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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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嘉陵的确不打算追究那点破事,事发前郡王府还是有点“金玉其外”的意味。虽然是宗亲,但也不像忠王府那样是禁忌,走动实属寻常事。经历了这一场变卦,可年关到了,这个年还是得好好地过,算是一次除旧迎新。
  除夕夜,宫中照常赐宴。
  太后一向不耐这些应酬事,稍稍露个脸就快速地消失。赵嘉陵呢,也没什么兴趣看兢兢业业的朝臣吃饭,很快便离开了。朝臣们如释重负,一个个还得回家吃一顿团圆饭。
  在焰火盛放的时候,气氛活泼热闹了起来。
  赵嘉陵在场城楼上看烟花,谢兰藻陪侍在左右。她牵了牵谢兰藻的手,心中不再为歌舞升平得意了。她抬眸,听着“砰砰砰”的声音,看着弧形的火光飞上苍穹,在半空中绽出绚烂夺目的光彩。等到一片五彩缤纷的焰光消退后,她才转眸看谢兰藻,呵出一口寒气,说:“一会儿后,我们一起辞岁。”
  烟花不绝,骤响连绵。斑斓的火光映照在近在咫尺的脸上,谢兰藻轻轻地一点头。
  满城都是洒落的焰火光芒,风中传来的欢呼声时近时远。赵嘉陵的视线落在谢兰藻的眉眼上,一时间那些嘈杂的声音都消退了,只余下了心跳声、呼吸声。握住谢兰藻的手稍微紧了紧,赵嘉陵问道:“今夜风大,你还回去吗?”
  谢兰藻瞥了她一眼,冬日里哪天的风不大?借口也是够蹩脚的。她眼睫颤了颤,低声道:“臣要是回去呢?”
  赵嘉陵不假思索:“那朕跟你一起回去。”
  谢兰藻提醒她:“明日是元日正典呢。”元日大典与冬至大典一般,仪礼颇为盛大,各部门恐怕此刻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没雨没暴雪的,是没理由停摆的。新岁之始,不能出差错。
  赵嘉陵拍了拍脑袋,懊恼道:“它被朕抛到九霄云外了。”
  谢兰藻朝着赵嘉陵绽放了一抹笑:“臣会提醒陛下的。”
  赵嘉陵幽怨地瞥了她一眼,在新岁的烟花响起时,说:“天真冷啊,我们可以回去了。”寒风凛冽,在外头吐气如云,到了殿中就稍微暖和些了。赵嘉陵伸手圈着谢兰藻,抱了她一会儿又松开了。明日天子不能失仪,那身为宰相的谢兰藻更不能出差错。“朕让人送你回去。”
  谢兰藻“嗯”了一声,她的手也揽在赵嘉陵的腰上,给她一个同样温暖的拥抱。一说一答,下一刻的事已经敲定,可谁都没先松手。殿中一派静谧,直到赵嘉陵笑声响起。她扬眉说:“你也舍不得朕吧?”
  赵嘉陵的话语不需要回答,抬起头飞快地凑近谢兰藻的唇轻轻一啄,见她眸中浮现一抹讶色,赵嘉陵又说:“不行吗?”
  谢兰藻眨了眨眼,虽然每日都与陛下碰面,在议论政事之余,会有些私语。但大多至于拥抱和牵手,偶尔有个亲吻,陛下都会再三询问是否可以。这样看来,此回算得上是“偷袭”。
  赵嘉陵舔了舔唇,故作镇定:“朕觉得你应该习惯了,就像习惯朕的拥抱一样。”
  【你这碰一碰能碰出什么?这跟喝水时候碰到杯壁有什么区别?甚至都不能触发系统的和谐设置。】明君系统忍不住。
  赵嘉陵茫然:【那要怎么试?】
  明君系统:【拉丝,最起码要拉丝!】
  谢兰藻听不大明白,但赵嘉陵跟系统相处时间久了,哪会不知道它在暗示些什么,面色蹭一下就红得彻底。她的眼神中蓄着盈盈的光,望向谢兰藻的神色欲言又止。
  一会儿后,她才下定决心:“朕刚才忘记问了,现在补上,可以吗?”
  谢兰藻还在想补什么,那股温热的气息更近了。在唇与唇的触碰中,她清晰地感知到落在腰间的手骤然收紧。但接下来……却是没有什么动作了。难道要一直贴着吗?眼睫轻颤,她想问话,双唇微微一启。
  赵嘉陵先是一怔,继而满身的热情澎湃有了用处,她终于无师自通了。但通归通,距离出师还是很遥远的,乱七八糟一通冲锋,拿出了翻云覆雨的豪勇。一会儿,赵嘉陵喘着气退后,莹莹灯火下,两个人的面庞都绯红如霞彩。赵嘉陵顺了顺气,问道:“怎么样?”
  谢兰藻的心脏跳得很快,她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讨厌跟陛下的亲昵,但是……它不怎么舒服。
  赵嘉陵的心一沉,想到了最坏的可能,语调中藏着悲哀:“难道……你不能接受?”
  “不是。”谢兰藻意识到赵嘉陵的情绪变化,答得还算快。她的手心出了汗,松开了赵嘉陵,转身背对着她,叹了一口气,决定说实话,“像谋杀。”
  赵嘉陵:“?!”平静而直白的语调里没有丝毫的嫌弃,然而谁听了不大受打击?没那份即将被甩掉的悲哀,但随之而来的窘迫和绝望快要将她淹没了。真那样差劲?“你快回去吧。”赵嘉陵艰难地开口,少见地赶人。
  谢兰藻回身安慰了一句:“熟能生巧。”怕陛下生出别样的心思,她又补充一句,“今日不行。”这又吸又咬的,她怕明日不能见人。说完后,谢兰藻又有些纳闷,陛下不是经常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吗?
  “朕知道了。”赵嘉陵瓮声瓮气地说。
  试也没试成,脸不知道往哪里搁好。虽然恨不得有一条地缝能钻下去,可赵嘉陵还是忍着窘迫和郁闷,亲自送谢兰藻离宫。夜风吹在脸上,散去了面颊上的红晕。赵嘉陵的眼神始终落在谢兰藻的身上,直到即将分别,才低语道:“朕差劲吗?”
  一次打击是想让陛下改错,三番两次的打击可能就带来摆烂的生涯。谢兰藻既然做下了决定了,就不允许自己未来生活一片黯淡。她安抚垂头丧气地陛下,自己背了那口黑锅,说:“有来有往,是臣反应不及时。”
  赵嘉陵可怜巴巴道:“你别骗我。”
  谢兰藻:“……”
  赵嘉陵又飞快说:“算了,我到时候问问皇姐。”
  元日的典礼繁琐,不管是谁,脑海中都容不下非非想了。
  大朝会后是登楼封赏,封赏后呢又是歌舞百戏,得宴请群臣。在赏赐禁卫军的时候,高楼上的赵嘉陵用了一回上次奖励的“祥瑞”。系统的功能十分完备,先是仙音缭绕,凤鸣声声。再是群凤领着百鸟翔集在大明宫上空,是何等声势?别说是来参加宴集的内外朝臣和藩客,就连长安城中的百姓也能见凤凰高鸣盘桓。
  选在元日,赵嘉陵也是有考量的。外藩不用说,还得震慑大雍的刺史们。天高皇帝远,这些掌握一州的大员,未必能够将新政推行下去。塑造帝王的神圣性,有利于推进大改革。可惜这祥瑞进入冷却中。不过这样也有道理,当“祥瑞”变成了家常便饭,谁还会继续虔诚呢?
  历代的皇帝都会为自身赋予祥瑞,像兰芝那样的实物还能弄出来,至于目睹青龙凤凰,那都是少数人的事。可这次元日正典,千万人共睹万千气象。礼部的官员很不得立马上书改元“凤凰”,多余的工作量算什么?能目睹这一幕,虽死而无憾了!
  “穆穆天子,光临万国。多士盈朝,莫匪俊德。流化罔极,王猷允塞。嘉会置酒,嘉宾充庭……嘉瑞出,灵应彰。麒麟见,凤凰翔……”①
  礼歌声中,还有一片山呼海啸的万岁声。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②的场景虽然能体现出天子的气度和声威,但一套典礼下来的疲惫自是不需说,但至少事情落地,能大松一口气,精神上还是松快的。
  元日赐宴,宗室也都在座。
  昨晚的事情浮上心头,赵嘉陵不由陷入怅惘中,找了个由头,跟赵仙居私聊。涉及房帷事,赵嘉陵支支吾吾的。不过赵仙居还算敏锐,从那凌乱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了赵嘉陵的用意,一针见血道:“陛下想要提升。”她的脸上堆满了盈盈的笑,“陛下问我,可真是……问错人了。”
  赵嘉陵:“?”
  赵仙居说:“改日让驸马整理一些书送来。”
  赵嘉陵眉头舒展:“改日是多久?”
  赵仙居打量了赵嘉陵一阵,讶异道:“陛下需要这么急么?”
  赵嘉陵:“……”她这是被皇姐看扁了吗?她瞪了赵仙居一眼,哼了声,“是不如皇姐迅速。”
  赵仙居笑了声,她摆正了脸色道:“陛下想好了么?”陛下跟她一个公主是不一样的,担子不同,朝臣的期待也不同。她可以随时随地发疯,但陛下不行。“谢兰藻这人纯粹而刚烈,陛下选择了她,那就只能有她。”
  赵嘉陵沉声道:“朕知道。”
  赵仙居道:“朝臣传八卦是一回事,涉及皇朝继承者又是另一回事了。”
  赵嘉陵垂着眼睫,随口问道:“安阳怎么样?”
  赵仙居面色一肃:“这不是臣该听之事。”
  赵嘉陵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她看着迷离的夜色,许久后:“如果他们需要朕,但朕可以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钳制不了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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