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鉴 第2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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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若华目中忧沉寒敛:“你可知……她以何看诊?”似是忆起不愿多提之事,白衣的人下一刻收敛了语气,只与青衣之人道:“为师无……她向来不愿离开南疆,唯恐蛊池生出差池,当不会应你才是。”
  云萧周身在女子想说“无碍”时凝起寒气,于她不言这二字后无形之中散去,青衣的人端起药碗,转身慢慢行出了饮竹居。“二师伯不日……会过来。”
  端木若华满面苍白地听着少年人的步声离远。
  步声的主人,能闻昔日言语在耳。
  ……
  “师伯方才的提议你还未回答呢?传闻中的不死蛊,你若能助我研成……”
  “恕云萧无心滞留,更无心改投他门,师伯另寻他人吧。”
  ……
  阖门的刹那,满目悲疼寒决皆掩于轻垂的眼帘下。
  师父……你予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予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一袭落落青衣拂起朔风冬雪,转身间萦满一袖寒凉。
  深谷之中,风幽雪冷。
  “无论发生什么,萧儿只要你一人安好,无虑无忧,无病无痛,此生安宁。”喃语罢,声音消散于风中。
  .
  盛乐城。
  枕书楼内。
  孔嘉立身床头看着榻上孔懿不复青黑的面色,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指边呼吸虽浅,却已稳。
  孔嘉指尖慢慢蜷起,极轻地舒了一口气。
  而后旋衣回身,看向墨然便道:“要何回报。”
  墨然坐于桌边,正写罢后续休养所需注意之事,此时放下笔,温然回道:“孔嘉先生言重了,孔懿与然本是旧友,救他也是我愿,何需回报。”
  孔嘉安静了一瞬,后行至墨然面前,眼神沉静而有光。又道三字:“太及时。”
  墨然扬唇间笑容温敛而柔和:“墨然也是文榜在名之人,知晓平城的赏菊诗会年年都是孔懿摘得魁首,此次却听闻不是,一时惊疑,便想来探望安慰一下旧友……故而恰巧来得及时。”
  孔嘉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受伤,未去。”
  墨然笑了笑,回道:“我已料到孔懿必是因为受伤根本未去平城参加诗会了,如此也无需我再出言安慰他。”言罢,转而问道:“只是不知,孔懿缘何会受此重伤?且他伤口之上,中的竟是外族西羌之人擅用的毒。”
  孔嘉静立。
  墨然便也不言。
  片刻后,孔嘉看向墨然:“你来,是为奇谋录。”
  墨然一怔。
  孔嘉再道:“且,你是影网主人。”
  这时始终静立在墨然一侧的黑衣少年眸光倏地一冷。
  屈身于桌案边正收拾诊疗器具的墨衣人手中顿住,慢慢站直了身。
  “被盗,已失,羌人。”孔嘉一身黑衣如幕,笔直地站在孔懿床头:“你想知道的,说了。”
  墨然抬头平视前方:“藏书阁被盗,奇谋录已失,是羌人出手……”墨然回头看向孔嘉:“孔嘉先生可知,遗失奇谋录之事若被朝廷知晓,当是灭门之罪。尤其还是落入羌人之手。”
  顿了一瞬,墨然再道:“先生就这样轻易地诉与了然,可是不妥?”
  孔嘉静立,语声平淡:“救了子葭,信你。”
  墨然再怔。
  这时门外步声急踏,一人快步而来推门便入:“文首!发现行踪了!”
  “说。”
  那人看了墨然一眼,下瞬立时低头回禀:“如文首所料,他们走了城西枯木林,打算穿过树林离开盛乐城,现在被子栎、子林他们的六合阵围住不得脱身!”
  他话音方落,便有感一席黑色衣角带着劲风从自己耳旁划过。孔嘉已大步而出。
  墨然看着他的背影快速道:“我与梅疏影水火不容,你言信我,不怕他泉下难得瞑目?”
  孔嘉行出数步,只一顿,后道:“死了,便不管。”
  言罢纵身而离。
  他一离开迅速有十数名武宗弟子守在了房门前。
  墨然看了一眼身侧少年。
  墨夷然却微微拧了拧眉,而后快步行出,闪身从窗口离了。
  第270章 勇
  城西枯木林中,十二名身着武生服的青年执剑围住中间两人不停轮转环绕。
  敌进一步阵退三步,敌上一分阵上三分。
  只围不攻,适时而变。
  十二人围拢中间两人忽分忽合的出招,进退间丝毫不乱,身法更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拉巴子数次出拳打在空处,只觉人影环绕如浮光似掠影,你进我退我退你进,根本辨不出虚实,打不到实处。
  这十二人身法之快,饶是舞雩声也纵掠不出,最远时两人分开数十步欲各自分破,竟是下一瞬便见十二人急行穿插几步,便成六人一阵,分而围之,更难破出。
  这便是孔家武宗闻名遐迩的重笼六合阵么?!
  果然名不虚传。
  拉巴子额发汗湿,臂上受伤之处更是沁出层层鲜血,眼见一身蛮力竟难使出,心下暴躁不已。只恨不能抓住其中一人一拳打在脑门上!
  舞雩声更是被缠得寸步难行,掩在斗篷下的脸色青白冷郁,眉间紧皱,脚下渐乱。
  忽听林外响起哨声,执剑的十二人目中更是一凛,步法身法更快,阵式时紧时松,散如莲开合如莲闭,默契非常,若无十数年磨合练习绝难成就。
  舞雩声心中一沉,知是孔家之人即将赶到,再不破出绝难逃脱得了!
  心中虽知却无办法,目中深恨。
  却是这时,听得一声惨呼,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枯木林深处被人抛出,正砸向执剑而进的其中一名青年身上。
  那名青年身法极快,挽剑而过轻易便能了结了这名突然而出的乱阵之人。
  只是身法迅捷之余眼速亦快,抬剑之余一眼看清了这砸来的娇小身影竟是个满脸泪痕的小姑娘,手中之剑一顿,阵式立时就乱了。
  拉巴子立觉时机,飞快欺身而上!
  正朝接住小姑娘的青年脸门一拳挥去!
  那名青年反应极快地飞身而退,仓促下已被拳风扫到,脑中一阵嗡鸣乱响。
  他一咬牙将口中腥血咽下,迅速将小姑娘往身后一推,高声喝道:“合阵!”
  与他一起合围拉巴子的五人于此突发异状下步伐身法竟无一丝错乱,顺势而掠迅速合阵围来,眼见便可将拉巴子再次围住。
  却是下一刻先前推开小姑娘的那名青年身子一僵,猛地一阵踉跄。
  大片鲜血迅速从他背后晕开,同伴见之无不惊震:“子栎!”
  立在青年身后的正是那名被他推开的“小姑娘”,此时手中握有一把弯如月牙的匕首,寒光一闪,“她”眼也不眨地再次一刀扎在青年背心。
  “还不走!”
  拉巴子听得冷喝,也是一怔回神,下时从背后一拳挥中围困舞雩声的一人,听得脊断骨碎声,那人砰的一声飞砸而出,重笼六合阵立破。
  余下十人再来围攻,全不是拉巴子对手,不消半刻,血染枯林。
  最后一人被拉巴子一拳打碎颈骨,死前狠狠瞪着的却是那个身形娇小的“小姑娘”。
  三人迅速往枯木林深处奔离。
  未行三步,一把寒铁扇飞转驰来,劲风如浪,半月形的扇面展开如薄刃,从最前的舞雩声面门前轮转飞回,深色的斗篷立时被它削断一截,露出了遮掩在阴影中的青白面容。
  瘦削似无骨,灰白如厉鬼,一脸病色。
  孔嘉面无表情、步履如风地从满地尸首、血污中踏过,直向三人大步掠来。
  拉巴子眸色一肃:“我挡住他,你们先走!”
  话音未落扇风迎面,刃气吹发即断,在拉巴子额头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皮肤粗糙的蜷发少女面色一凛,冷哼一记扬声道:“我已经在盛乐城里逃了数日,历经几战,否则凭你一个人根本伤不到我!”
  一言罢立时冲迎上去,拳脚生风重重挥向面前黑色锦衣之人。
  舞雩声未有一丝迟疑,转身便欲纵离。
  却是下一刻,又一道黑影从上方飞掠而落,泛着寒光的冷剑径直缠上他的颈项。
  深色斗篷之人看清面前之人,目中一震,“少主人……”
  黑衣少年眸色极清,也极厉。
  挥剑断颈,无有迟疑。“叛义父者,唯死而已。”
  舞雩声惊震回神,险险用小臂格开了少年的剑,剑身嵌入小臂中,皮开肉绽溅血。
  舞雩声踉跄后退,捂着小臂狞声看他:“你迟早也会背叛他的,你会比我更恨他。”
  黑衣少年眸中一铮,厉色更重,“恨他,我也不会背叛他。”
  言罢出剑如风,寒光铄掠。
  舞雩声紧咬牙关一面急掠后退一面躲避少年的剑:“你知道什么?我只是怪他不让我报仇,而你,根本就是认贼作父!”
  少年冷目挽剑一扬,长剑从舞雩声胸口横削而上,顿时鲜血飞溅。
  突然一枚袖针从暗处吹来,其速破空,黑衣少年一凛,急急翻身避开。眼角余光冷冷瞥了一眼远处逃离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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