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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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黄花杜鹃其实是自己早就下在熏笼里面的,就在自己进殿跟她住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为了谋害小公主,而是想寻找一种能够让她生出病症的东西。自己确实是包藏祸心,从一开始就是,然而她又安什么好心了么?扶植自己、照应自己,不过是想找一个听话的傀儡,替她劳,替她忧。小公主的事情只是误打误撞,却终于给了自己一个翻身的机会。
  “你和李倾婉是什么关系……”
  袭香冷笑了一下,无甚气力地道:“姐姐都快被打入冷宫了,何不自己去问问她呢?”
  “真没想到,我费尽心思将一个劲敌拉入冷宫,身边却又埋了你这么一个包藏祸心的祸害,岂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武瑛云扯了扯唇,脸上蓦地露出苦涩的笑容,“依我看,你对那贱人也没安什么好心。等我被贬谪以后,你也没打算要将她救出来,对么……”
  什么为婉嫔求情,什么照顾小公主,悉数伎俩、悉数手段,都只不过是制造的假象,引她入局。
  袭香侧眸看她,脸上一抹残酷的悲悯,“姐姐一向心思缜密,总会将妹妹的想法猜得半分不差。就是可惜,一切都已很晚了……”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在天边散尽,夜色降临。
  殿外有啄食谷粒的鸟雀扑棱棱飞来,又扑棱棱地飞走,负责喂食的宫婢低头看着地上黄澄澄的稻谷,想来都不用打扫了。
  九月二十三,云嫔武氏瑛云心思歹毒,荼毒皇室血脉,罪涉不恕,关押至北无所,终生幽禁。
  九月二十四,婉嫔李氏所生大公主,聪慧佳嘉,达理仁孝,封多罗格格,并赐名惠宁。
  第二章 醉念不复醒
  (1)
  早晨的天气还是阴霾一片,晌午过后便开始放晴。如洗的碧空,宛若巨大而剔透的蓝色冰玉,上面飘着轻轻淡淡的云丝,若碧玉天成,映着阳光,折射出一种或浓或淡的通透光泽。
  十月初二,是各宫妃嫔到寿康宫请安的日子。
  巳时刚过,明媚的阳光洒下来,蔚蓝晴空下的雕梁画栋、碧瓦飞甍,都镀上一层金辉,璀璨而辉煌。一座座殿宇楼台高低错落,愈加壮观雄伟,恢弘万千的紫禁城仿若人间仙境。城之南半部以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三大殿为中心,除了文武百官,每日只有负责早朝的太监可从殿前的丹陛上经过。
  各宫妃嫔刚刚退出寿康宫,皇子、皇妃就到了。由太监引领着,悉数经过乾清门,然后从右翼门进入,穿过临溪亭、咸若馆和慈荫楼,黄琉璃瓦的恢弘宫殿即在眼前。殿堂坐北朝南,分为南北三进院,院墙外东、西、北三面均有夹道,西夹道外有房数间。院落南端寿康门为琉璃门,宫殿东西辟有暖阁,殿前出月台,台前出三阶,中设御路石。
  她并不是第一次进宫,以往陪着额娘在年节时来给勤太妃请安,都要从苍震门进入。而此时此刻,眼前的红砖碧瓦仍是如昨,但穿过那朱红宫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竟有一种恍惚而不真实的感觉。
  一路上,虽然彼此都未开口,可她知道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心底就感觉到异常的温暖和安定。那一袭明璀秀华的雪缎蟒袍常服褂,勾勒得其长身玉立,单是侧面去看,清颜玉貌,已是俊美得不像样子,秀洁的眉目,如春光般舒展开来,轻暖而醉人。
  昔时的美丽期盼已然成为现实,她果真已是他的福晋。嘉嘉轻轻地抬起头,注视着允礼那双明潋柔和的眼睛,微微笑了下。也不在意他是否如其他皇子一般牵着自己的手腕,只觉得此刻能站在他身侧已是最大的幸福。
  “请十七王爷和十七福晋在此稍候,奴才这就去通报。”引路的太监朝这两人敛身,而后便跨进朱红的门槛。
  钮祜禄·嘉嘉是果亲王的嫡福晋,两人又是新婚,因此穿着一袭暗红牡丹云纱绣锦宫装,上面勾勒着翟鸟四团的图案,腰际坠白玉珊瑚佩,梳旗头,髻间金簪花步摇,随着莲步翩跹,步步锦绣生花。
  犹恐夜深花睡去,应烧高烛照红妆。这样喜庆富贵的装扮,非但不会显得艳俗,反而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明灿华美。俏丽脸颊宛若银月堆雪,盈盈可爱。两人立于一处,堪比金童玉女,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勤太妃坐在西窗前的暖炕上,笑眯眯地看着静静伫立在一侧的姑娘,真是越看越满意,连忙摆手,让身后的奴婢搬来敞椅赐座。
  “堪堪几年,嘉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撒娇嬉闹,哀家都快不认识了!”
  钮祜禄·嘉嘉咬着唇,一抹羞赧浮上桃腮,小声道:“儿臣以前不懂事,让皇额娘笑话了。”一句皇额娘,直叫得勤太妃眉开眼笑。
  这时,有奴婢端来托盘,将里面的茶盏递给嘉嘉和允礼,两人跪在软垫上,双双奉上香茶,勤太妃一一端过来小口抿过,笑意融融地道了声“乖”。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哀家就将这儿子交给你。以后他的事都由你管着,若是他欺负你,就来跟额娘说,额娘替你罚他。”勤太妃喜滋滋地拉着嘉嘉的手,说罢,从自己手腕上退下一个翡翠镯子,套在她的手上。
  嘉嘉的脸颊更红了,偷偷瞟了一眼允礼。却见他淡然而立,整个人都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愈加显得清蕴而俊美。
  “儿臣还要去一趟乾清宫,就不陪着额娘了。”允礼抿了一口茶,就将茶盏放下了。
  勤太妃瞪了他一眼,又嗔怪又心疼地道:“每次你来,都是待不上半盏茶的工夫,就跑去皇上那儿了,想一起说说话都不行。要走便走,省得耽误我们娘俩儿说体己话。”
  允礼拱了拱手,而后向身边的嘉嘉展眉淡淡一笑,便折身离开了正殿。
  勤太妃目送着那道身影跨出门槛,随后收回目光,却瞧见一侧的嘉嘉痴痴地望着殿门口的方向,直到那人已经走远,都舍不得移开视线,不由得笑了,“哀家那儿子累心得很,皇上又器重他,堆积下来的公事有他忙的。以后有你在身边照顾着,少不得要事事操心。”
  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嘉嘉想到此,不禁露出小儿女的情态,捏着裙角,小声道:“儿臣不求太多,只希望能陪在表哥的身边,共尝喜怒,同历悲欢,就已经心满意足。”
  勤太妃握着她的手,微笑着轻轻一叹。她自己的孩子她如何会不了解,那样淡然的性子,越是装进心里越是要闷着,面上温和以待的,则只是出于礼貌和疏离。
  “你跟他自小青梅竹马,就算曾有多年未见,这情分还是存着的。所谓百炼钢也可化为绕指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且要多用心才是啊。”
  嘉嘉低下头,抿唇道:“皇额娘,其实嘉儿心里都明白,表哥是因为阿玛的关系,才将这婚事应承下来。刚开始的时候,嘉儿的心里也有隔阂,但这段日子以来,看见表哥他废寝忘食、生病时亦是心系公务,嘉儿心疼,想要尽心尽力地帮表哥……”
  “你能这么想,哀家就放心了。”勤太妃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眼睛里含着满满的慈祥和满足。
  回廊外,风轻日暖。如今已过了暑季,像这样天清气爽的光景已是很难得,有宫婢抱着成堆的挂缎和布帛来到辛者库,一边走一边低声细语,偶尔嬉闹却不敢过甚,只怕被旁人听到有所责罚。
  莲心和玉漱已经不需要再做这些辛苦活计,闲暇时做做针黹练手,倒是比在钟粹宫的时候更加清闲。因此刻正是换季时候,各宫里的铺毯都要更换清洗,每日送过来的比较多,莲心和玉漱便也过来帮忙。
  “哎,你们看到了吗?果亲王爷带着他的福晋进宫了。”
  “今天是请安的大日子,各个皇子都带着福晋来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十七福晋可是新纳的,不仅出身高贵,长得也是一副月貌花容,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尊贵的十七王爷。刚才我从慈荫楼那边回来,远远地看着,金童玉女也不过如是啊!”
  议论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字字句句,无比清晰地传至耳畔,莲心拿着木杵的手一滞。难怪内宫那么热闹,原来是皇子带着福晋进宫来请安了。
  “你们乱说些什么,东西送到了吧?还不赶紧走!”玉漱掀开挂帘,气冲冲地走到跟前。
  来送挂缎的宫婢被她吓了一跳,见她没有好脸色,都莫名其妙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吩咐一句要在两日内洗完,然后就匆匆地走了。
  玉漱瞪了一眼,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莲心,“你别听她们瞎说,她们那些人懂什么啊,见风就是雨的,嘴里也没个遮拦。”
  莲心抚了抚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宫婢的呼声,“糟了,忘记让她们将浣洗好的挂缎送回内务府去了。刚刚盼春姑姑还特地叮嘱过,这会儿误了时辰可是要挨罚的。”
  几个宫婢围拢过来,面面相觑,都是猛然想起的懊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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