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婚嫁手册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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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凌凤池官服严整,衣袍纹丝不乱,历经三伏酷暑而无一日失仪。
  还记得当时,她暗中盯了七八日,没抓住把柄,倒被熬出了十分的好奇心,当面笑问过:
  “凌少傅,你不热么?”
  当年他还未入政事堂,任职太子少傅,主责教导小天子读书。
  自己当时任职东宫舍人,协理小天子起居。
  但两人已经道不同不相为谋,连续半个月不曾单独说话了。
  自己突然开口询问,不可谓不突兀。凌凤池当时也有些意外,看她一眼,自袖中取出个香袋,放置在她手上。
  看似寻常的松竹纹香袋,尺寸略大,入手沉重。散发着丝丝寒气,冰得她一个激灵。
  原来香袋里头,放置一个极精巧的铜制小冰鉴,只有拳头大小。
  他入宫时随身携带香袋,等冰化融水,凌家亲随再从家中取来新的香袋替换。
  炎炎夏日存冰罕见,随身携带冰鉴费事。更何况每日快马替换数次,如此费事费力,只为了维持外表仪态,哪怕政事堂宰相之首的姚相也不做。
  只有他,身后有渤海凌氏的大族支撑底气,承宗嫡长子的身份不允许他失仪,京兆三伏盛夏天气,每日如此度过。
  章晗玉抓一把玉梳,慢悠悠地倚窗梳发。
  想起当年这段往事,嘴角不由地微微一翘。
  炎炎夏日里服饰严整、清凉无汗的凌少傅,自宫道缓行而来,远望之而风姿卓然。
  在满朝热汗满面、前胸后背官袍湿透的文武百官里,可谓是一股清流。
  当时她就起了点不太正派的心思。
  想寻个机会,把全身官袍捂着严严实实、白色立领束到喉结的凌家贵公子的衣裳给扒了……
  当然,想归想,掣肘太多,终究没做成。
  一晃多年过去,谁能想到今日的局面呢。
  哪怕她今晚就上手把凌相的衣裳全扒了,还不是想做就做……
  在脑海里畅想片刻那场面,章晗玉觉得有意思极了。
  玉牌在指尖漫不经意地转个圈,烛光映出美玉润光。
  无意中一抬头,发现东边书房窗前多了个人影,她新嫁的夫君正在远远地注视婚房这边。
  场面更有趣了。
  玉牌悬在手里遥遥晃晃。半空来回划过一道道的弧度。明亮的烛火下莹莹反光。
  人来不来?
  章晗玉荡着玉牌,心想,今夜没吃药,我看你还行不行。
  二十八岁不成婚,没有暗中来往的相好,大族出身的郎君,过得像个和尚。
  前几年她暗中怀疑过,兴许他不喜女子,更喜爱儿郎呢?但京中有断袖之癖的人也不少,没见过他这么素的。
  后来她更倾向于,要么,他天生慧心佛骨,打算出家做个真和尚。
  要么,他不行。
  今夜他还能和她行夫妻敦伦之礼,那便是她想错了。
  凌相克己复礼,守心寡欲,是世间难得的真君子。昨夜失控的意外只要不喝药,就不会再发生。
  今夜他要是不行了……哦,那她猜对了,他就是不行。
  想起昨夜昏暗帐中,凌凤池鬓角眼睫都汗透的难得场面,章晗玉心里居然升起点惋惜。
  如果人不行的话,新婚夜的勾人景象,岂不是每次吃药才能见到了。
  把药的分量控制减半,哄他多吃几次药,也不是不可以……
  耳边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往婚房而来。
  在手里悠悠荡荡的玉牌忽地被人抽走。章晗玉晃悠的动作一停,睨向窗外。
  这就来了啊。
  凌凤池把玉牌荡得乱糟糟的丝绦收拾理整齐,放去案上。
  回身看了眼散漫搭在窗边吹风的身影,道:“不冷?”走去门边,把房门关上了。
  说实话,靠窗吹了半天夜风,是有点冷。
  章晗玉今晚既然存了进帐子见真章的心思,当即把窗户也一扇扇的关上,自己倒了两杯温茶,一杯推去对面,主动摆出留客的寒暄姿态。
  “凌相怎么不歇在书房里?”
  凌凤池捧着茶盏,垂眸扫过茶汤里翻滚的红枣桂子,道:“可以改口了。”
  “嗯?”
  “昨晚便说过,可以改口称呼夫君。”
  章晗玉装作没听见,抿了口甜滋滋的茶汤,把话题扯开去:“我家傅母这尊大佛请不动罢?”
  凌凤池一颔首,道:“请不动。两日后回门,我随你去章家,当面请一请。”
  章晗玉有些意外,又有几分欢喜,脸上露出点笑意:“我还能回章家?”
  凌凤池道:“新妇三朝回门,你自然可以。”
  眼见章晗玉连手捧的茶汤都忘了,目光开始逐渐放空,不知又开始想什么花样……
  凌凤池低头喝了口温茶,默想,她跟傅母关系冷淡如仇雠,总不会在想傅母。不知在想阮家姐弟当中的哪个。
  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自心底升起,翻滚不休。
  凌凤池把茶盏放下,又把章晗玉捧着未动的满杯茶水从手里抽走,道:“耳垂让我看看。”
  章晗玉还在琢磨着脑海里闪现的众多筹划。
  对啊,新婚三朝回门,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凌家,回章家。难得的机会要用好了。
  上回叮嘱阮惊春送出的两封信,也不知送到了没有,效果如何。
  耳垂被缓慢地揉。耳洞娇嫩,有点疼。
  她短暂地回过神来,凌凤池握着一个小瓶,里头装半瓶香油,正在替她揉耳朵。
  “蓖麻油。问过三叔母了,以蓖麻油擦拭女子新穿的耳洞,可以止血,消除红肿。”
  章晗玉心思短暂地落在耳垂上片刻,又闪了出去。
  明日回门,她必然要见傅母的。傅母定不会随她来凌家。
  但惜罗在傅母身边,她定能见到当面。惜罗聪慧,不需要事先串联对句,眼神即可领会她的用意。
  揉抚耳垂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凌凤池的声线比平日显得清冷,像深秋吹过庭院的风。
  “天色不早,安歇罢。”
  章晗玉心不在焉,还没从众多筹划中回过神来。
  可以让凌凤池见一见惜罗。他当然不会高兴。但回门当天的事多了,肯定有让他更不高兴的事发生。相比起来,见一见惜罗不算什么。
  凌相是个务实的人,笃信实证。亲眼见到惜罗后,他便能意识到传闻有大误。
  借着难得的机会……
  刚想到这里,她就被推倒在床褥上。
  新换的被褥还是大红色,被面绣的还是鸳鸯戏水。鸳鸯不同样,水波荷叶也不同样,但被按倒的姿势还是同个模样。
  今晚头一回她就不行了。
  走去花厅敬茶时隐约觉得疼,她没当回事,反正花厅离得近,统共也没走出两三百步。
  等真上阵才惊觉,昨夜新穿的耳洞的那点肿,相比起来压根算不上什么。
  第一回结束时,章晗玉不吭声,裹在被子里装死。
  今晚对方没吃药,却依旧和她敦伦。她的猜测显然全猜错了。凌凤池不是不能人道,纯粹禁欲而已。
  百年难遇的克己复礼的真君子,除了传说中的柳下惠,居然被她撞到第二个活的……
  黑暗的帐子外亮起烛火。
  凌凤池披衣起身,似乎喝了口茶水,又走近床前,站在床边垂眸片刻,抬手掀被子。
  手长,直接就把躲在角落的人给揪出来,被子掀开。按着她的后腰,往下压。
  被她勾在手里晃荡的玉牌,又系去腰上。
  章晗玉:“……“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让人心底发慌。今晚不是没吃药吗!
  堪堪想到这里,她又被按倒了。
  今晚的第二回大出她意料之外。相比于身上汗涔涔的又疼又酸,章晗玉心里的挫折更大。
  之前的猜测全错了。凌凤池迟迟不婚,不是他不能人道,而是他奉行克己禁欲,乃是世上罕见的柳下惠一般的真君子……
  又搞到后半夜是怎么回事?
  哪个柳下惠纵玉成这样的?!
  带着甜香的一口温茶渡了过来。
  章晗玉出了满身的细汗,浓长的睫毛也缀着水珠,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花,眼前雾蒙蒙的,渴得厉害,本能地张嘴饮水。
  被她暗中觊觎过的男子形状优美好亲的薄唇,如今就在她面前,又带着红殷殷的瑟气了。
  每次凌凤池不悦抿起便显出严肃的薄唇,亲起来不仅柔软,而且带着红枣桂子茶的甜香。
  章晗玉半醒半梦地被渡了两口温茶,嘴里咬到一个硬物。像红枣。
  她本能地就想吐出来。
  才伸出去的柔软小舌却被抵上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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