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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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沈续的意识也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莫名抽离。从当事人转换角度,变成了第三方看客。
  脑海中忽然想起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他辨认得出这是自己,却好像也不太像自己。
  沈续,你真的爱汤靳明吗?为什么喜欢他还记得吗?连三年的分手时间都记错,这段感情究竟带来了什么?第一次和他分手在哪?或者……
  “我们……”沈续在汤靳明沉默的凝视中失声。
  “最初,究竟是为什么,我们是谁先说的喜欢。”
  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汤靳明风度翩翩,湿透的他也没有半点狼狈。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他任由沈续毫无预兆地爆发,用那些即便无从了解他们过往的人都会感到过分的语言,将空气中的所有冷冽化作利刃刺向他。
  发泄的人没能得到回应,感到压力的绝对不是承受的那方。
  汤靳明盯着沈续,直至沈续的瞳孔颤动。
  他出手接住那个脱手坠落的玻璃杯,牢牢握在掌中摩挲,而后用手指推到桌面边缘以内十几厘米的位置。
  男人语调仍旧平静:“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我教过你什么吗。”
  什么?沈续眼睫抖了抖。
  那都是十几岁的事情了,谁还记得。
  汤靳明对沈续先前的态度表现得毫不在意,他掀开他膝头的薄毯,直接丢到垃圾桶中:“如果情绪不稳定,那么一定是没有摄入碳水,或者是他现在饿了。”
  “浓汤快好了,待会我喂你。”
  这点沈续很熟悉。
  汤靳明会接收他无缘无故的发泄,或者是蓄谋已久的怒意。
  然后再轻飘飘地化解掉,什么都不说,只是用另外一件事吸引他的注意力。
  事情解决了,没有。
  但这些年他就是和汤靳明这么磕磕绊绊度过的。
  每次他问汤靳明为什么不骂回来,汤靳明的回应是愤怒对解决事情本身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他的行为算是正常的吗。
  或许是错的,也有可能拥有一定的道理,但沈续分不清。只要这么模式化地做下去,和好,认错,吵架,再度拥抱。
  这就是他和汤靳明的行为逻辑。
  ……
  半小时后,浓汤出锅。
  沈续也已经换了崭新干燥的居家服。
  好歹不是可恶的豌豆汤。汤靳明将银勺送到沈续唇边,沈续懒得再跟他吵架,索性张嘴合了他的心意,说不定这碗汤下肚,汤靳明的耐心耗尽,就会像上次那样将碗丢进垃圾桶,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室内充满奶油蘑菇汤的浓郁香气,余珂珂早就被汤靳明赶回卧室,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什么动静都能在寂静里无限放大。
  调羹碰撞碗碟的清脆,或者咀嚼与吞咽。汤靳明烹饪的东西全部都摆在沈续面前,他自己只是尝过咸淡后再没碰过。
  一切都诡异地融洽。
  高层的采光太好,阳光这会再度挪到窗边,地板折射,晃得沈续眼睛疼。他下意识想挡住,却被汤靳明握住手腕:“还剩最后一口。”
  骨节分明的手指欣长有力,沈续挣了好几次都没能甩开。
  勺再次贴着他的下唇。
  沈续:“……”
  “松开,松开我就喝。”他跟他打商量。
  汤靳明蓦地用气声笑了下:“怎么信你?”
  但下一秒,他就松开了手,明显没想在这为难沈续。
  “啪——!!”
  猝不及防地,男人被打得脸偏过去,火辣辣的,鲜艳的巴掌随之印在他侧脸。
  汤靳明稍一停顿,再度抓起沈续的手腕,这次将人直接从餐桌里半扯得腾空。
  他欺身而过,胸膛剧烈起伏,几乎与沈续面贴面。
  “沈续!”汤靳明的怒意迫近顶点,但仍旧压抑。
  滚烫,急促,饱含着浓郁红酒味道的鼻息灼热地扑面而来,沈续毫不怀疑温度再高点,他大概会被炙伤。
  但这又如何,汤靳明现在过得这么美满,总不能什么都如他愿。
  而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要被他算计,被他指着鼻子骂刽子手。
  打汤靳明的那只手还残留着与汤靳明皮肤接触的温感,沈续仰起头,只要他再往上一点,他就能与汤靳明接吻了。
  “汤靳明。”
  “我打你了。”
  “你怎么不还手?”
  汤靳明咬牙切齿,红血丝霎时布满整个眼球,手臂青筋迸起:“你以为我不敢吗!!”
  “不知道你敢不敢。”沈续咧嘴,干巴巴地冲汤靳明展露了个得逞的笑。
  “但我敢,我还会心血来潮。”
  “这巴掌是你刚才松开我的时候,忽然想送给你的。”
  沈续对幼年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没什么印象,大概是不太重要吧,人在不重要的事情总就是会犯迷糊。
  但他记得很清晰,汤靳明曾经说过。
  他送给他什么,他都会珍藏。
  “汤靳明,这也是我送给你的,希望你能珍藏。”
  第31章 注意力分给狗
  “……”
  沈续这巴掌打得响而重,无论是谁,绝对有立刻反手抽回去的冲动。
  汤靳明也是,且他登时也打算那么做了。他提起沈续,轻而易举地仿佛回到沈续仍然是十几岁的小孩的时候。
  他最初就是毫不费力地扯着沈续的胳膊,每次沈续闹脾气发火,他都会用这种动作避免被中伤。
  毕竟沈续的发育期实在来得太迟,在他彻底长高前,但凡能出手收拾他的人,都可以利用体型差制服他。
  当然,真正实行这一行为的只有汤靳明
  后来真的将少年的胳膊扯脱臼后,汤靳明就没再这么做了。
  毕竟两条胳膊同时脱臼的西洋景真不多见,他只是在左边扯了下沈续,然后侧身让步躲避对方飞起一脚,避免他扑空后整个人朝地面砸去的时候,好心地顺手“扶了”他一把。
  极其轻微的骨骼错位声响是很容易被外界噪音干扰的。
  比如花园中花匠除草的声音。
  后来汤靳明复盘,始终想不通沈续那两条胳膊是怎么同时脱臼的。沈家遍布监控,他甚至还找沈矔要权限,想在与沈续争辩谁才是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中的搏斗中占领智商高地。
  沈矔当场就点头了,但隔了一夜再去想,汤靳明又忽然没有追究的念头。
  是对是错对吵架有什么关系?
  反正沈续从来都是不讲理的那个。
  就像十几年后的沈续,也没学会控制脾气,用他教给他的遇事反复深呼吸来平静心绪。
  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比纨绔更纨绔的是讲出对方是纨绔的本身。
  他蹙着眉,满脑搜寻怎么应对现在的沈续。
  无果,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根号三。
  也是因为沈续根本动不了,他才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他。
  但汤靳明也不能停止,一旦中断,沈续就会想方设法地报复回来。
  比如。
  他瞥了地面,旋即长臂扫过桌面,将所有摆在餐桌的东西通通扔进那个被当作配货送到沈续家的垃圾桶。
  “你始终以为自己很仁慈。”汤靳明抻着桌角,鼻尖擦着沈续的侧脸而过,沈续突然像受刺激般再度挣扎,并且直接用额头朝着汤靳明的脑门狠狠砸过去。
  ——利风呼啸而过。
  汤靳明锋利的眉梢略微一挑,捉猫似地又把沈续往旁边扥了扥。
  看吧,就算没有武器,沈续仍具有他人不可替代的攻击性。
  他根本不需要用别的什么手段,通过工具去报复谁,或者……他只要拥有勇气就行。
  勇气和财富画等号,沈少爷从出生就拿到了这个世界最昂贵的通行券。
  “你是医生,知道脱臼这件事并不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所缓解。”汤靳明举得有点累,手臂稍微放低了点,也给沈续台阶下:“所以,如果待会脱臼,我会直接把你送到附近医院的急诊。”
  也就是沈续供职的地方。
  话音刚落,沈续恶狠狠的目光忽然涌起一丝刹那而过的动摇。
  汤靳明始终盯着他的脸,即便再迅速,他也仍旧抓住只余分毫的空隙,进一步道:“你的同事会看着我左右脸的异样,在内心嘀咕你我是否有冲动行为。是沈主任战胜了我,还是我打败了你。”
  “但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会将这个八卦传遍整个医院。会打架的医生不少,但真正被同事发现暴力的凤毛麟角,毕竟大家衣冠楚楚地装模作样,只会喜欢把比自己更有风度的同僚当做午夜笑料。”
  沈续挣又挣不脱,咬牙切齿:“那又怎样。”
  是啊那又怎样。汤靳明轻飘飘地扫过沈续眼睫落下的阴影,不咸不淡地说:“你和沈矔一样,都好面子。”
  “丢了面子可怎么找回来啊。”
  “沈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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