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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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在农村,鸟儿会成群结队地啄食地里的庄稼,农民便会在稻田里、菜园子里,立一个稻草人,或者在树干上挂一个塑料袋,风吹塑料袋呼啦啦作响,能够吓跑一些胆小的鸟;或者挂一串鸟羽,让它们以为是同类的尸体,震慑它们。
  清理完,云溪忍着寒意,跳进水潭中,用草木灰水混合猪胰脏做成的猪胰皂,洗头洗澡。
  在溶洞住了一年,每天在水里泡个一两回,她的身体已经能够适应冷水洗澡了。
  可惜,这里的水会结冻。
  等潭水完全被冻住,她就只能取冰雪或冰块,烧一些热水擦身体了。
  至于沧月,或许要去海边游泳。
  云溪暗暗琢磨,有没有办法挖出一个可以烧火的水坑呢?
  可她连陶器都还没烧制成功。
  黏土已经用完,翌日,云溪去河流下游的地方,用撮箕又搬了一堆的黏土回来。
  她发现,由于流水和风力迁移的作用,河流下游的地方,比较容易形成黏土。
  相比于黄土,黏土颜色偏白,土质细腻,砂粒很少,还十分有黏性。
  用手一摸,就可以清楚地察觉到这种土壤和其他土壤的区别。
  她对这种土壤也不陌生,小时候在农村,什么泥巴没玩过?城里的小孩玩橡皮泥,她们农村的小孩就在河边挖泥巴玩。只不过,那时不知这种泥巴的学名,也不知道可以用来烧制陶器,只是单纯地觉得黏性好,可以捏碗过家家,捏兔子捏狗狗,尤其是加水糅合之后,似乎更有韧性。
  相比于最开始做陶器,云溪加长了揉黏土的时间。
  她猜测,揉黏土也许就和揉面团帮助塑形一样,可以增加泥团的韧性,揉面团也是为了排出面团中的空气,防止面团发酵过程中形成大气孔。
  她之前揉泥土不够充分,泥罐结构中的气孔受热膨胀后,就会炸裂开来。
  除了加长揉泥团的时间,她还增加了烘干的环节。
  刚捏好的泥罐还存在不少的水分,直接放进泥窑中烧制,也容易发生爆裂。
  于是,这次捏好泥罐后,她先放在火堆边上,烘干水分。
  烘的时候,不能离火太近,还必须斜着放,否则泥罐底部容易被烘裂。
  这是她烘了十来次得到的经验教训。
  烘干的泥罐,再塞进泥窑中,烧制半天左右,用泥窑的余温再继续烘烤半天,傍晚,泥窑冷却,开窑。
  她成功烧制出一个酒坛大小的陶罐。
  没有裂痕,没有缝隙,结结实实。
  云溪用指节敲打罐身,陶罐发出沉闷的声响。
  听说上好的瓷器,敲击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奢望烧出什么好东西来,只要能让她煮东西吃,就足够了。
  云溪抱着陶罐,飞也似地跑去水潭边接水。
  沧月正在水潭中泡澡,淼淼在水潭边喝沧月的泡澡水。
  云溪跑了过来,装了一陶罐的水,泼在沧月的身上,笑着说:“我烧出来了我烧出来了!”
  又抱起淼淼,亲了一口它的脑门,说:“我终于烧出了一个陶罐!”
  沧月抹了一把的脸上的水,愣愣地看着云溪,然后抱过陶罐,左摸右摸,打量这个陌生的玩意儿。
  云溪激动地直接跳进了水中,和沧月说:“我要给你烧一个碗,不,三个!一个用来吃肉,一个用来喝温水,一个用来喝蜂蜜水。”转过头又和淼淼说,“我要给你烧两个猫碗,一个吃肉,一个喝水!”
  她恨不得和全世界宣告,她终于烧出了陶器!
  接下来几天,云溪沉迷于捏黏土、烧陶器。
  她还手把手教沧月揉泥巴,但沧月不太擅长做这个。
  她就自己动手揉,然后捏成碗状。
  捏成碗状后,云溪抓着沧月的手,用沧月锋利的指甲,在泥碗上,勾勒出一条鱼的简笔画。
  一边勾勒,一边念叨说:“虽然这个碗,现在一文不值,但要是以后有人挖出来了,它就价值连城。”
  沧月瞬也不瞬地看着云溪手中的泥碗,目光满是新奇。
  云溪牵着沧月的手,带着沧月,温柔地抚过泥碗的边缘:“这是我们,一起制作出的陶器。”
  千百万年以后,这个世界的文明社会,能不能看见她的这件陶器?
  一个人类,和一个人鱼,联手制作的陶器,首个带图案的陶器。
  如果能被看见,那它可供无数考古学家研究,将荡涤尘埃,陈列在展柜中,供无数人参观展览。
  虽沧海桑田,世殊事异,但她们,与未来的人们,或许能够触摸到同一件陶器;她们,与未来的人们,共同将目光放在这件陶器上。
  隔着遥远的时光,她想到了未来的人们;未来的人们,也将在某个瞬间,看着这个陶碗,思考她们的存在。
  第93章
  *
  坐在篝火边, 揉面团似地,将手中的泥土渐渐揉搓成一个水滴状的长团,手指伸入泥团中, 然后沿着手指戳开的孔洞,慢慢涂抹扩大内壁,直至捏成想要的形状, 烘干后, 放到泥窑中烧制。
  云溪目不转睛望着灶口跳跃的火焰。
  双手满是泥浆, 指甲缝里都藏着泥土, 她水潭边洗了手,然后把快要冻僵的双手伸到灶口烘烤。
  从秋天烧到了冬天, 第一场雪落下时,云溪烧出了三足的陶壶和陶鼎。
  庆幸从前逛博物馆的次数够多,云溪还记得人类世界远古时期,各种奇形怪状的陶器。她回忆起那些陶器的模样, 在底部捏了三个泥脚,罐身壶状、带有壶嘴和把手的作为烧水壶,罐身圆形、捏了双耳、附带陶盖的作为煮食物的鼎。
  三足的陶器可以稳稳地架在泥炉上烘烤, 也可以平稳地放在地上。
  除此之外, 云溪还烧了些储物的陶罐,用来存放晒干的野果和制作的烟熏肉;烧了一些陶碗, 淼淼有两个碗,碗壁上,留有它的猫爪印;沧月的碗壁上,是一条鱼的简笔画;云溪的碗壁上, 是一个火柴人的简笔画。
  从前,她逛博物馆, 经过石器时代的展厅,看到展柜里那些破破烂烂、不甚华美的瓦罐,总是不以为意。
  比起唐宋明清展柜中的陶瓷,那些没有精湛技艺,没有华丽纹路,没有多彩色泽的瓦罐,似乎不值一提。
  如今身临其境,她才真正明白,美妙的从来不是外在模样,而是那份从无到有的震撼与喜悦。
  一堆土,一把火,土壤与火焰的结合,就诞生了一个全新形态的物品。
  这些普普通通的陶罐,承载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洞外,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云溪用陶鼎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鱼汤。
  她和沧月捧着碗喝鱼汤,不约而同发出了粗鲁的呼噜声。
  冒着热气的汤水从口中滑入肚中,暖了五脏六腑,云溪长舒一口气。
  这才是冬天该吃的食物啊……
  短期内,她不想再碰烤肉了。
  淼淼也有一碗鱼汤,放在地上,慢慢舔舐。
  云溪微笑着问沧月:“好喝吗?喜欢吗?”
  一碗入肚,沧月舔了舔嘴唇,点点头,还要再来一碗。
  云溪笑着又给她盛了一碗。
  真好,能吃到一块去。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随着冬季到来,岛上的食物肉眼可见地变少。
  一场大雪后,整个岛屿褪去了秋天的色彩斑斓,银装素裹,笼罩在沉寂的白色之中。
  天气变冷,沧月不再每日外出狩猎。
  上次沧月出门狩猎,云溪从清晨等到天暗,才等到沧月拖着一头野猪回来。
  捕猎需要的时间变长了,为了节省食物,云溪每次烹饪食物都采取煮的方式。
  煮的食物带着汤水,喝下去,更容易产生饱腹感。
  煮一锅肉,搭配沧月秋天采摘回来的野果、板栗、番薯,一头野猪能吃上一个月左右。
  有了陶器,熬制猪油也变得更容易。
  云溪切下野猪身上的肥肉,熬制了一罐香喷喷的猪油。
  可惜寒冬腊月,放眼看去,满目雪白,找不到绿色的野菜,要不然就可以做一道猪油渣炒野菜吃。
  除了猪油,她还让沧月捉了一条小蛇回来,熬制蛇油,用来冬天保湿护手。
  去年她被冻疮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今年,每晚入睡前,她都会在手上抹一层蛇油。
  这个秋天,云溪白天忙着烧制陶器,夜晚忙着制作兽皮衣服、烟熏肉片,囤积了半个山洞的果干,都是沧月辛苦采摘回来晾晒而成的。
  云溪发现沧月很喜欢被人夸奖,每夸她一下,她就干活干得更卖力。
  于是,云溪每天都会凑到她的耳边,对她说些“甜言蜜语”。
  什么“你真是太聪明了”“你真是太棒了”“没有你我一定做不出这么好吃的食物”,不停地轰炸糖衣炮弹。
  此前,云溪从未如此频繁地夸过一个人,真诚地将夸赞说出口,其实也是内心情感的一种流露。说多了以后,一些从前她觉得很腻味、很肉麻的话语,她也能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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