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鉴 第4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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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姆高兴地过来牵走了胜艳手中的马,呼喝着几个守卫过来搬拿猎物。
  小女娃儿就这样昂首看着胜艳,怯生生的小手此时仍未能抓住她的裤腿。
  若能回到中原,她应会同大姐一样,自小被严辞教导,同时被所有巫家人宠在掌心里。
  胜艳看着她,眼神有些寥落,又有些远。慢慢驻步在了她面前。未久,蹲下身来,学着木比塔那样,将她也高高举起,而后抱进了怀里。
  小女孩儿被举起时开心地笑出了声。
  笑声引得前面的父子俩同时回头。木比塔一刹时看得有点愣。
  小阿泽则顿时挣扎起来,在木比塔怀里就张着手,也想往阿娘怀中去。嘴里连声嚷着:“阿娘我也要!”
  木比塔愣愣地看着胜艳怀抱女儿越过他,先一步掀帘走进了寝帐里。
  豁然间心情大好!抱着儿子忙不迭跟着进帐。“混小子~先让老子抱你回家!”
  夜深。木比塔习惯性伸手摸向旁边的女人,将她拉来身下。
  微弱的烛火映照下,胜艳躺在兽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他作为。
  木比塔动手动脚到一半,看到她的眼神,突然就有点心虚。
  “你这婆娘……真那么不喜欢?”
  胜艳看他的眼神更冷。
  木比塔的动作有点僵在了原地,但箭在弦上,他仍旧很想。
  一刹时想要同以前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亦不管她怎么想,老子先弄完再说!
  一刹时又想到了她白日在枯木林里说的话。
  “今晚上就一次!行不行?”
  胜艳不应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寝帐的上方,未言也未动。
  木比塔等了许久,都未得她应声,不得不偃旗息鼓。老大不愿意地翻身躺回了自己那块儿。
  自己蜷那儿弄了半天,完事木比塔臊着脸转过身来攥住她的腕,粗声粗气道:“明天!明天一定要!”
  胜艳仍旧面无表情,亦未看他。
  “那后天!!”
  看她脸上仍旧冷着,没有半点缓和的迹象。木比塔忍不住用了大力箍紧她的腕,咬牙切齿道:“老子他娘的才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不可能忍你三天!”
  他负气地转过身去,背对胜艳,用力哼声:“我就让你歇个三天!三天后不许拒绝老子!”
  寝帐里终于静了下来,身侧的女人便于这时不高不低地笑了一声,于木比塔身侧道:“我只不过是个被抓来西羌的俘虏。你不要让我错觉自己、真有拒绝和选择的权力。”
  一瞬间,木比塔怔愣在原地。
  久久,帐中毫无声响。唯余烛火轻曳。
  “那你想如何?!”木比塔压着火气问声。
  胜艳冷凝道:“若问我想。自是我不愿,你就不能。”
  “你做梦!”木比塔唰的翻身回来,一把将她扯进了怀中,手脚皆缠缚了上去。
  那把他予她的细刃弯刀,她故意将它落在了枯木林中,让他以为她并不重视。
  而后他将刀拾回,于帐中复又予了她。
  此刻,这把刀就在她头枕下。
  伸手,即可取。
  木比塔说完,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又松开了缠她的手脚。“你睡吧!反正我今晚不动你了。”他压着声音复又转身翻了回去,背对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胜艳听到耳畔传来鼾声。
  他已熟睡。手中有刀。
  往日从来都是她被折腾得昏沉不醒,不到辰时难以醒转。手中更无利刃。
  看着寝帐上方,她的手已伸至头枕下,握住了那把刀。
  她不怕死,也不怕他死。无数个夜里都曾想要他死。从她被虏,落入他手,被镣铐坠着脚腕锁在他帐中,到如今。
  他怎么敢背身对着她睡得这样熟呢?
  难道忘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忘了他手持弓弩射向她的冷箭,忘了他当着她的面命人削下的申屠烬的皮肉?忘了他掐着女儿的脖子威胁她留下的夜?
  他怎么敢呢?
  怎么敢呢?
  隔壁阿姆歇的帐子里传来了两声哭闹,似夜半惊醒,小男孩嘴里嘟囔着什么,又弱下了嚷声。其间夹杂着几声小女孩无意识的嘤咛。
  心头没来由地一软,握刀的手微抖。
  她突然明白了他怎么敢。
  无数个蜷指强忍、唇间被她咬出血来的夜晚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眼中不受控制地湿尽。
  泪顺着眼角而下,濡湿鬓发。
  她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握刀的手几度捏紧,又几度松开。
  忽然隔壁寝帐里传来小男孩不低的梦呓,叫她握刀的手陡然失力。
  “阿爹!阿娘……”
  闭目一刹,枕巾已然湿透。
  她终是放开了手里的刀,睁开眼看着眼前模糊的黑暗,一夜到天明。
  连着几日,木比塔带着两个小孩在王帐里玩耍,每每到饭时,便叫阿姆喊来胜艳一起接走孩子。
  看着女人入帐来抱走女儿亦或儿子的背影,木比塔呲着牙无声扬起嘴角。
  赫连秀和莎朗看着他这幅模样,也都无奈地露出了笑脸。
  莎朗见昔日一言不发的中原女人,如今蹲下身来耐心地抱起孩子,不由有点羡慕:看来女人只要有了孩子,就生了软肋,容易妥协。无论是在中原,还是西羌,都是真的。
  只可惜她当年有孕却不自知,直到打猎途中血流如注,还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已不能生了。
  故而如今看着木比塔的两个双生子,格外喜爱。
  回过神来,莎朗忆起正事,拿出了刚从传令兵那里接到的信,交给了木比塔。
  “夏军那边来信告知了绮之的行程,如今夏军已护送他至沫水岸,就快入羌了~”
  木比塔一听便高兴起来。“他们走得倒是快~”
  他一面拆信来看一面道:“再近一点到了咱们的地盘,我马上派人去接我哥!”
  “嗯~”莎朗应声的同时,把另一封信也递到了木比塔手里。“还有一封,又是夏军那边给外甥媳妇的家书~”
  赫连秀听见便走了过来:“我看看没问题就给外甥媳妇送过去吧,上回木比塔还叫人帮外甥媳妇回书了一封。”言下之意肯定也不会扣下这一封了。
  木比塔眉毛扬了扬,便也算默认。
  未多时草草处理完正事,木比塔便揣着信回了帐子~
  入内看见胜艳正坐在矮桌旁教两个孩子认汉字,眸子里更亮了。
  脸上笑意随之明显。
  他颇有几分邀功意味地将信丢到了胜艳面前。“喏~又是夏军那边给你的。”
  胜艳愣了一下。薄薄的一封信落在了她面前,她的眼睛霍然凝在了信封上。
  仍旧是熟悉的“巫聿胜艳亲启”字样。
  仍旧是熟悉的大姐遒劲有力的字迹。
  仍旧是被拆开过的痕迹。
  她知道木比塔并未发现什么,否则以他心性,便是冲入帐中来。
  停云同样知悉她的心性。若言不必救,便是不必救。她必能明。
  故而若无要事,间隔未久,她必不会冒险再次传信予她。
  伸手触向眼前的书信,指尖微顿……而后将信收入了怀中。
  木比塔看得纳罕。愣愣出声:“你这婆娘怎么不看?”
  胜艳垂目于放在两个孩子面前的简易沙盘上,平静回声:“先教他们认完这个字。”
  木比塔撇了撇嘴,看看她,又看了看她写在沙盘上的那个汉字。按捺半晌,最后吐着气道:“行吧。”
  ——战事必兴,故必救汝归。
  入夜。
  手中信纸映照在帐中刚刚点燃的烛火下,熟悉的字迹于明暗间闪烁跳跃着。
  草原十月的晦日,霜气侵染,寒意已越来越重。
  胜艳看着信纸上满面愈显忧怀的叮咛嘱咐、字字句句……心头便感茫然。
  坐得久了,手脚僵麻冰冷,她下意识地将手拿近烛火烤了烤。
  直到手背猛地被燎,一阵刺痛灼心,她才霍然回神。
  战事必兴。
  夏羌之战仍未尽。所以大姐说一定会来救她回夏。
  烧当部落正值内乱,应已无力卷入征伐。
  故而停云信中所指,只能是手握十万羌兵的木比塔。
  木比塔领十万羌兵返回西羌,早已无心与大夏继续争战,于此扎陵湖畔驻扎已月余,排布愈细,人心渐定,无处不显留此长居经营之意。能见越来越安稳。
  又为何、必会与夏再兴战事?
  胜艳想得出神,未察木比塔何时已入了帐。
  少年羌骑将领自顾走到她身后,看见她对着帐中烛火看得出神,手里正拿着那封夏军那边寄来给她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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