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 第2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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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音的心里变得沉重起来。
  “猴子入魔了,”牧青山说,“商量怎么救他。”
  宝音听到这话时,双眼亮了起来:“哦?”
  “有问题么?”牧青山依旧是那欠打的语气。
  宝音用竹签戳了块萝卜糕要喂牧青山,牧青山却道:“不吃,拿远点儿,萝卜的味道太大了。”
  “你这人真是,怎么总是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宝音只得放下食物,去给牧青山买别的。她站在摊位前等炸糖糕时,回头见牧青山坐在树下,低头挑挑拣拣,从先前的食盒里嫌弃地找出块卤豆腐,随口吃了。
  那张既英俊又厌世的脸,简直令宝音爱得不行。
  偶尔当他飘忽的目光投来,落在自己身上且聚集、回神的一刻,宝音便朝他嫣然一笑。
  “尝尝这个。”宝音看着牧青山。
  牧青山吃了点糖糕,显得可以接受。
  “你小时候就喜欢那个卖糖的商人,”宝音侧头注视他,温柔地笑道,“他每月十五都会到部族里来,做糖,卖糖。”
  “那老头儿,”牧青山说,“我记得,党项人。”
  宝音又说:“有一年发大水,他好几个月没来,每天你坐家门口等着,嘴上不说,其实我都知道。”
  “后来他就再也没来过了,”牧青山说,“兴许是死了罢。”
  宝音突然说:“这辈子你已下定决心,不上昆仑了?”
  牧青山一瞥宝音,不答。
  “否则你为什么答应替小弟救猴子?”宝音又道。
  “关你什么事?”牧青山答道。
  宝音却笑了起来,说:“你还是当守树神吧。”
  牧青山掰开糖糕,又吃了点。宝音继续道:“你不是最喜欢安静不被打扰的地方么?白玉宫里,哪怕千秋万载,也不会再有人来烦你。”
  “嗯。”牧青山自顾自道。
  宝音:“白鹿守着新的句芒,拥有永恒的时光,不老不死的生命,这是上天给你的宿命。”
  牧青山:“对。”
  宝音:“想必你一直很向往罢?”
  “你很了解我。”牧青山说。
  “当然,”宝音又笑道,“因为你是我养大的呀。”
  牧青山嘴角微微翘着,难得露出一丝促狭笑容。
  “要不是碰上那倒霉轮子,没完没了地转,一会儿这个死了一会儿那个活的,”宝音又说,“这会儿你早就脱身,已经在昆仑享受上了。唉,命苦,折腾人。”
  人群越来越多,朝庙前聚集。
  “又去哪儿?”牧青山不悦道,“不能好好坐一会儿么?”
  “我要许一个天大的宏愿。”宝音前去排队,朝牧青山说。
  牧青山道:“回来!”
  宝音不听,固执地排到香火箱前,回头看了眼。牧青山大声道:“我叫你回来!”
  宝音解囊,稀里哗啦,把钱全倒了进去,在佛像前默祝,虔诚跪下,行礼。
  片刻后她回转,来到牧青山身畔。
  “你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宝音背着手,低头看坐在树前的牧青山。
  “这不重要。”牧青山答道。
  “你向来就是这样,”宝音有点生气了,说,“什么都不在乎,你是个薄情的人。”
  牧青山的语气终于变得认真起来。
  “我说,这不重要,不是我不在乎!是因为,现在不是许愿的时候;这个功德箱,也不是许愿的箱。这条队伍,是来还愿的!他们在还去年一年里许的愿望。”
  宝音:“………………”
  牧青山:“寺里许愿的地方还没开门呢,你着急什么?”
  萧琨与项弦并肩坐在屋顶上,冬夜繁星漫天,从万岁山皇宫到龙亭湖,渐渐地,灯光熄灭,黑夜如披着星光的柔软地毯朝他们盖了过来,子时焰火即将燃放。
  项弦出神地看着远处,萧琨眼角余光瞥见他的侧颜,不禁为他心动。他现在心情极度矛盾,一面拒绝这段情感,不愿两人越陷越深,直到他离世那天,为彼此留下永远的伤痕。
  另一面,他又太渴望爱情了,他身不由己,只想靠近项弦。
  两番念头在心中争斗,令他的精神犹如遭受着一番撕扯。他犹豫许久,鼓起勇气,想朝项弦说点什么。
  项弦在黑夜中转头,笑着看萧琨。
  今日稍早时,在司中的那个吻仍挥之不去,萧琨的嘴唇既软又热,肌肤触碰之际,令他有种别样的惬意。
  我当真是个好色的人。项弦的念头倒是很简单,他心想:也许从前我不显得好色,只是没碰上机会,如今亲了一次就想再亲,当然,也多半是我的纯阳之体在作祟,导致脉轮中真气流转,总找不到宣泄口。
  “在想什么?”萧琨终于问道。
  项弦:“不会自己看?”
  萧琨:“你不让我看。”
  项弦打趣道:“现在允许你看了,喏,看罢。”
  “不了。”萧琨说。
  “当真不看?”项弦问。
  “你愿意说就告诉我。”萧琨答道。
  “你呢,又在想什么?”项弦反问道。
  萧琨沉吟片刻,而后道:“我想问,你想好了么?却又觉得不该问,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你,显得我……显得我……”
  “……显得我很着急,没有尊严。”萧琨说,“就像在朝你割地求和,讨你的喜欢。”
  “还没想好。”项弦突然说,“不过我想亲你,像白天那般,行么?”
  萧琨万不料项弦会突然提起这话,他的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萧琨虽不明白项弦的思路,送上门的好处却当然不能拒绝。
  他说:“当然行。”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变得紧张起来。
  项弦也显得有点紧张,好在黑夜里看不清表情。项弦转过身,拨了下萧琨的肩膀,让他凑过来些许,说:“我喜欢这样。”
  萧琨心脏狂跳,继而侧头,与他嘴唇触碰。
  “是这样?”萧琨问。
  项弦:“方才不算,重来。”
  萧琨:“再来几次都行。”
  刹那间焰火升起来了,开封的夜空一片大亮,项弦开始与萧琨接吻。他们已完全忘却了前世与未来,唯一的感受只在当下,那嘴唇温软的触感令彼此的身体变得灼热。项弦下意识地握住萧琨的手,萧琨则把手放到他背后,另一手用力搂住了他。
  项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在与他亲嘴啊!太刺激了,太舒服了!
  直到彼此舌头触碰时,那刺激感简直冲上了云霄,项弦纯粹发自本能,在漫天焰火与四面八方的火树银花之下,翻身压住了萧琨。
  那亲吻毫无陌生感,短暂的刺激过去后,项弦便仿佛无师自通,他们呼吸交错,唇舌间尽是对方的温度。不片刻,项弦下意识地伸手来摸,萧琨则按住了他的手腕,彼此的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各自放开,转而搂向对方。
  项弦把手掌覆在萧琨的侧颈上开始摸他,萧琨则把手伸进项弦的衽里,隔着单衣伸进他的肋下,以将他更紧地抱在怀中。
  项弦稍动了动,萧琨突然与他分开,说:“当心!”
  两人正吻得情起,突然失去了平衡,项弦伸手来拉萧琨,萧琨要固定住身体,然而不动还好,同时一动,便从瓦顶上滑了下去。
  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萧琨当即将项弦拉向自己,以背脊朝向地面,犹如每一次在他降神结束后,以自己的身体来为他缓冲。
  两人稀里哗啦沿着瓦檐落下,一路惊天动地地滑下,最后掉入了蔡京府正院,摔在了赶出来看烟花的全家老小面前。
  萧琨:“……”
  项弦:“……”
  蔡京拄着拐杖,满脸愕然,最先回过神,笑道:“项大人!”
  项弦抱着萧琨,尚伏在他身上。萧琨被撞得头晕眼花,第一件事就是挡住自己的脸,尴尬得无以复加。
  “蔡相!吉祥如意!”
  “项大人既然来了,不如用点年糕?”
  “不了不了!”项弦灰头土脸,知道明天全开封一定会开始讨论此事,慌忙拉起萧琨的手,两人充满默契,跑向院墙,踩墙飞身跃起。
  “那是林大人家的后院。”蔡京忙又道。
  萧琨:“这边!”
  萧琨带着项弦,低头沿正门跑了出去。
  焰火升起来了,虹桥畔诸多百姓高呼,潮生骑在乌英纵的肩膀上,开心地笑着,乌英纵则仰头望向焰火,感觉到潮生的手尤其不安分,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一时摸他的胡茬,一时又揪他耳朵,弄得他心猿意马,只想将潮生拖下来,抱在怀里好好揉弄一番。
  “你看见了吗?”潮生说,“喜欢吗?”
  “我看见了,”乌英纵说,“喜欢!”
  “什么?你也喜欢吗?”潮生的声音已被高呼声淹没。
  乌英纵终于把他拖下来,抱在怀里,妖性显露,摁着他,凑到他耳畔,认真地说。
  “我喜欢。”乌英纵注视潮生的双眼,心中生出一个奇异的念头——想咬他。
  下一刻,乌英纵咬住了潮生的肩膀,潮生顿时大叫起来,继而哈哈大笑。
  乌英纵的举动很小心,生怕把他咬痛了。潮生只不住推他,乌英纵却咬住了潮生不放,又深吸一口气。
  最后,在潮生的挣扎下,乌英纵总算放开了他,挟着他跃上虹桥一侧,让他坐在自己怀中,一同望向万岁山。
  开宝寺前,远方焰火照亮了夜幕。
  子时,寺门开启,钟声敲响,所有百姓也不排队,一时疯狂涌入。
  宝音差点被挤散,牧青山转身拉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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