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婚嫁手册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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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五月十八,守活寡的日子又多一天……”
  鹦鹉欣喜地猛磕瓜子,边磕边应景地大喊:“守活寡,守活寡!”
  惜罗过来拍了鹦鹉爪子一下,没好气道,“闭嘴,呱噪鸟。”黑布蒙上鸟笼,惜罗忙忙碌碌端上饭食,开始布菜。
  章晗玉随手把新婚册子扔去书案上,动筷。
  自从她怀疑凌家饭食吃多了人会犯傻,她就只用惜罗煮的饭食了。
  你别说,有用的很。这几日脑子越来越清醒。
  那日凌凤池把她送来婚院,并不和她辩驳多一个字,抛下大堆乱麻般纠缠不清的疑问隔阂,转身便走了,屋门都没进,她居然还伤了心。
  回想起来,那一阵果然脑子像进了水似的。
  凌家羊圈的饭食可怕得很。
  她边用饭边提醒:“收拾包袱记得轻便二字。我们两个都跑不快,甩开凌家护卫已殊不容易,再被累赘物拖累了腿脚,被逮回一个,事便难成了。“
  惜罗惋惜地道:“主家精心绘制给小天子的几本画册,都留在凌家?可惜得很。不如我们带走。”
  “死物而已。”章晗玉不怎么在意。
  “都被他烧去十本了,再烧几本也无妨。只要我人好端端地出去,以后漫漫岁月长,想绘制多少连环画儿,还不是随我心意。”
  惜罗脸上露出了笑。低头扒了几口饭,又惋惜地摸了摸食案下来回转圈、使劲蹭她腿脚的小玄猫。
  她可不稀罕廊子下挂的呱噪鸟。但这些日子喂养小玄猫,喂养出几分感情来,有些不舍得。
  “猫儿不能带走么?“
  章晗玉弯腰摸了摸小玄猫的黑耳朵,也有点舍不得。
  “猫儿黏他,留在凌家无妨,他应会好好地养大,不至于跟他父亲那样,恨之欲其死。”
  “但狗留在凌家,不知能不能活。”她抱起冲来挤开小玄猫的半大奶狗,掂了掂分量。
  养这么久了,也没给狗儿起个名字,整天小奶狗、小奶狗的称呼。快要四个月的小奶狗,其实长得很大了。
  ”狗儿我们带走……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带走?”
  两人低声商量良久。
  商量得差不多了,章晗玉伸着懒腰起身,一扇扇地开窗。
  “我嫁的好夫婿,婚院天天见不着人。非得大理寺来审讯了,才能见一面。这么有意思的事,抽空说给叶少卿听听。”
  说话没瞒着门外的凌长泰。凌长泰黑着脸道:
  “主母,自家家务事,何必说给外人听!”
  章晗玉轻笑:“婚院的事算凌家自家的家务事?你家阿郎当我是凌家人?”
  凌长泰不敢再应声。
  吕钟的案子果然把她牵扯得深。比她自己想的好一点,不必去大理寺过堂。大理寺的人登门录供。
  一趟趟地录供,同样的问题翻来覆去地问,耳朵都起一层老茧。
  她索性也一遍遍地重复供词,仿佛鹦鹉学舌,语气都不带变的。
  “阮惊春的下落?不知。他当众逃走,我可没和他一道走。叶少卿不知道,我更不知道。”
  “章家别院为何会成了存储绣衣使密报的地点?不知啊。成婚之后,我连凌家大门都少出,更没出过京城一步。城外别院的事,我怎会知道?”
  “义父的供词对我不利?显而易见。自从我嫁给凌相,义父视为背叛,他恨不得我死。供词当不得真。”
  “我暗中做了什么?冤枉的很,自从出嫁,我日日循规蹈矩,被看管在婚院后宅里。叶少卿不信我的话,去问凌相。”
  半敞开的雕花窗边,始终缄默不语的修长侧影背身向室内,面向庭院方向。
  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了?
  章晗玉莞尔。
  她嫁入凌家,给渤海凌氏带来说不尽的麻烦。凌凤池他啊,嘴上不提,心里必定还是后悔了。
  等自己顺利走脱,从此海阔天空,再不受看管拘束,对方也松了口气罢。
  她没什么心肺地想,还好成婚不久,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这位向来胸襟广阔如海川,朝堂那么多破事也没能把他气死,后院跑了个夫人又算多大的事。
  清算阉党的重要关头,他从众多社稷大事里抬抬手,把自家婚院空了这件小事漏过去。
  以后人空闲下来,把婚院修整修整,上不得台面的秃头后花园好好侍弄几日,修缮得像模像样了,再娶进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做凌夫人,京中无人提起,这场小风波也就过去了。
  可千万别学那些想不开的愚夫,天南海北地下追缉令,弄得彼此难看……
  叶宣筳拍桌砰砰响,“章晗玉,供状!眼神躲闪,含糊其词,你非要被拘去大理寺大堂上才肯吐露吗?”
  章晗玉靠在书架边,小指勾着白玉牌的长丝绦,玉牌表面在阳光下反光,她转着圈儿摇晃。
  边漫不在意地晃着白玉牌,边悠然浅笑,“好,如实供状。有要紧内情吐露给叶少卿……还请凌相回避。”
  窗边始终未出声的人转过身来。
  两边视线对上,她这才发现,五六日不见,人似乎清瘦得多了。
  凌凤池本来就生得高挑,又瘦了,向来清隽丰雅的眉眼轮廓都显出锐利。
  一双点漆凤眼,眼神仿佛隆冬季节结冰的深潭,被盯一眼都觉得寒凉……
  她心里腹诽着,表情当然不显露,还是笑盈盈的,歪了下头。
  “真的有要紧内情。不方便回避?”
  凌凤池还是一言不发,转身走出了书房。
  人站在庭院中央,背影在阳光下拉得老长。
  叶宣筳在发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例行公事,问着问着,居然和她单独相处了?!
  他掩饰地举杯喝了口茶水,不知为何,茶水却又呛在嗓子眼里,剧烈地呛咳起来,呛了半天说不出话,狼狈得很。
  偏偏就在难得的狼狈时刻,章晗玉隔一道书案坐近半尺,身上浅淡熏香气息幽幽传入鼻下。
  两人面对面,她递来一张帕子,趁叶宣筳收拾身上茶渍的空档,轻声细语地道:
  “叶少卿,最近你态度反常,表现怪异,进退失据,不似你平日为人。晗玉心中疑惑……叶少卿,叶二郎,你到底有何心事,瞒着我呢?”
  震惊的神色从叶宣筳眼睛里溢了出来。
  他本能地抬起目光对视,又带几分罕见的心虚,视线偏移去旁边,嘴硬道:“你想多了。东拉西扯,想拖延录供?”
  “不,我正在如实供认。”章晗玉轻声地笑,
  “叶少卿,深藏心底的隐秘暗事,你当然藏藏掖掖不肯说。但你忘了?我那义父的密报耳目何其多也?上回义父与我酒楼相会当日,他老人家啊,全告诉我了。你还不认?”
  叶宣筳心头一震,猛地抬头!
  章晗玉脸上带着笃定神色,淡然坐等对方反应。
  好个叶二郎,心里果然藏着见不得人的暗事呢?诈你一回,我看你说不说……
  叶宣筳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先被凌凤池察觉,后又被老师陈相知晓,他心底的那点所谓隐秘事,哪还是隐秘事?
  原来连她也早知道了……认与不认,又有什么打紧?
  索性撕开那层窗户纸,当面认下,叶宣筳心里既绝望又痛快。
  “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何事不敢认!不错,是我鬼迷心窍。但追本溯源,春日宴前,姚相和老师定下和你成婚、看管你的人选,本该是我!他抢——”
  “叶宣筳。”
  声线沉而清冷,从门外传来。
  庭院里那道修长的背影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凌凤池出声制止。
  “够了。”
  叶宣筳倏然闭嘴。
  目光猛转开,和面前的动人秋水眸光相对。
  章晗玉:……
  叶宣筳原本豁出去了,才说出那番近乎争抢的言语。
  但他把狠话甩过去一脸,四目相对,他猛地发现——
  对面章晗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露出跟他自己相似的,极度震惊。
  “……”
  “……”
  两边打交道又不是一两回了,叶宣筳瞬间转过弯来。
  这狡狯如狐的女郎,又花言巧语诓骗于他!
  她压根不知他深藏心底的隐秘爱意,一番似是而非的言语,诈出了他的心里话!
  无尽的懊悔气息笼罩了叶宣筳全身……
  章晗玉大为震惊之余,忽地又有所察觉,目光在叶宣筳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没忍住,带出点明晃晃的嫌弃。
  他也想看管自己?
  也想借着成婚看管的名义,跟她夫妻敦伦、鱼水交欢?
  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就他这带着俩小拖油瓶的鳏夫,想得美。
  第70章
  书房里的空气令人窒息……
  叶宣筳再待不下去了。
  他霍然站起!起身时不慎翻倒了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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