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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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什么?”
  “我俩,还是算了。”
  【作者有话说】
  故事即将完结(应该会在9月中旬更完最后一章),大家可以囤一囤,一口气看到结局,观感可能要好些~
  这个故事最终是属于孙和顾的(虽然林在正义天平的另一端压着他们)关乎他俩的人格、观念和思想
  第65章 决心
  林梁宇揭发梁刚案后的第二天,王局将顾恺嘉喊了到办公室。
  “小顾啊,小孙突然请假了,他是专案组组长,又擅长审讯,刚好赶在这个时候身体不舒服,唉,太不凑巧。你是副组长,这个案子就交给你来调查吧。熊队已经跟城北分局重案队的同事协调过了,他们马上组织专案组,尽全力配合你工作。林梁宇那边进了审讯程序,你刚好也闲下来。你觉得如何?”
  王局交叠双手,看着顾恺嘉。
  顾恺嘉站得端端正正,脸上没什么表情。
  胃酸翻腾。
  接不接?
  如果,如果,孙天影真的——
  你该怎么办?
  你能面对这件事吗?
  仅仅思考一秒,顾恺嘉抬手,触了触警帽:
  “好的,王局。”
  心咚咚跳着。
  “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带着我的队员一起。”
  顾恺嘉走出王局的办公室时,脑海里仍是昨夜的情形。
  孙天影说出“我俩算了”之后。他俩都沉默下来,不知站了多久,好像,站得人都苍老了。
  最终,是孙天影开口:
  “……顾恺嘉,太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温柔的、安静的声音。
  一瞬间,顾恺嘉忍不住抬起手,触了触玻璃。
  之前,自己比他晚下班,总是一脸疲态,他会给自己热杯牛奶,准备点吃的,用一模一样的语气说“老婆辛苦了,快去睡觉吧”。
  还有——
  恋爱期间,每晚的床事之后,自己即便很累,也还想再要,他会说“顾队长太贪得无厌了哈”,用大拇指轻轻摩挲自己的脸颊。“好了好了,你老公倒是能再来十次,但不是怕你明天太累吗——”
  然后,附身吻自己的嘴唇:
  “乖,太晚了,快睡觉吧。”
  ……
  “我不会放手的,”顾恺嘉道,“我知道你打算赶我走。我,不会走。”
  室内仍然悄无声息,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窗帘稍稍开了一些,细小的黑色缝隙抖动了一下,像一道闪电,窜了窜,片刻间无影无踪。
  里面的人,仍然隐没于黑暗。
  顾恺嘉轻轻凑近玻璃。玻璃起了一层白雾,又飞快消散。
  “我不会放开你的。”
  沉默。
  “绝对不会。”
  沉默没那么重了,仿佛,稀释了一点。
  “你想自己待着,就待着吧,我不打扰你。”
  “但是,我会等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等着你愿意开口、自己可以承担这件事的那一天,然后,回到你身边来。”
  顾恺嘉后退两步,看见窗玻璃映出了自己的模样:
  “和你……共同面对这件事。”
  说完,他再次凝神注视着窗内的黑暗。
  然后转身,离开。
  梁刚案正式移交给渝洲公安局城北分局后,顾恺嘉兼任专案组组长。
  在防卫技术学校城北校区,林梁宇道出的后山山坡上,警方果然挖出了一具尸骨,顾恺嘉立即带领专案组展开行动。
  梁刚,2002年12月-2003年11月在防卫技术学校城北校区担任教官。
  顾恺嘉、温阳阳和小易调取了他在职期间所有教官和学生的名单。
  2003年,在校共20名教官,480名学生,学生之中,5人因病去世,1人回家后于一个月内跳楼身亡,1人失踪。
  还有1人,因为憎恨将自己扭送学校的父亲,回家间隙,趁父亲熟睡,将其绑在床上,逼他不要再将自己送进去,遭到拒绝后,父女俩争吵起来,女孩抄起橱柜里一把剪刀捅了父亲一刀,其父因失血过多而死。
  这就是2003年闻名全国的“少女弑父案”。女孩叫余欣,现在正在城北区女子监狱服刑。
  登记表上,还有一个人脸上绑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
  顾恺嘉一眼认出这是谁。
  林梁宇。
  2003年9月。
  距离他跳楼才两个月。
  姓名一栏用了“林语”的假名。登记信息上的照片是黑白的,显得那双眼睛更幽深、更哀愁。
  那时,他还没恢复完全,他父母居然忍心送他去接受同性恋矫正治疗。
  顾恺嘉在林梁宇那页停了停,继续往后翻。
  四百多个学生中,没有孙天影的名字。
  他松了口气,又倒着翻,手停在刚掠过的一个手绘头像上。
  姓名一栏写着“李泽霖”。
  贴照片的地方有撕扯的痕迹,上面潦草地画了个嬉皮笑脸的表情,放在一众怨气冲天的真人照片里,显得尤为搞笑。
  “笑死我了。”温阳阳脱口而出,又立即捂住嘴,心想:“别减我功德。”
  这种头像……
  顾恺嘉压住了一个想法。
  把信息梳理完全后,南滨分局、城北分局重案队都抽调了一些队员,分别负责走访和传唤。其中,不少学生用的是假名,户籍信息和学校登记的资料完全不一致。不少学生身在县城或已经前往外地。三天内,警方找到了在渝州主城区的35人,对他们进行轮番询问。
  这35个人交待的基本一致的信息有以下几条:
  1.死者梁刚,看似和气,在教官中总是充当红脸的角色。他的确存在猥亵男学生的行为。35人中,有一人遭受过多次猥亵,但他不想谈及这段经历。
  2.梁刚确为他杀,但只有三楼303~305的十余名男生知情。其中有几人,当时做了关键证言。
  3.梁刚的家属决定私了,学校和嫌疑人家属赔偿了她们一大笔钱,因此她们并未报案。此外,城北分局重案队联系了梁刚的女儿提取了DNA,比对上梁刚后,对她们做了基础的询问,梁刚的女儿说,不报案的原因是他和家人情感淡漠,又频繁找母亲要钱,要不到就打人。所以,他死后,母女都觉得是种解脱,赔偿款数额很大,能让她们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4.众人都指认出唯一的嫌疑人——“李泽霖”。他是学校的刺头,相貌英俊、身材很好。他曾策划在学校造反,教官不敢单独惹他,教训他的时候,至少三个人一起过去。
  这35个人,经过矫正,没人觉得自己素质变高了,品行变好了,也没人成了世俗意义上“耐住苦难,终于成功”的人。在防卫技术学校的经历,甚至让他们吃平常人的苦时,还得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才不至于崩溃。有的患了双相障碍宅在家里,有的人去皮村打过工又回到故乡,有人晚上摆摊,卖点小饰品、手机壳,有女生学会了做美甲,算是有了谋生的技能。有人说父母在这事上亏欠自己,打算吃他们一辈子。
  对于当时的经历,一些人不想再谈;一些人道“反正已经过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父母)。”“梁刚这种人死了就死了,你们又何必浪费警力呢?”“人家自己家属都不在意他死了。”
  还有一些人,根本不想理会这桩杀人案,一直在跟警方倾诉:
  “他们都是开面包车直接抓人,把你拽上车之后,就把手机、钥匙全部没收。我现在都忘不了我妈在车旁看我那个表情,好像我和她是陌生人一样。”
  “一进校就会被打一顿,那些教官知道揍哪里恢复得快,免得会见的时候让家长看见淤青。”
  “我是想当美术生,爸妈觉得我不务正业但我不听,还有,当时我在实验班,正和一个普通班的男生谈恋爱,他们就因为这两件事把我送进去了,教官把我的手指打断了一根,我自暴自弃,现在也没有学画画了。”
  “进去过的人永远不会走出去的。恐怖的不是教官打人,虽然这也很恐怖。而是在那种环境下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变得不是人了。”说话的人是35人中唯一考上本科的男生,但他一出学校,就患上了严重的躁郁症,至今未愈。
  尽管这些倾诉与梁刚案无关,但顾恺嘉和温阳阳并未打断他们,静静听他们讲。
  这些人隐藏了小半生的难言之隐,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仿佛,代表着“正义和秩序”的警察,够格替他们分摊一点痛苦。
  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比较健谈。化妆品专柜柜哥张文希。当初,他也是因为同性恋矫正送进学校,在这群人之中,他算混得比较好的。从学校出来后,他和父母切断联系,靠自己谋生,前年刚用自己攒下的钱买下一套小公寓。那段经历留下的阴影,没有大到让他讳莫如深。他说“梁刚又丑又秃,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有一次确实打算对我下手,让我去他办公室‘喝茶’,我想办法躲掉了。但说实话,他不喜欢真的gay,他更喜欢对那些年轻不懂事的直男下手,要不,我可能还没那么容易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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