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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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小薇。”知烊稍稍红脸以表敬意,接着,按下写着正楷书法的按钮,柔声道:“现在可以去观云间了。”
  种安堂很注重病人的隐私性,把脉开药都是在单独小包间,根据需求不同再做另外安排。
  观云间是梁家指定的标间,早就花钱买了下来,不过在自己不需要的情况下,也允许种安堂使用——总会有人着急看病。
  全当是为自己积福,毕竟他们家的人普遍私德有亏,只好在公德方面多加弥补。
  胡老是德高望重的中医,帝都医学世家之一的传承人,丈夫和她也是同行,两位老人家桃李满天下,为人更是厚道慈祥。哪怕早过了退休年纪,却还是天天来种安堂坐着,面向每位病人都是免费看诊。
  “胡老午安。”梁廷鞍微微鞠躬,梁幼薇也跟着问好。鬓角银白的老人露出和善笑意,眉眼舒朗:“你们也下午好啊,幼薇过来坐吧。”
  “嗯嗯。”梁幼薇脚步轻快,嘴里还在好奇:“胡奶奶,您觉得春困算不算正常的事啊?”
  胡老很温和:“春困吗?这当然是正常的,而且现在年轻人压力大,晚上睡不好,白天犯困更是人之常情了。”
  梁廷鞍不说话,瞥一眼欢天喜地的妹妹,心想这人最大的压力就是怎么处理感情乱码。但这几份感情再怎么混乱,恐怕也打扰不到她的睡眠。
  略有粗糙的手指轻轻压上右手手腕,三指各司其职,胡老凝眸,仔细感受她的脉搏。
  不知把到什么,老人不动声色地眉梢轻动,梁廷鞍敏锐捕捉,停顿片刻后出声:“胡老,薇薇的身体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胡老摇头,笑了笑:“不好说。幼薇,换手。”
  一颗心被提起来,梁幼薇有点紧张,咬咬唇瓣,乖乖听话。
  两只手都把完,胡老才抬眼看梁廷鞍,语调平和:“廷鞍,你先出去吧。我需要问幼薇一些事,涉及到个人隐私,家属不方便听。”
  确认房门被完全关上、隔音良好,胡老才把目光投向三分茫然三分紧张的梁幼薇,单刀直入。
  “幼薇,近一个月内有过性生活吗?”
  ……啊?
  不祥的预感袭来,梁幼薇眼皮直跳,她突然觉得好渴,开始吞咽口水:“有、有过,但都做了措施…”
  秦臻知道了自己吃避孕药的事,当时没多说什么,但每次都有好好戴套,还吃了药。和哥哥做的时候,他也是次次戴的……
  “措施可能出了些问题。”
  胡老起身,抽出身后楠木柜子的一格,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梁幼薇:“以防万一,还是再测测吧。”
  对面的姑娘呆了。
  居然是验孕棒吗?
  她缓慢眨眼,问出口的却是——“胡奶奶,中医院里也会有西医用品啊?”
  几近于无的一叹气,胡老无奈道:“必要时当然要借助现代医学成就啊,中西医本就不分家,能治病救人就好。验孕棒会用吗?”
  “不太会……这上面有使用说明吧?”梁幼薇接过长条子,转着圈地看,新奇极了。
  胡老却愈发沉默,眉宇间浮现担忧。她走近梁幼薇,耐心仔细地说明使用方法,得到对方的“明白了”后,拍拍她肩膀。
  “去卫生间吧。”
  观云自带卫生间,不需要出门和梁廷鞍打照面。
  ……
  五、四、三、二、一。
  做好心理建设,梁幼薇深吸无数口气,缓缓睁开眼皮,看向手里的长条。
  看清那两条明显鲜艳的红杠杠,瞬间,她一阵耳鸣,眼前发黑。
  要死了。梁京仪一定会掐死她的。
  梁幼薇欲哭无泪。
  捂着脸稳定好心情,她晕晕乎乎地走出卫生间,颤抖着手,把验孕棒交给胡老确认,得到对方紧皱的眉头、听见那一声“有了”后,心脏彻底发凉。
  看她脸色实在差,胡老不禁心软,扶她坐下,柔声安慰:“幼薇,你是当事人,这个孩子是留是去都凭你的心意,不需要担心害怕。现在最多一个月,打掉也不算难,至于要不要和孩子的生父说,也看你的想法。”
  闲时她常常和小辈聊天,也知道不少八卦逸闻,有关梁家的,也就是梁幼薇的感情状况了。
  可现在梁幼薇已经和秦臻分手,偏偏这时候怀孕了,心里肯定纠结。
  此时此刻,梁幼薇确实异常纠结,只不过并非纠结孩子的去留问题,而是——孩子ta爸到底是谁?
  和秦臻做的时候戴了套,和梁廷鞍做的时候也戴,两人的间隔时长仅仅一星期,她怎么知道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保险起见,近期还是再去西医院检查一遍为好。这件事我不好开口,要不要和别人说,只看你自己。”
  最后,胡老言尽于此,把始终垂头不语的梁幼薇送出了观云间。
  梁廷鞍收了手机,站起身子走过来:“薇薇?”
  梁幼薇下意识捏紧了法棍包的手提带,睫毛抖得很厉害,像是在酝酿什么:“哥。”
  “嗯?”男人觉得她这语气不对劲。
  梁幼薇不知道怎么说。
  我怀孕了?大概有百分之五十是你的孩子?不过百分百是我的,哥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哥,如果我让孩子姓梁的话,你愿意把继承权给ta吗?而且哥哥,如果梁京仪要杀人的话,你能稍微拦一拦吗?
  梁廷鞍上前几步,顺手把她的包拿到自己手里,耐心重复:“到底怎么了?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他觉得不应该。如果梁幼薇真有了大毛病,那她铁定会哭着跑出来抱自己,让他给钱给东西,好缓解过于悲伤的心情。
  梁幼薇垂眼思索,然后磨磨蹭蹭,把困惑不解的他拉进一个空房间。
  “哥哥。”
  她小声喊了两个字,慢腾腾地打开浮雕钮锁,把里面的验孕棒拿出来,手部挡了验孕棒的一大半,单单露出那两条杠。
  梁廷鞍没有说话。
  他有基本常识,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梁幼薇怀孕了。
  想到她推迟的月经,想到这几天她工作时的反常,一切都有了答案。
  梁幼薇等了一阵儿,还是没听到声音。头低得很酸,她感觉自己这种“怯怯”的姿态已经做得很足了,便大着胆子抬眼睛。可谁知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被包进温暖宽大的怀抱。
  “别怕。哥哥在。”
  熟悉的木质香气带来熟悉的安全感,短暂的怔愣后,梁幼薇顺应内心。她踮起脚尖,搂上他脖颈,把整张脸埋进颈窝。
  是全身心信任、依赖的姿态。
  梁廷鞍说不上来自己如今的心情。
  他是个亲缘很淡薄的人,父亲仅存在于书面上,母亲亦是两三年难得见一面。至于两位妹妹,一位眼里只有钱和谈恋爱,一位更是每天想着法儿的追求刺激,偶尔才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哥哥。
  而现在梁幼薇告诉他,他即将有一个孩子。
  他即将有一个新的亲人,也许是他的女儿,也许是他的儿子。总之,是和梁幼薇共同孕育的亲人,也是为数不多能让他切实感受到亲情的存在。
  心里究竟作何感想?梁廷鞍不知道。
  或许占比最大的是幸福和期待。
  可是,现实问题同样不可忽略。
  “你想留下它吗。”
  只抱了一小会儿,梁廷鞍便松开手,习惯性地扶着她的腰,让对方脚后跟落地。他弯腰,吻吻梁幼薇侧脸,想安抚她的心。
  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肯定会害怕。
  怀里人的声音听上去很闷:“我不知道。胡奶奶说,最好再去西医院那儿检查一下……”
  梁幼薇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短暂的、对梁京仪的担忧过后,她想到了更多。
  一方面,自己才二十多岁,而生育是件对身体损伤极大的事,怎么能轻易冒险?可另一方面,梁幼薇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腹中的孩子是唯一一个可以确定的、与她有着血脉连接的存在,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根本割舍不掉。
  顷刻间,她有一种想要掉眼泪的冲动。恐惧的海洋之上,漂浮起一叶代表期待和希望的小小扁舟。
  梁廷鞍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面色,发觉害怕仍是主旋律后,他垂眸,把验孕棒装回包里,牵住她的手:“嗯。”
  音量很轻,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
  夕阳西下,灰蒙蒙的透着股白色,又漏了点橙黄。
  做完几个检查,梁幼薇便困得不行,上了车后倒头睡。今天出行没坐商务车,梁廷鞍自觉充当人形肉垫,调整出适合她靠着睡的姿势。
  一只手臂被梁幼薇抱着,他用另一只手看报告单。
  术业有专攻,梁廷鞍不是很能看懂某些名词,只好时而拿起手机查东西,时而换成报告单进行数值对比,动作小心翼翼,几乎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额外声响。
  医生说过母体很健康,可他就是担心,必须要自己亲眼看一遍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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