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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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阿爹派人追过来了。翁主说道:“我不嫁。”一道严厉苍劲的声音响起:“你不嫁也得嫁。”翁主惊恐,哆哆嗦嗦道:“女儿不嫁,我不认得郡王,听说郡王疯癫,阿爹为何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宁王道:“你俩的亲事,已下了圣旨,就是火坑,你也得跳,若不然,你想抗旨,牵连九族不成?”
  翁主惊恐,且哭且威胁说:“阿爹若继续逼迫,女儿只好一头往树上撞去。”宁王冷冷道:“请便,爹给你收尸。”翁主惊诧无助,紧攥着金簪,似是唯一的依靠。被丫鬟上前扶着回去了。
  却说忱鸯赶紧回家,却惊讶阿娘还没归家,又转念想,阿娘经常早起,过会儿就回了。忱鸯回自己屋里,睡了个好觉,一直到中午,吃了午饭。
  忱鸯还担心阿娘会问她些什么,她觉得,她跟踪阿娘,说不定被发现了,阿娘什么也没问。吃罢饭,准备回屋歇着,这时陈管家过来传丞相之令,着冯氏并齐国公子二人到东厢房暂住,待宁王之女到达京师,由公子代替郡王前往皇宫迎亲。冯氏答应。忱鸯不肯跟着过去东厢房,冯氏苦苦相劝,忱鸯只得勉强答应。
  而皇后顾婤这厢,一早起来,礼服换了一件又一件,待晚夕,回相府,与郡王道喜。侍女在旁打趣道:“您这样盛装打扮,想来很是看重郡王了,前几日,郡王来皇宫领旨,您态度冷冷的。”皇后嗔道:“休说嘴了,快为我梳妆,今晚必须回府。”是这般淡淡地说,却是嘴角上扬,语气嗔羞。侍女也嗔道:“您入宫后,好几年不曾回过府邸,这次回府,专门为郡王道喜,郡王好大的福分。”
  顾婤多年不回府,是觉得没有必要,回家了,不几日,就要被赶出来不说,每每回府,爹娘都要叮咛她坐稳皇后之位,教导她端庄大度,管理好后宫。可知她不想做这些的?爹娘根本不理解她的心情,就说这次回府,在外人看来,是因郡王成亲,前往贺喜,就连从小跟着她的侍女,也是这般认为。诚然,顾婤回府是为郡王贺喜,不过,她回府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待做。
  一个是,郡王成亲,表妹定会来贺喜。几年前,表妹回封地,好多年没有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遐想时,眼前是郡王的模样,长挑的腰身,温温润润的模样,郡王清冷,表妹给她的印象则是明朗,郡王穿深碧袍服,表妹喜欢明媚的色,可能穿纯白的袍衫。
  想到这个,顾婤眼含欣喜,期待见到表妹。说到表妹,她便不得不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想时,霎时眼含同情。表妹可怜,十岁那年,她的阿爹离开了她。那件事情对表妹打击很大,竟躺在冰天雪地里,昏了过去,失去知觉。
  这次回相府,顾婤就是想要见见表妹。当然了还有一件事情,便看一看忱鸯小姑娘。算了算,忱鸯今年当有十五岁,若是谶语应验,恐不能活了。说起忱鸯,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却说在先帝时,北周的上京盛传着一段流言,言“京师有女主,其妖气甚重,大则乱国,小则系眷属之吉凶,”意思则说,不久之后,将会出现一个女人,把国家亡了,往小了说,也会祸害家族。先帝下令,不论皇宫妃嫔,还是京师贵妇,都必须由方士进行卜卦。那时,顾婤的阿娘,也就是窦慎,正好有孕在身,巧合的是,那来自齐国的冯妃,也身怀有孕,而且两人同一天先后分娩,诞下婴孩。方士为窦慎相面时,言她胎中的婴孩若是女孩,则在十五时,恐不能活,窦慎很担心谶语应验,被大家嘲笑。那方士又为冯妃占卜,言她腹中的胎儿,若是女孩,在十五岁时,恐不能活,若是男孩儿,则无恙。在窦慎生产后,不一会儿,冯妃生了,生的是个男孩儿。后来就有这样的流言传开:丞相府的二郡王跟齐国的公子,只能活一个。倘若谶语应验,真的十分残忍了。
  顾婤站在窗边往下望,想着忱鸯小姑娘,想着想着走神了,眼前出现竹林里走来的修长身影,忱鸯的眉眼与郡王身影在自己脑子里交替出现,就好像她俩是同一个人,又好像是在逼迫顾婤只能从她们二人之间选择一个。
  头痛欲裂,不能再想,顾婤起身回屋。梳妆毕,坐在廊庑下,望着松竹发愣。她想,无论怎样,都应该回府邸见一见那齐国的小姑娘,其实她跟忱鸯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只是觉得,既然有机会回府,就去瞧一瞧吧。
  这样想的时候,想到小时候,有次他闯来她厢房,浑身都是湿透,顾婤就着仆妇给他换衣裳,他不肯,顾婤以为他胆儿小,亲自牵着他的手回屋,要把外袍脱了,他吓得跑了。
  侍女端来茶点,说道:“郡王成亲,府邸一定热闹。”侍女的语气略含着同情。皇后原是该今日往府邸道喜,却不能去的,因为在先帝时,方士曾给顾婤相面,言她有“女主”之相,不吉,将来会祸害家族。自此,皇后便很少回府了。顾婤说道:“衣裳很好看,明儿穿这件。”“郡王今儿成亲,咱们不去相府贺喜?”侍女问道。
  今儿相府喜庆的日子,顾婤想,她还是别自找没趣儿了,就算有阿娘宠着,阿爹心里一定介意,更不要说祖母了,曾经更是下了令,不准顾婤回府。若想借着为郡王道喜的名义回府,又不惹得家里人讨厌,最合适的时间,便是次日晚上了。说道:“咱们等郡王成亲之后的次日,再去贺喜。”。
  郡王成亲,一定很热闹,郡王穿礼服时是什么样子的?顾婤忍不住遐想,坐廊下,靠着美人榻,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梦见了表妹,梦见她长成十五岁模样,身材出落得颀长,穿着深碧色衣裳,前几日,郡王来皇宫领旨,便是穿的深碧色对襟大袖衫,长挑身材,细腰身。
  欲待看清表妹的模样,却觉得耳边很喧闹,像是有很多将士在喊口号,还有刀剑碰撞声响。看时,将士们把大殿围住,喊道:“除暴君,兴社稷。”在梦境,顾婤看见表妹被将士们围困在寝殿,逼着自缢,顾婤拼命地喊表妹的名字,痛苦之际,画面消失,表妹也消失不见。
  梦里出现另一副画面来,在奢华的宫殿里,年轻的皇上,纵酒欢狎幸,荒.淫无道。
  在华林园,今上在寝殿里,坐榻上,脸色阴沉,他让所有妃嫔都退下,吩咐心腹道:“翁主进京了,怎么办。”心腹道:“一旦联姻,顾掔恐联合宗室动摇您的皇位。”今上脸色阴沉,说道:“说这些有什么用,朕该怎么办。”心腹说道:“阻止成亲。”昏君道:“怎么阻止?”心腹道:“杀了翁主。”今上眼神微眯,似合他意,却又有所顾忌,沉沉道:“若是被宁王知道,定不会放过朕。”此计风险极大,若得罪宁王,后果不堪设想,然而,此时情势危急,只得如此。心腹道:“只要属下行事机密,不会被宁王知道是咱们动的手。”也只能这般了,昏君吩咐心腹小心行事。
  心腹退下时,看见杜雀翁主,边往寝殿闯进来,边喊道:“表兄为何不见我?”昏君道:“你还好意思见朕,你答应劝得翁主不跟郡王成亲,眼下翁主已进京,你说怎么办。”杜雀说道:“我急着见皇兄,正是为这件事,乾锦翁主已进京,我这就去见她,阻止这门亲事。”此时姜乾已有计策,说道:“不必了,你出去吧。”杜雀道:“一旦联姻,如何?”姜乾道:“你不必管。”杜雀道:“如何能不管,皇上可想过后果?表兄且信我,定能劝得翁主不成亲。”
  杜雀告退,被姜乾叫住道:“朕已派心腹去做这件事了,你别添乱。”杜雀疑惑道:“表兄这话何意?”姜乾只得说实话,“朕决定杀了翁主。”杜雀惊讶道:“乾锦翁主到底属于宗室,表兄心狠。”姜乾冷冷道:“我不认识甚的乾锦,朕只知道,一旦联姻,就没有朕的活路了。”
  杜雀懂得表兄的难处,但是,除掉翁主,其实不是最好的方法,说道:“我会劝她别成亲。”说罢,杜雀告退,姜乾在后边喊道:“不用你管闲事,敢坏了朕的大事,就算是你,朕也不会饶过的。”
  杜雀不听他,一直出去了,她一定会劝得乾锦姐姐不要嫁给郡王的。郡王乃顾掔之子,嫁给她,乾锦姐姐也不会开心的。表兄竟打算除掉乾锦,未免心狠,若被宁王知晓,反而不妙。
  听表兄方才所说,已是派了心腹,欲动手除掉乾锦。杜雀心里难过,她认得乾锦,有情意,再说,同为周室宗亲,皇兄为了皇位,不惜残害宗亲,杜雀真的很难过。
  又想到表兄的荒淫,不务朝政,再想到先帝,也就是舅父,对她的嘱托,叫她照顾表兄。想到这些,也不知怎么,杜雀哭了。
  她找个没人的角落,蹲到地上哭将起来。而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道人影,她的衣袍被风吹起,是纯白色,用金线纹绣竹图案。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少女,着男人的衣裳,月白色的翻领衣袍。往上看时,生得眉如墨画,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儿,她生得瘦窄的脸,温润明朗眉眼,表情云淡风轻,仔细看时,她的眼底没有情绪,就好像对所有人都会这样,究竟私底下她是怎样的人,不知晓。她不笑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样子,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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