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婚嫁手册 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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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万安站得近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主人身上衣袍除了家中自配的调香,咳嗽时,竟然隐约掺杂一丝血腥气……
  凌万安大惊,阿郎身上到底什么病症!
  凌长泰都察觉出不对,苦苦劝谏,“阿郎!眼看要进三伏天,酷热不利休养,好歹请个郎中看看?”
  凌凤池并不回应,收拢婚院密报,递还给二人。
  无视凌长泰焦急的话头,出了一阵神,闲聊般地提起婚院中的女主人。
  “她嫁入凌家,算算时日,也将近两个月了。”
  凌万安仔细算了算日子,“月底了。主母嫁入凌家,约莫五十余天。“
  凌凤池此刻的表情有些奇异。
  似乎带着些感怀,又仿佛喟叹,最后重归本该如此的理智平静。
  点点头,道:“难为她,忍这么久。”
  凌万安一怔,不知如何接话。
  耳边听主人镇定如常地询问凌长泰:“婚院最近的防卫如何?”
  “奉阿郎之命,除非阿郎点头,否则谁来也不放入内。”
  凌长泰摩拳擦掌道:“日夜两班,分班值守巡逻。尤其主母上次出逃的后院围墙,乃是巡查重点,儿郎们不定时巡值——”
  “后院巡查撤下。”
  “啊?”
  凌凤池神色不动地吩咐下去:“日夜两班值守巡逻,撤走一班,改为早晚定期巡查两次。”
  “阿郎,”凌长泰耿直地劝谏:“这样看守不住主母……!”
  凌凤池锐利地扫过一眼。
  凌长泰顿时闭嘴低头:“……遵命。”
  ——
  章晗玉坐在书房。面前肃坐一位面色板正的大理寺官员。
  五品大理寺丞,叶宣筳的下属官员,今日抱着卷宗登门例行询问。
  书房里回荡着章晗玉的悠悠嗓音:“不知。”
  “不知。”“不知。”
  “说不知就不知。”
  大理寺丞忍着气道:“凌夫人为何拒绝配合本官询问?难道凌夫人想去大理寺堂上才愿意开口?”
  章晗玉笑问:“今天怎么派你来?凌府相关事宜,不是向来由叶少卿亲自过手的么?”
  大理寺丞板着脸道:“叶少卿公务繁忙,不得空。”
  话音未落,章晗玉几乎同时开口道:“他心虚不敢来?”
  大理寺丞瞠目。
  四品少卿登门询问嫌犯,要心虚,也该是嫌犯心虚才对!
  但面前这位嫌犯心神笃定,压根没有半点心虚模样。
  身为嫌犯,竟然在教导他如何引导上官,接替他的苦活计。
  “叫他来。”章晗玉悠然道:”替我转告你们叶少卿,他不来,我一个字不供。他若来见我,我有重要线索供认。”
  大理寺丞正皱眉思索,眼前却递过来一个香囊。
  式样寻常,针线寻常,绣香囊的人似乎连精细绣工都懒得出,大差不差地做个形状出来交差,所谓香囊也半点闻不到香。
  倒只有香囊开口处,以针脚密密封死。
  章晗玉笑盈盈指着扁香囊:“好说歹说,叶少卿坚持不肯来的话……替我把这个香囊给他。他拆了香囊,自然会同意来凌府,接替你录供。”
  “大理寺丞,你手上积压的案件不少罢。与其一趟趟地白跑凌府,在我这处空耗时日毫无进展,无法向诸位上官交代,不如回去送个香囊?”
  ——
  惜罗在屋里紧张地收拾。
  离开的日子迫在眉睫。前夜她试着酒曲掺进肉食,喂小奶狗吃下,试试看能不能醉倒带走……
  不小心剂量下多了,小奶狗一夜睡到天光,又从早晨睡到午后才醒。
  凌万安蹲在小奶狗面前猛摇的时候,她惊得呼吸都停了!
  窗边站着的章晗玉倒是淡定地很,“这次如果不行,还有下次。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当然我们不是贼。”
  视线越过庭院,眺望门外把守的护卫,习惯性地数数人数。
  “咦。”她自语,“怎么还是这几个?今日没换班?”
  惜罗也凑过来数了数,眼前一亮,“没换班!早晨守到入夜,不打瞌睡才怪。主家,天助我们!”
  今天不知是个什么好日子,不止值守护卫没换班,凌长泰、凌万安两个也未现身,午后,顶着烈日头值守了大半日的护院明显懈怠下去。
  后院已整个时辰无人经过。
  所以,就在今日?
  惜罗快速清点包袱,带几分紧张道:“带了点换洗衣物,细软珠宝、笔墨砚台拿了几件,其他都丢下了。今日逢十,阿弟在外头接应。老夫人呢?”
  “傅母带不走。”章晗玉惋惜地翻了翻几本喜爱的游记杂书,收拢放去书案上。
  惜罗:“啊?!老夫人留在凌家?”
  章晗玉更正:“傅母留在京城。”
  傅母是个倔性子。隐姓埋名奔逃去县乡生活多年,历尽千辛万苦才重回京城,她宁死也不肯再出京的。
  惜罗震惊地连包袱都放下了,“老夫人留在京城,我们逃出京去……那以后……”
  “以后长着呢。”
  章晗玉想象中的以后,跟惜罗想象中的以后,还是很不同的。
  京城是根基。她入京活动多年,费尽心思把早被人忘得差不多的京兆章氏的门楣重新抬起,岂能就此放下,湮灭尘土?她自己也不甘心。
  “出去躲一阵。等清算阉党的风头过去,凌相自己想开了,章氏跟凌氏两家顺利合离,我们还要回来的。”
  章晗玉笃定地道,“抛开阉党,也不再是朝臣。想些法子,以京兆章氏后人的身份,重回小天子身边。”
  主家打定主意,惜罗也终于露出点笑意。抱着包袱,推开后窗,看日头照耀下的后院。
  “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
  章晗玉沏了两盏茶,一人抱一盏,对着后院墙:“等人扔绳子。把我们挂上去。”
  今日是个骄阳天,盛夏日光由正午炽白转向傍晚的金色。
  漫天夕阳金光里,院墙外终于传来动静。
  章晗玉放下抱了整个下午的茶盏,走向后院墙,冲外头拍拍手,换了个她自认为亲近些的称呼:
  “叶二郎,多日不见。”
  *
  叶宣筳站在婚院的后墙外。
  夕阳影子映上地面,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又臭又硬,还带几分不明显的纠结。
  “你嫁入凌家两月,他对你有多不好?”叶宣筳硬邦邦地问,“以至于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私逃?”
  大理寺丞今日去了趟凌府,当众带回一个香囊给他,声称:“凌夫人嘱托叶少卿亲自拆看。重要线索,凌夫人只愿说给叶少卿一人听。”
  他能做什么?
  当着大理寺众多同僚的面,他只能当众拆看,展示众人。
  香囊里只有一张信笺,写下两个日期,八个字。
  【四月二十
  四月三十】
  乍看还确实像供状线索。
  但叶宣筳看在眼里,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四月二十。四月三十。大理寺谁能比他记这俩日子记得得更清楚?
  递送香囊之人,在这两个“逢十”之日,接连逃走两次!他接连两次奉命抓捕!
  今日正是□□月末尾……又是个逢十之日!
  章晗玉赶在今天递送给他香囊,言外之意,分明是:
  她又准备出逃了!
  中午接到香囊,他顶着盛夏的烈日头下午赶往凌家。
  章晗玉果然在院墙边上等候。
  *
  院墙外的询问,章晗玉还当真想了想。
  实话实说,除了不能自由出入婚院,秃头后花园敷衍了点,日子无聊无趣了点。日常起居,吃吃喝喝,其实还不错?
  但是拘着她守活寡这点受不了。
  凌凤池对她的态度反复,她在凌家的脾气也不如从前在自家时好。
  这位好夫君上回撩拨到一半抛下她走了,险些把她气死。至今回想起来,依旧牙痒痒的。
  既不肯放了她,又干晾着她。
  最近连闭门吵架都不吵了……后头还有什么?如果落到一片死寂,可怕得很。
  赶紧走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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