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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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父参与了首战。”
  “你,还很难过吧。”
  出乎意料,季昶嗤笑一声,眼底酝起浓霾,“他逃了。”
  “......不是全军覆没?”
  “那是沈骋为了颜面,对外的说辞,逃兵远比战死令主帅羞耻。家父是唯一的逃兵,至今不敢现身,我和家人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而他,是唯一一个从押解官的钢刀下爬出来的。
  季昶抿口店里粗糙的茶水,隐去了情绪。
  阮茵茵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都是年少时经历过惨痛的人,无法用痛苦去比较痛苦。
  这时,隔壁桌的食客忽然暴怒,狠狠拍了一下桌面,“掌柜的,你家的面里有头发丝!”
  掌柜赶忙过来查看,“不能啊,我家厨子头上不长毛。”
  “那你是觉得我在讹诈?”
  这食客是个泼皮,最近不知走了什么大运,进了长公主府做事,气焰见涨,总想着白吃白喝。
  掌柜被讹了几回,咽不下气,忿忿道:“你一个长公主府打杂的喽啰,牛气什么,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不行咱就公堂上对峙!”
  泼皮食客掏出腰牌,摔在掌柜的脸上,“睁开狗眼好好看看,小爷现在是长公主府的狱卒,不是什么小喽啰!”
  掌柜呵笑,“府邸中还有狱卒?糊弄傻子呢!你跟大伙说说,你看守谁了啊?无名氏就别提了,提了也没人认识!”
  泼皮食客吃了瘪,头脑一热,嚷嚷道:“小爷看守的都是大有来头的人,你们可听说过,教坊司的头牌沈余音?!”
  掌柜哈哈大笑,“一个妓子,能有多大来头?再说,长公主府关着个妓子作甚?”
  泼皮食客翻个白眼,继续叫骂。
  背对他们始终没有回头的季昶抿了一口茶水,目光幽黯。
  头牌沈余音,那确实大有来头!
  原来,连贺斐之都找不到的女子,是被长公主掳走的。
  作者有话说:
  红包
  第9章
  ◎红颜知己沈余音?◎
  春晖隐于槲叶,投下斑驳树影。
  阮茵茵坐在树下,望着总督衙署的方向,不停在说服自己,她最该信任的人是贺斐之,如今势单力薄,忽然压下这么重的担子,该与贺斐之商量的。
  可贺斐之的立场,显然是偏于沈氏。
  沈氏......从那日与秦砚的交谈中不难得知,如今的沈氏只剩下一名嫡女,那女子又在何处?
  罪臣之女,哪有全身而退的,可与今日听说的头牌沈余音有关?
  “婉翠。”
  “奴婢在。”
  “帮我去跟赵管家说,请大都督回府一趟。”
  须臾,贺斐之回到府邸,直奔客院而来,见阮茵茵独坐在树下,屏退仆人,慢慢走了过去,在阮茵茵抬起头时,附身而下。
  阮茵茵与之对视,忽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悻悻道:“贺斐之,我好累。”
  贺斐之一怔,慢慢曲膝,蹲在了她的面前。
  快要入夏,常服之外无需披氅,贺斐之能清晰感受到少女的柔软,还有来自颈窝和发间的沁香,他不适地转过脸,看向疏影横斜的院墙。
  “今日与姐姐可有好转?”
  “一点点。”
  贺斐之安慰道:“不急,慢慢来。”
  “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不能慢慢来。
  察觉到她话里有话,贺斐之扣住她的肩,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什么事?”
  阮茵茵盯着他的眼睛,壮着胆儿道:“秦砚已与我提过殊兴二十六年的案子。”
  “所以?”
  敌不过贺斐之的审视,他们之间没必要暗中较量,阮茵茵是信任他的,若案子真存在疑点,是宁氏的错,那就坦然接受后果。
  姐姐说过,父亲是好官,那便不会因一己之私,谋害同僚。
  疏离开心结,阮茵茵直视贺斐之的双眼,“我想与你说件事,但前提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揣度我的用意。”
  “嗯。”
  “你觉得,当年的工部尚书宁坤,是怎样的一个人?”
  贺斐之眸光深沉,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宁先生是位渊清玉洁的雅士。”
  “真心的?”
  “我若想骗你,你能看得出?”
  也是,他诚心套话,也是自己愿者上钩。不再纠结,阮茵茵徐徐讲起从姐姐口中听得的身世。
  听完阮茵茵的话,向来淡然的贺斐之也大为惊讶,阮茵茵竟是宁氏女......
  见他过于严肃,阮茵茵咳了下,“怎么,你要替沈氏报复?”
  “宁先生又不是罪人。”
  阮茵茵愣了愣,听他的语气和评价,也并非是完全站在沈氏那边,至少是会凭证据行事的。
  春阳照深巷,鹊绕飐滟池,一切都是明媚向阳的。
  与贺斐之交谈后,阮茵茵不再如之前那般焦虑,陈年旧案需要一点点剥茧抽丝,顺藤摸瓜。
  按着贺斐之的建议,她最先要做的事是接回长姐,并收回双亲留下的家产。
  而从贺斐之口中得知,一直为宁氏保管家产的人是两朝元老冯首辅。
  “这几日,我会与冯首辅详谈此事,也好尽快为你们姐妹拿回府邸。”
  阮茵茵点点头,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关于……长公主府关押教坊司头牌的事。
  在听完阮茵茵的叙述,贺斐之没有反应过来,“你说,关押的是谁?”
  阮茵茵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时,贺斐之眼中的温和消失殆尽,夜澜骤起。
  长公主府。
  疏狂的羌笛声被扰乱,原本还斜倚在美人榻上欣赏歌舞的长公主,睁开了涂抹着霞红胭脂的眼,瞥了一眼珠帘外的众多禁军侍卫,吩咐乐工继续吹奏。
  她重新闭上眼,问向侍卫后面的男子:“本宫犯了什么事,需要季厂公这般兴师动众?”
  季昶一袭飞鱼纹圆领绯红赐服,负手身后,指尖上悬着一枚鎏金银底的搜查令。
  “奴奉太后之命,搜查教坊司在逃官妓沈余音。得罪之处,还请长公主海涵。”
  长公主眼波流转,提了提丰唇,“这般客气,季厂公是在先礼后兵?说吧,何时怀疑到本宫头上的?”
  “奴怎敢随意怀疑到贵人头上,是有人在街坊散播谣言,说殿下在府中软禁了一名官妓。”
  “本宫私藏教坊司的人作何?”
  季昶拨开侍卫,打帘走进来,面上三分笑,“奴奉命办事,其他的还要等搜捕之后再议。”
  越过跪地的乐工们,季昶走到美人榻前,弯腰附在长公主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清的声音道:“沈余音是谁的软肋,殿下该是一清二楚,不必咱家提醒了。”
  长公主翘起金镶玉护甲,掩唇道:“本宫就想知道,风声是谁传出去的?”
  季昶带人突袭,杀得她猝不及防,想将人转移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与其否认,还不如探听些消息。
  “一个自称是贵府狱卒的泼皮。”季昶继续与她低语,从外人的角度看,像是关系甚密,“奴已替殿下扣押了此人。”
  长公主皮笑肉不笑,“妄议本宫者,都该杀。”
  “妄议与否,还要等搜查的结果。”季昶直起腰,眸光渐沉,“来啊,逐个殿宇地搜,不落下一处。”
  长公主依然倚在榻上,并未流露惊慌,“一个官妓,也配大动干戈?母后还真是小题大做,想寻借口惩治本宫,就直接说,别弄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太后并非长公主生母,彼此之间早已出现裂痕。
  “奴劝殿下慎言。”
  半个时辰后,一名素衣女子被拖了出来,双脚好似无力,倒在猩红地毯上。
  季昶搭着腿坐在玫瑰椅上,勾起女子的下巴,仔细打量起来。
  女子柳眉鹿眼,纤弱中透着病容,有种梨花带雨的凄楚美。
  可惜,季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撇开她的脸,道:“沈氏余音?”
  女子垂目,颇为自嘲地笑了,“沈氏百余口,早已成了刀下亡魂,季厂公就别在奴家的贱名前加姓氏了。”
  本该感同身受,季昶却早已麻木,“如此说来,沈姑娘也是在暗讽咱家没有姓氏了?”
  沈余音抬眸,不见半点畏惧,“差点忘了,季厂公的家人也全都死在了那场误判中。”
  因她的话,季昶多看了她一眼,一个看似楚楚可怜的女子,满目是仇,浑身是刺,可想而知,她都经历过什么。
  “那咱家要告诉你,姓氏是祖辈给的,不该忘。”
  不想再耽搁,季昶起身面朝长公主作了个揖,冷着脸离去。不管怎么说,长公主都是千金之躯,不到兵刃相见,他不会直面冲撞。
  杀人借刀,才省力气。
  “来啊,将人带回教坊司。”
  长公主还保持着侧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下压的嘴角终究是泄露了心底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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