一股无奈,她道:“臣有双眼却不识人,使得余深之徒,位列朝堂。”
  赵嘉陵立马道:“余深是先帝朝的老臣,与你有什么关系?”清了清嗓,她又问,“余深去职后,谁可接任?”吏部尚书是正三品的大员,皇帝可以拟定人选。但赵嘉陵前些年好几次试图安插自己看中的人,都被宰相们给否了。之后,赵嘉陵索性不管了,等宰相来提建议。
  昔日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败落后,太傅、尚书右仆射、侍中都空置了,左仆射也因为桓启的败落而空置,三省长官只余下谢兰藻这么个“中书令”在,她是政事堂中当之无愧的首相。尚书六部之中,吏部管选人,在六部中职权甚重,要知道在祖宗朝,吏部尚书班次在侍中、中书令前。余深虽然没有加知政事衔,可要是不出意外,成为宰相是迟早的事。
  谢兰藻垂着眼睫,不去猜赵嘉陵的用意,她道:“空置也无妨。”
  赵嘉陵轻呵一声,不置可否。
  她将话题转回到最初,道:“吏部尚书余深包藏祸心,结构异端,逞奸邪之谋,贪荣窃位,不宜更在朝行。”
  谢兰藻:“臣领旨。”
  下一刻,明君系统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治国除奸佞二。】
  【达成成就“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成就奖励“稍睡枕”。】
  谢兰藻眉头微蹙,枕头?听起来于国家无大用。
  赵嘉陵:“?”什么东西?
  第11章
  赵嘉陵没问,明君系统也不急着解释。
  谢兰藻在听到“枕头”后对它没什么兴趣,怕从赵嘉陵的心声里听到更加混账的“惊人语”,就从殿中退了回去。
  如果赵嘉陵直接说出来,倒是可以劝谏。可偏偏赵嘉陵只在心中胡思乱想,谢兰藻只能将情绪按捺下来。她幼时跟赵嘉陵共处,知道赵嘉陵不是痴愚,但不愿意动脑,再多的聪明也没用,跟“榆木脑袋”也是殊途同归。
  谢兰藻的念头从一开始辅佐赵嘉陵成就一段君臣佳话逐渐发展成了“她不捣乱就好了”。
  那什么系统会带来变数吗?至少到现在它都在揭露朝中的奸佞事,让陛下向着明君发展。
  从殿中出来的谢兰藻回看巍峨的宫阙,她容仪肃然,可内心深处挟着忧虑。
  许久后,她收回视线。
  该去上清观一趟了。
  “她怎么就这么走了?”殿中的赵嘉陵自言自语。
  明君系统:【宰相的政务很繁忙的,内外百官的奏状都需要宰相商量处分,皇帝决策要管,百官执行要管,哪有闲工夫哄宿主。】
  【你可以闭嘴了!】赵嘉陵哼了一声,她就知道这玩意儿偷偷讽刺她。
  【宿主不问问稍睡枕的用处吗?】明君系统的声音很活泼。如果换成刚毅果决的君主,获得的成就大概是“雷霆之怒”一类,可谁让她摊上了准备摆烂的赵嘉陵呢?“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也不错。
  【什么用?】赵嘉陵兴致缺缺。
  身为大雍的天子,想要大兴土木造亭台楼阁和宫室是不可能的,但拥有一堆枕头,那是轻而易举。她又不是吠日的蜀犬,哪会大惊小怪。她的宝库里还有番邦进贡的“色如玛瑙,温温如玉”的游仙枕呢。
  明君系统高兴说:【稍睡枕可以提升宿主睡眠质量,高效睡眠,一个时辰抵两个。宿主再也不用担心上朝太早睡不醒了。】
  之前宿主因为不想起早贪黑点卯拒绝了当明君,那现在呢?睡眠不是问题,有了这个枕头,宿主可以少睡一半时间。
  赵嘉陵错愕。
  她没有系统预期的惊喜,反而是一副天要塌了的凄惨样。
  不是,那她是想睡觉吗?好吧,她的确是想睡觉,但只是想睡觉吗?要不是桓启和余深闹出动静来,每日的常朝就是礼仪性的——毕竟一半的时间都用来摆仪式呈现天子之威声。
  明君系统:【宿主不高兴吗?】
  它不是替宿主解决了一个小问题吗?
  赵嘉陵咬牙切齿:【高兴,高兴死了。】顿了顿,她又问,【只我能用?】
  系统:【不是。】
  赵嘉陵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唇角也重新挂上了轻快的笑容。
  明君系统看她的态度转变,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以为宿主想开了,要朝着千古明君高歌前进,还兴致勃勃地告诉赵嘉陵稍睡枕出现的地点。
  半个时辰后,系统的天也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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